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魚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後,她孤單的坐在馬路牙子上,抱著膝蓋,瞳孔里映著滿城燈火,卻毫無焦距的走神.
背影恰似感情失意的可憐女孩,美麗,孤單,拍成照片的話,就有種花季少女失戀的唯美感.
李羨魚注意到祖奶奶的腿很長,抱著膝蓋坐著,從側面看去,小腿崩的筆直,裙擺下,白嫩嫩的.
大概是城市的街道四通八達,她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四顧茫然,這個世界早已物是人非,她的時代已經過去一百五十年,世界那麼大,與她真正存在羈絆的只有現任曾孫,一人而已.
這才是最大的孤獨.
心里堵著氣,又不肯接李羨魚的電話,只能坐在路邊發呆.
為找她走了很多冤枉路的李羨魚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祖奶奶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為被封印著,與普通女孩無異,大晚上的,要是碰到見色起意的歹徒,她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最多扯著嗓子喊幾聲:雅蠛蝶!
"祖奶奶……."李羨魚走近,喊了一聲.
祖奶奶賭氣的沒搭理.
李羨魚往她邊上一坐:"對不起."
祖奶奶把頭撇向一邊.
李羨魚撓撓頭,有點捉急,哄女人他是會的,好歹是老司機,但哄女人的甜言蜜語不適合用來應付祖奶奶.
畢竟世上應該沒有哪個曾孫會鬼畜到用甜言蜜語哄祖奶奶.
"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沉默許久,祖奶奶突然說道.
"誰?"
"我的曾孫們."
李羨魚:"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因為我們都穿著綠色的軍裝."
"他們不敢這麼跟我說話,包括你爸在內,曾孫們見到我,就像見到了稀世珍寶,或是對力量的尊敬,或是對祖先的景仰,對我惟命是從,鞍前馬後的伺候我."祖奶奶說.
"可能是我……對力量一無所知?"
李羨魚腦海中浮現自己的祖先們,小狗腿似的匍匐在祖奶奶腳下,高呼著:祖奶奶,請帶我裝逼帶我飛.
祖奶奶發出女王般的狂笑.....
他心說,難怪把你養成花錢大手大腳的臭毛病.
"不止這樣,"祖奶奶悶聲道:"他們可不敢像你一樣偷看我的胸和屁股,你這個曾孫一點都不孝順,不可愛."
李羨魚吃了一驚,原來我偷看祖奶奶的胸和屁股,都給她瞧在眼里啦?
祖奶奶扭過頭來,氣鼓鼓的瞪眼:"我不要和你過日子了,我要回珠子里,等你下一代."
李羨魚攤手,說:"可你怎麼回珠子?"
祖奶奶:"我找老禿驢封印我."
李羨魚:"考慮考慮?"
"沒什麼好考慮的."
"那行吧,封印的事稍後再說,先吃飯."
"不吃."
"很好吃的."
"哼,我李家當年是響當當的名門望族,什麼山珍海味我沒吃過."
"真不吃?"
"我就算餓死,死外面,從這里跳到路中心被車撞,被封印,我也不吃."
這話剛說完,李羨魚就聽見"咕嚕嚕"的聲音,從祖奶奶平坦的小肚皮里發出來.
祖奶奶:"……"
二十分鍾後,餐館二樓,露天陽台.
晚風吹拂,撥動著陽台上的盆景.燈光明亮,雙人桌邊李羨魚和祖奶奶面對面而坐,桌上菜肴分別是菠蘿飯,椰汁雞湯,檸檬魚,咖喱雞,以及兩杯鮮榨橙汁.
菠蘿飯清爽可口,帶著絲絲甜味.
椰汁雞湯香濃入味,入口回甘.
檸檬魚肉質細膩,軟嫩,混入檸檬的微酸,更添口感.
咖哩雞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屬于李羨魚必點的一道菜.
自稱一百多年前是大戶人家千金,吃遍山珍海味的祖奶奶,撲在桌上狼吞虎咽.她把菠蘿飯塞的小嘴鼓脹,還貪心的想再塞一勺椰汁雞湯和一塊咖喱雞.
邊上的食客頻頻側目,被這個漂亮女孩的吃相給嚇到了.
"好吃麼,祖奶奶."李羨魚笑道.
"好吃好吃……"祖奶奶含糊道,艱難的把食物往肚里咽,噎住了,忙端起鮮榨橙汁灌一口.
"香不香?"李羨魚循循善誘.
祖奶奶眼眸一彎,月牙兒似的,啄啄頭:"真香!"
鐵骨錚錚祖奶奶.
李羨魚嘴角一挑:"祖奶奶,什麼時候打電話給禿驢."
祖奶奶一愣,看了看滿桌的美味,小眼兒飄忽,"改,改天再說."
李羨魚趁熱打鐵:"那還是不要回珠子里了,但我們要約法三章."
祖奶奶望著他:"哼,既然你誠心誠意的挽留,我就且聽聽吧."
李羨魚道:"我的情況你看到了,大寫的窮.你以後可以玩游戲,但不能充值,每天的開銷不能超過一百."
祖奶奶威脅道:"那我要回珠子里."
李羨魚:"那趕緊打電話."
祖奶奶氣道:"……你這個曾孫一點都不孝順,不乖."
回珠子里就再也吃不到這些食物,再也不能玩游戲…
她謹慎的打量李羨魚,見他不為所動,便伸出纖細白嫩的小指,大拇指掐住,比了比:"再加一點點."
李羨魚:"一點點是多少."
祖奶奶試探道:"一千塊?"
"去."
"那五百."
"五十不能再多."
"你這個曾孫一點都不孝順,不乖."
于是祖奶奶的每日開銷被限制在150元.
李羨魚得意的想,祖先們真特麼瓜皮,一個女孩都調教不好.
手機鈴聲響起,某天後的《浮誇》.
李羨魚看了眼來電人,是秦大爺,他的回複電話姍姍來遲.
"李羨魚啊,我問過財務人員了,並沒有錯啊,卡里確實有二十萬."接通電話,秦大爺的聲音傳來.
李羨魚瞄了眼歡快朵頤的祖奶奶,她此時已經把檸檬魚干掉了,正一邊喝魚湯一邊吃菠蘿炒飯,他幫祖奶奶把垂下來的鬢發捋在耳後,歎口氣:"不好意思,是我弄錯了."
秦大爺:"加入寶澤集團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
李羨魚沉默下來,腦海里又浮現青青妖嬈可怕的身影,以及劉薇裹在尸袋里被抬走的畫面.
雖然很向往和蜘蛛俠一樣能飛簷走壁,遇到敵人還能"biu"的朝他射一發.但他同樣畏懼危險,畏懼死亡.
盡管推開新世界的大門時日尚淺,可他知道那個世界存在一定的危險和混亂,張明玉和劉薇的死就是證明.
李羨魚躊躇再三,道:"我再考慮考慮."
秦大爺爽快的很:"沒問題,想通了打我電話."
掛斷電話,祖奶奶差不多也吃完菜了,抽出紙巾,優雅的抹去嘴角的油漬,似是看穿他的顧慮,撇嘴道:"慫什麼,有祖奶奶罩著你,保證你在血裔界稱王稱霸."
李羨魚"呵呵"一聲:"您老人家怎麼吊炸天,怎麼保不住我爸?"
祖奶奶啞口無言,傲嬌的哼一聲,撇過頭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