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前一

『我願如那西沉的月亮,投墜至你身邊……』
夕陽再怎麼美,落下山頭後,也就看不到了。
暉霞再怎麼絢麗,終究迎接的仍是被黑暗吞滅的命運。
黃昏不過是暗夜降臨的序曲,而夜晚則有著那討厭的月亮,以及孱弱的月光無論如何也驅不去的晦暗。
我站在城門前朝遠方看著,也許我自己都不太知道我正看著什麼,茫然拿出隨身的記事,在那密密麻麻的劃記下面又加上一道後,心理的感覺,早已沒有劃下第一筆時那麼深刻了。
今天暉侍還是沒有回來。
「珞侍大人,可以出發了。」
「嗯。」
我將記事重新收好,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直到我覺得與平時無異。
「出發吧。」
暉侍總是說,要我別太在意身分的問題,就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笑鬧也沒有關係。
我的手輕撫過懸掛腰際的玉佩,這上面刻著我的名字。再稍稍低頭,瞥見系在身上的紅色流蘇,抿抿唇後,本來就不曾放鬆的心情,便更加緊繃了。
東方城以「侍」為名,發予玉佩的人,只有五個。
而其中只有我的流蘇還是處處可見的紅色。
「這次落月那邊派來的人似乎沒什麼,應該可以順利得手。」
跟在我左後方的人這麼說,也許他沒有什麼惡意,但還是讓我心情變糟了。
「如果是音侍、綾侍他們來,比較讓你們心安,是嗎?」
我不是故意想把話說得帶刺的。
要是能夠坦率一點就好了,說不定那樣就會有更多人喜歡我了吧?
想是這麼想,但我還是無法做到的。
「對、對不起!珞侍大人,我沒有那個意思!」
聽著那語帶惶恐的道歉,我默默繼續前進,沒有再理會那個人。
這個世界名為幻世,在我出生的時候,「沉月」已經存在這個世界上很久很久了。

「沉月」是一件當初我們東方城與西方城一起發現的神器,擁有十分不可思議的力量,它能吸引各個異世界的亡魂通過它所創造的通道,來到我們的世界,並重新賦予他們軀體,讓他們如同重獲新生,而我們將接引這些人回到我們的城,讓他們以新生居民的身分,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新生居民是十分寶貴的人力資源,近年來接引各自屬民的模式,漸漸演變成爭奪戰,沒有人會樂見自己的敵人不斷壯大,所以,每當沉月傳來有新的靈魂降世的消息,無論那個靈魂應該屬於我們還是落月,我們都會派出一隊精銳部隊到通道的出口等待,因為落月那些卑鄙的人也會這麼做。

通常在爭奪靈魂時,都是會打起來的,而能夠利用來將對方逼退的時間,就是靈魂在通道內塑形完成,走出來之前。

因為來進行搶人作業的隊伍,一定都備有撤離的法陣,以便直接傳送回自家城門,這一點我們東方城的術法與落月的魔法都做得到,所以當成形的新生居民走出通道,先抓到人啟動撤離法陣的那一邊就贏了。

沉月的通道,一般都是在月亮升至天頂時開啟的,也只有在這段時間,通道出口附近的環境會暫時轉變為人可以接近的安全狀態,因此他們才會選在黃昏出發,到的時候便剛好能夠進去。

「珞侍大人,落月的人也到了。」

我聽著同伴的報告,點了點頭,瞧往對面。

這個地方只有通道出口微弱的光線照明,但就看清敵人的數量和模樣而言,是足夠了。

我知道他們也看見了我們。那些因備戰而拔出來的劍上反射出的光很刺眼,原本就低到穀底的心情又更差了。

「備陣!」

除了回去用的陣法,術法中還有攻擊或輔助用的陣,而我這次指揮的是攻擊的陣形。

也許是心情上的煩躁與空洞影響,我希冀用戰鬥來發洩。

這是一種尋求毀滅般的心理,盯著對面的人,我也拿出了攻擊用的符印。

暉侍,你究竟到哪裡去了呢?

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