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的話剛說完,原本呆呆的人群,一下便爆發出一大片喝彩聲,但同時卻也伴隨著倒噓聲.
有不少人在人群中齊聲大喊:"林肯萬歲,聯邦萬歲!"
"解放奴隸,給他們自由!"
也有人在人群中質疑:"只是反對聯邦的州里面解放奴隸?那其他的州呢,我們馬里蘭州呢?難道還是繼續允許奴隸?"
有人接過話道:"當然也解放他們了,所有的奴隸都自由了,廢除一切奴隸制度!全聯邦都一樣!"
"不是啊,剛才林肯總統說的,是叛亂地區的奴隸就宣布解放,那其他地方,我們聯邦自己的這些蓄奴州還是保持不變的奴隸制啊!"
"什麼解放奴隸!哧!不就是空口白話地許諾,給南方那些州添亂讓那些奴隸不安分而已.有本事先將馬里蘭州的奴隸解放了!"
這些只是聲音較大的牢騷而已,但有些數百人一起喊著口號的可就不是牢騷,而是抗議了.
人群中,便有上百人一起發出的不那麼和諧的聲音出現:"宣布解放別人家的奴隸,宣布別人家的財產是聯邦政府的,這是違法吧!"
"就是,你有什麼權利宣布剝奪別人的財產?為什麼不宣布那些工廠主的機器是自由的,為什麼不給那些每天守在工廠里的工匠們自由?"
"我不會交出我家的奴隸的!那是我爺爺留給我的財產,價值上萬美元!"
"林肯你沒權利這樣做!那些下等的黑人怎麼能與我們一樣平等,他們注定了就是奴隸,這是上帝的安排!上帝也不會允許你這麼做!你會下地獄的!"
"........."
一時間,整個巴爾的摩火車站都人聲鼎沸,群情激昂.稱贊歡呼的,開口痛罵的,暗自埋怨的,譏笑旁觀的,不一而足.
林肯見狀,有些失望,他本以為,巴爾的摩經過聯邦政府部隊的梳理後,將親善南方叛軍,維護奴隸主利益的巴爾的摩市長和警察局長都逮捕,這里絕大部分的民眾會維護聯邦利益,抵制奴隸制,只要他一宣布廢除奴隸,大家都會歡呼慶祝,熱烈擁護他的命令.沒想到,還是有這麼多的人反對.
不過,這個時候,他不能退縮!
林肯挺起胸膛,竭力制止廣場上的起哄的人群,大聲道:"我今天在這里宣布的廢除南方諸州的奴隸,給他們自由,只是針對反對聯邦的南方地區,沒收南方反叛的奴隸主們的財產,也是為了整個美利堅聯邦.對于馬里蘭州和特拉華州的擁有奴隸的人們來說,只要擁護聯邦政府,他們仍將保持擁有奴隸的權利,以及他們的財產."
也許是為了平息在場的很多反對者的怒火,林肯說出了解放奴隸的實際,那就是聯邦境內沒有反叛的奴隸主們仍然可以擁有奴隸,也就是說,聯邦境內的奴隸,將被犧牲,得不得解放.這話一說出來,果然,廣場上的反對聲少了許多,但有些廢奴主義又不樂意了,高呼騙子,叫著人人平等,讓廢除所有地區的奴隸!
林肯也知道自己有些急切了,這個解放奴隸的言論處理得不大好,但如今一切都是為了聯邦的勝利,一切都是為了戰爭.
"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那便是只要加入聯邦軍隊,成為一名願意為聯邦的統一捐軀的戰士,我以美利堅聯邦總統的名義承諾,除了先前的200英畝土地之外,每名士兵還有每周3.5美元的薪俸."林肯自信地道:"當然,這不是正常的眼下這種美元,而是聯邦政府專門為了應對此次戰爭,特意由議會授權,發行的具有完全法償力的財政債券,它與真正的美元完全一樣的使用,我們已經出了樣本,這些票據後面印上了綠色的墨跡,財政部稱之為綠幣.這些綠幣比那些歐洲銀行家們的貸款和債券更能為聯邦政府服務,因為它們是無息的.這下,大家應該可以相信聯邦不是在空口許諾了."
"先生們,通過你們,我想對全美利堅聯邦的人們呼籲,加入聯邦軍隊,和我們一起保護聯邦,挫敗南方叛亂者的陰謀,維護合眾國的統一!盡管華盛頓被攻占,盡管已經有無數的聯邦士兵英勇戰死,但我們不用氣餒,因為勝利畢竟屬于我們!今天我說的,也許世人不會注意也不會記住,但或許將來,人們會永世不忘."林肯走到木台的台階邊,以便自己距離台下的人群更近一點,他手指天空,猶如天神般:"我發誓,我對上帝發誓,聯邦必將勝利統一........"
正當他還想說什麼時,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打斷了他的話.林肯好像看見台下的人群一陣驚叫,好像看見自己身邊的護衛士兵們驚愕無比的紛紛掏出黑乎乎地手槍圍了過來,旁邊西華德發瘋地無聲地叫喊.........眼前一切都模糊起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自己的左耳傳來一聲巨響,沒感覺到絲毫疼痛,只是感覺整個腦袋都是空空如也,仿佛整個身體都消失了,雖然是一刹那,他卻覺得十分漫長.又仿佛回到少年時代的初夏的清晨的夢鄉,什麼都不記得了.......
林肯的身體稍稍後傾了一下,便倒在木台上.旁邊,陪同林肯的西華德嚇呆了,但立即反應過來,往木台一邊躲去,兩名少校軍官和幾名士兵也都驚呆了,紛紛狂叫著沖了過去准備扶住已經倒下的林肯.
廣場上原本嘈雜的人群一下愣住了,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一兩秒之後,嘭地炸開,全都驚叫起來.
一名三十來歲的金發女人站在距離林肯不足5米的台下,手中拿著一支猶自還在冒著黑煙的大口徑短筒手槍,一臉平靜地看著撲過來的幾名聯邦士兵,手中的短槍一松掉落在地上,主動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將她妙曼的身材顯露了出來,她竭力在喊叫著什麼,旁邊有幾名記者似乎聽到什麼"這就是暴君的下場!""虛偽的人不該活在有上帝的世界里!"
四周的人群立刻散開,將她一個人突兀地顯出在那里.
這時,台下的人群中又是兩聲槍聲響起,已經倒在地上的林肯身上再中兩槍,不過,他已經沒任何反應了.
有人在廣場的士兵沖到金發女人之前便拉住女人的手,將女人的一頭金發--金黃色的假發--揭開,扔向人群,往人群里一鑽,便消失不見了.
而這時,周圍的士兵們都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本能地圍住木台,守住已經倒地的林肯.
已經醒悟過來的西華德在台上大喊大叫,命令士兵將刺客抓住,但他的叫喊,那里蓋得過人群驚叫的聲音?
台下廣場的人群,已經完全一片慌亂,紛紛四散奔走,猶如無頭蒼蠅向四周擠去.千余名聯邦士兵想要阻攔,但哪里阻攔得住?驚呼,尖叫,怒罵,不斷響起.
台下的記者們興奮起來了,這幫不怕事大的人,紛紛尖叫著,連忙抓緊機會讓攝影師拍個相片,甚至懊悔沒有拍到那個漂亮金發女凶手的模樣.不過也沒什麼意義,那是個假扮的金發女郎,說不定是個清秀點的男人也不一定.但誰會在意呢,記者們要的是大新聞,越大越好.而這一次,顯然就是驚天的超級新聞了.
剛才,他們都完全將先前林肯的宣布宅地法令和解放奴隸的演講,認為是大新聞的,可現在,他們都似乎完全忘記了什麼解放奴隸的宣言,更不說什麼狗屁宅地法令,還有什麼事情比林肯本身被刺殺的新聞來得更大?林肯,美利堅聯邦第16位總統,共和黨的第一位總統,在任期內便掀起南北內戰的總統,這位只當了四個月的總統,在巴爾的摩火車站廣場發表廢除南方諸州奴隸的演講時,被刺殺了!這個新聞的沖擊力度,甚至會超過南北之間戰爭本身!在場的各大報社的記者們都非常清楚這一點!于是,他們可能有點點同情林肯的被刺,但絕不會悲痛,而是一臉興奮地沖上只有半個膝蓋高的木台,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如何將整個新聞寫得更身臨其境,更有傳奇色彩.
台下,波普將軍臉色慘白,林肯總統出事,先不說他與林肯之間的感情,本身護衛現場的士兵,便是他的安排,他是最直接的負責人,可以想象,他會如何被支持林肯的共和黨和那些國會議員們罵死.他驚慌失措地命令那些士兵將那些記者擋住,同時也讓散布在廣場周圍的士兵們將所有人都圍住不讓離開,抓住那些凶手!他萬萬沒想到,刺客竟然在如此周密的布置下,通過層層檢查帶進這麼多槍支進來,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能力不足,無法掌控局面.
而台上的西華德更是惶恐無比.剛才的那一幕,他發誓他一輩子也忘不掉,看著剛才還意氣風發慷慨激昂的林肯,如今已經是一具完全沒有生機的尸體,他感覺到了自己距離死亡是如此之近,心中不斷哀歎上帝.
一名軍醫已經被叫了過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林肯,稍加檢查,便搖搖頭:"沒救了,總統先生已經沒了呼吸!"廣場四周,波普手下的眾多士兵得知總統被刺殺,變得狂暴起來,他們大多是林肯親自挑選的親衛兵,自認為是總統的親密戰士,知道總統被刺殺,十分暴怒!他們端著配上刺刀的滑膛槍將廣場包圍起來,正好撞上驚慌的人群從擁擠的廣場沖出來,在人群中一些有心人的推動下,士兵和民眾爆發了激烈的沖突,不知道是人群中的刺客還是狂熱的士兵先開的槍,總之隨著幾聲槍聲響起,現場完全失控了,失去理智的士兵在沒人約束之下,悍然向人群開了火.
數十名沖在最前面的民眾栽倒在地.這下,更是人群激憤,廣場上除了千余人被嚇得呆住不敢動之外,其余的近兩千人紛紛沖上前爭奪士兵的槍支來,他們用拳頭,用腳甚至用皮帶襲擊聯邦士兵,一片混亂.
而消息如同潮水一般很快傳遍了本來就不大的巴爾的摩,聞訊而來的圍觀的人群,也紛紛沖過來,整個巴爾的摩都轟動了.上萬的民眾,四面八方沖到火車站,整個巴爾的摩陷入了暴亂之中,不少聯邦士兵被用石頭,木頭或是鐵棍,瓶罐砸傷,而暴怒的聯邦士兵認為這些暴民是刺殺總統林肯的凶手的同伙,也是痛下殺手毫不留情,直接一排排開火,上百名民眾倒在血泊之中.
醒悟過來的西華德和波普將軍連忙制止這些士兵,但為時已晚了.巴爾的摩原本就有不少親近南方聯盟國的民眾,只是因為幾個月前聯邦政府派出軍隊強行將親近南方聯盟國的帶頭人市長和警察局長以及幾名馬里蘭州國會議員逮捕了起來,這才慢慢停息了反對聯邦.此刻新仇舊恨一起算,這些民眾滿腔怒火地上前襲擊士兵,而聯邦士兵被西華德等人制止後畏手畏腳,一時不察被搶奪了不少槍支.于是乎,雙方猶如敵我雙方一樣相互對射起來.
巴爾的摩的街道上,有人敲響三長兩短的梆聲,這是秘密組織"南部同盟"的聚集信號.一些神秘的南方間諜開始在巴爾的摩城內各個住宅區奔竄,潛伏的成員被召集起來,他們抓起滑膛槍,瘋狂地跑上大街,沖往火車站.
還在監獄中沒經審判的巴爾的摩市長和警察局長被人趁機救了出來,也開始召集他們的追隨者開始接管巴爾的摩警察局和市政廳,整個巴爾的摩開始越鬧越大,逐漸脫離聯邦政府的控制.
已經冷靜下來的西華德和波普將軍稍加商議,決定以聯邦的大局為重,由西華德率領三百名士兵立即護送林肯的遺體前往費城.畢竟,此時已經宣布了費城為聯邦的首都,而其他美利堅的內閣部長和國會議員們大多都已經先一步抵達費城,華盛頓被攻占之後,費城那里才是美利堅的政治核心.留下波普將軍率領五百余名聯邦士兵,會同從其他地方趕來的聯邦士兵,留在巴爾的摩,抓捕刺殺林肯總統的凶手.
而巴爾的摩火車站已經被一些煽動起來的農民和失業工人封鎖,鐵路已經走不通了,無奈之下,西華德率領聯邦士兵沖開民眾的包圍,從巴爾的摩港乘坐海軍的幾艘軍艦離開,從海路前往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