第五十章 湘軍名將的歸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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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紹光細細地端詳著這名動晚清的著名風云人物,誰也不會想到,眼前這個略帶書生意氣的中年人,竟會在曆史上官至兩江總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兵部尚書. 從內心來說,馮紹光對其充滿矛盾複雜的心態,一方面,他殘酷鎮壓太平軍,是消滅太平軍水師的惡之人;但另一方面,他又積極開展長江江防和沿海海防,一手建立北洋水師,不貪戀權貴,六次辭去滿清高官.

但更讓馮紹光佩服的是,彭玉麟的為人!曆史上的他,雖然身居高位,卻一直秉承廉潔奉公,一生不慕名利,不避權貴,不治私產,不禦姬妾.為人性格嫉惡如仇,在權貴當道,**之極的滿清朝廷中,是一個罕見的清廉正直,淡泊名利,重情重義的人.他敢冒著得罪李鴻章的風險,斬掉李鴻章的惡霸侄兒,還將自己所有俸祿積蓄捐出充當軍費.這樣的人才,馮紹光哪能放過?

所以,搶在曾國藩曾剃頭之前,招下彭玉麟,是馮紹光早就准備的計劃.

"彭掌櫃,明人不說暗話,馮某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馮某派人一路欺瞞哄騙,費盡心機地將你和老夫人請來道州,便是想請你出仕我太平聖軍."馮紹光開誠布公地直接說出來意.

"彭某多謝聖王抬愛!不過,彭某志不在此,還請聖王讓我和家慈一道回鄉,安心做個生意人吧."彭玉麟伸手摸了下短短的八字胡,平靜地拒絕了.

"彭掌櫃先不忙拒絕.令慈好似身患重疾,我聖軍中有名郎中,醫術甚是高明,恰在道州,何不先請他幫令慈看看身病,再說其他,如何?"馮紹光知道,對于這樣一個對外在物質幾乎無欲無求的高人,滿清朝廷的高官厚祿都難以打動他,自己如果不拋出打動他的王牌,是難以打動他的.

不過,想必以他的聰明,應該也能看出,就算他不答應,自己費盡心思將他請來,斷然也不會輕易地放走他,所以,雙方都是在相互試探而已.

"真的有名醫能看好我娘的重病?聖王莫要騙我!"彭玉麟滿臉激動,看來非常緊張他母親的身體.

見彭玉麟緊張的模樣,馮紹光心頭暗笑,就怕你不在乎.既然你是孝子,那就難逃我的謀劃了.

"彭掌櫃,馮某只是說請聖軍中的名醫來幫忙看病,並不能保證一定醫好!但在此好好看病,還有我們女護營的姐妹仔細照顧,總歸有一線希望;若是像你說的,回老家做名普通生意人,誰來照顧老夫人?又能請誰來看好她的病呢?莫非彭掌櫃執意要帶老夫人回家等死不成?"

"嗯……這個……那就勞煩聖王和聖軍中的兄弟姐妹了!"彭玉麟猶豫一陣,因關系到老娘安危,終于答應暫時留下來.

事宜急不宜緩,馮紹光為了表示對老夫人病情的重視,當即派譚體元去請來黃益芸,馬上給老夫人診病.

黃益芸看看老夫人舌苔,又把把脈,良久,搖搖頭,道:"聖王,彭掌櫃,益芸無能,眼下還看不出是何病因."

聽黃益芸如此一說,本來提著一線希望的彭玉麟,臉色黯然,沉聲道:"辛苦先生了!家慈抱病已經有段時間,彭某亦托人尋醫數次,皆看不出是何病魔,然家慈一天天消瘦,彭某縱然痛徹骨心,也無可奈何!時也命也!是故,先生和聖王倒也別過于放在心上."

又對馮紹光道:"聖王,不管怎麼,你的好意,彭某都是感念在心!"轉頭過去,眼眶隱含淚光,顯然對聖軍中的名醫也無法查出老娘的病情,深感傷痛.


兩個幼兒看見父親神色不對,又有大群生人,便也開始哭泣起來.一時間,倒是讓房間里氣氛異常.

"乖孫兒,莫哭!奶奶好好的!麟兒,你也別難過!娘已活了大把年紀,早夠了.娘唯一放不下的是你!你休了老婆娘沒意見,但你要抓緊時間再為兩個孩子娶個賢惠的後娘回來,照顧一家子.千萬,不可再作孽,想那個梅姑了!"躺床上的老夫人出聲了,盡管聲音不大,但卻吐字清晰.

看來這彭玉麟還有一身的故事.只不過,眼下還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最要緊的是將老夫人的病治好.想到這里,馮紹光不由朝黃益芸使了個眼色,往前邁了幾步,靠近床邊.

黃益芸忙附身問道:"老嬸子,你主要是哪里不舒服?可有便血?"

"郎中,妾身最近就是每天拉肚子,拉出的廢物奇臭無比,有無血色倒未注意.哎呦呀喲,郎中且安坐,麟兒,你陪下客人,娘肚子疼的厲害,又要去解手了."老夫人艱難地爬起來,一旁的女護營兵趕緊扶住她,攙著往院角的茅房走.

"等等!"馮云山叫住老夫人和那名女護營聖兵,說道:"等下可否將排泄的廢物單獨留存,讓郎中一觀,有助于診斷病情.

女護營聖兵答應下來後,不一會,匆匆出來,稟報說廢物已准備妥當,可以診斷了.

"嗯,排泄物帶血和黏液,呈暗紅色,糊狀,具有濃烈的腥臭味!這莫非是惡痢?"黃益芸驚叫道!

馮紹光和彭玉麟都被他的驚呼吸引住了.

"何為惡痢?先生可有醫治之法?"彭玉麟急切問道.

"慚愧!古書有記載,惡痢為不治之症,且可能會傳染.益芸無能,只能開點草藥調理,但于事無補,並無多大益處!"黃益芸有些羞愧.

馮紹光卻聞言後,心中一動!他也沒想到,竟然會碰到這種病,黃益芸稱之為惡痢,而要是二十一世紀,則稱之為阿米巴痢疾.黃益芸說的那些症狀特征,無一不符合.馮紹光知道,也是碰巧他外婆曾得過一模一樣的這個病,後來用了副中藥,又配合用了個土方法,就痊愈了.但具體中藥是什麼,過了這麼久,他已忘記了!

彭玉麟卻不忍見老娘剛才的難受勁,便道:"先生,你還是幫我抓點藥吧,就算只是調養一樣也好."

"那好.每日用二兩新鮮鴉膽子搗碎取汁,三四顆大蒜搗碎,再配六錢白頭翁,文火煮沸,趁熱喂服."黃益芸開下藥方.

旁邊的馮紹光卻一拍大腿,笑道:"對啊,正是鴉膽子,大蒜,白頭翁和香椿!"說完,看著一臉驚異地黃益芸和彭玉麟,又笑著解釋道:"馮某在廣西傳教時,曾遇見過一游方郎中治療惡痢之法,效果有幾分.初時想不起來,剛才益芸一開藥方,我卻想起來了!彭掌櫃,不知你可信我?"

"聖王哪里話,彭某見你為家母治病上下奔走,甚為感動,又如何不會相信你?聖王,家母治病,本已無醫可治,聖王若有法子,也算是一線希望,盡管試試!"彭玉麟苦笑道.他嘴上雖這樣說,但心里卻失望透頂.在他看來,名醫黃益芸都沒辦法,馮紹光又哪有好辦法?至于聖王說的碰見游方郎中的鬼話,不過是哄自己開心,安慰之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