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波瀾起 第四章 誰主使(上)

事情既已‘解決’,大伙兒便都散了,各自回去。云舒邊走邊想,這事情分明是劉貴妃做的,但賴到了素心身上,又從她那里搜出了毒藥,眾人也無法給她開脫了。

剛剛皇上看了貴妃一眼,那眼神,分明是了如指掌的……想是皇上對她情意比皇後要豐厚的多,所以願意留全她的顏面,饒過這一次?

輕輕一聲歎息。回到禦膳房,見魏長歌坐在角落呆呆的,手置于胃部,忙上前關心地道:“魏大哥,胃又疼了麼?”

“沒有,”魏長歌笑了笑,“想事情呢。”

“哦,還以為你又發病了。”

魏長歌心里驀地升起股兒溫暖。“謝謝舒兒如此為我著想。我不妨事的,一年多少得疼個幾次。”

云舒蹙了蹙眉,“太醫院有好些個大夫醫技都是頂尖好的,不如去請他們一瞧,把這病治根斷了才好。”

“呵,太醫院又豈能為我服務。”

“……”太醫院只管治療皇帝,內外命婦以及朝廷重臣,但是宮女太監等有些病痛,倒是可以去禦醫堂拿藥的。“那昨兒那個藥,吃了對你可有效果?”

“嗯。”

“我再請崔太醫給你開幾方,說不定吃了就斷根了。”

“不必那麼麻煩了,舒兒。”魏長歌感動不已,“這麼多年,我都已經習慣了。”

“病痛怎麼可以成為習慣呢!”

魏長歌深深凝望她的眸子,為她這份心,心中暖暖。“好了,就依你罷。今兒教你做‘月光之吻’。”

“啊?”云舒眨眨眼,“好別致的名兒。”

魏長歌微揚了嘴角,“是我新創的菜式。”

“舒兒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如此雅致的名兒,究竟會是怎樣的菜色和滋味。”云舒笑嘻嘻地,接著又道,“師父大人,您新創的菜式,就傳授給我麼?”

“對于自己的得意門生,傾囊相授又何妨?”魏長歌亦笑了。

兩人四目相對,不禁“撲嗤”笑出聲來。來到魏長歌的專用廚房,材料都已經准備好了。四個雞蛋,蔥花,鮑魚燕翅。

云舒當真好奇,一會兒他會呈現什麼樣的菜色給她看呢?對于他的能力,她是從不置疑的,她所期待的,只是驚喜的程度,會有多深。

他細細講解,慢慢操作,云舒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幾乎屏息觀望。約莫一柱香之後,‘月光之吻’已經裝在了白瓷牒兒里,熱騰騰地冒著醉人的香氣。

魏長歌小心翼翼地從新月模具里取出來嫩嫩的淡黃色的蛋羹。蛋羹好似一彎新月,上面隱隱亮澤,朦朦朧朧,好似真是月光般散發著柔和的光暈;鮑魚用油撈過,亮燦燦的,用孜然辣椒炒熟,再用香油收一收,將燕翅與鮑魚肉片圍成翩飛的孔雀形狀,鳥喙與‘新月’連接在一起。

云舒雙掌合十,“真的好美呢……月光之吻。”

魏長歌笑了笑,“鍋里還有一些。你來嘗嘗看。”


云舒依言,吃了之後,不禁點頭不已。魏長歌,一定是為了美味而誕生的,不然怎麼會創造出這麼多美味又新巧的東西來。蛋羹嫩如那一波月光,柔和,帶點蔥花的味兒和淡淡的咸。鮑魚鮮嫩脆爽,燕翅帶著蒜茸的味道,整道菜不但味道渾然天成,看著也是絕好的享受。

“如果皇上不請你進宮來做大廚,真是他的巨大損失。”云舒贊不絕口。

魏長歌笑了,“將來你會青出于藍。”

“謝師父謬贊。”云舒說著格格笑了。

魏長歌亦笑,准備好了午餐,由禦膳房的太監總管呈上去給韓霽。云舒暫時沒什麼事了,就到太醫院,准備給魏長歌再抓幾貼藥。

不曾想才太醫院的門口,恰巧看到一位身材高大偉岸的錦衣男子從里面走出來。云舒與他打了個照面,愣住。

竟是他。

夜赫亦看到她了,好些天不見,仿佛她瘦弱了些,看到她,立刻就垂下了頭,只看得到她柔亮烏黑的發,光潔的額,與細膩的後頸肌膚。“生病了?”他問,聲音淡淡的。

“沒呢,”云舒回道,“替同仁人拿幾副藥。”

夜赫點了點頭,站在她面前,並不走開。

云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來。唔,見過他好多次,他都是穿深色的衣衫,今兒穿著銀錦袍子,倒顯得玉樹臨風,氣宇軒昂,少了幾分爭鋒戰場的霸氣。嗯,氣色也還不錯。只是這次意外,讓他削瘦了許多,眼神更顯得清攫鋒利。

偷偷看了看他的手,尚還纏著一個帕子,這個顏色,驀然讓她想起來,上次他為她紮受傷的手臂,那條絹子還在她屋子里呢。總沒機會還給他。見他不欲讓開,問道:“早先聽聞魏大哥說將軍受傷了,不知道現在可好利索了?”

“好多了。”她的聲音,真耳熟……他越發顛了,仿佛覺得那天自己昏迷時,聽到的當真是她的聲音。

云舒點頭,“那就好。聽魏大哥說傷的是指頭,那指頭還能動麼?”這是她最擔心的。

“還不甚靈活,但好在不曾廢了。”

“聽人家說多按一按,會有效果呢。”云舒說道。

“看來云姑娘懂不少醫理。”夜赫的眸子,緊鎖著她的臉龐。她好象每次看到他都顯得有些緊張。為什麼?是少女的矜持,還是因為他是對她們國家有巨大威脅的黑翼將軍?

“哪里懂什麼醫理,不過是聽人家說的。”云舒笑笑,“聽說夜將軍不過前幾天才受的傷,怎麼不在屋中好生養著呢。”

她,是在關心他麼?“太過煩悶,今兒來找崔太醫,讓他給開點藥。”

云舒覺得有些奇異。夜赫的父親是榮國公,可是一等公卿,太醫上將軍府去給他們看病那是常有的事,何以他特意要跑到宮里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而且他的身子才剛剛恢複了些兒,就這麼跑,真是不知愛惜身子。

驀地,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愛不愛惜身子,與她有什麼相干啊!她想太多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