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心老人淡淡道:"含雪,不要激動.坐下來,好好想一想,我說這番話,並不是為了故意戲耍你.如果你不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無法將殺生門的至高殺道傳授給你.別怕,坦誠地面對自己,回答我的問
題."
李含雪雙手緊握,額頭青筋暴起.
蘇小雅和李齊只能選一個,這對于李含雪來說是極其殘忍的考驗.在李含雪的心中,蘇小雅是一生摯愛的妻子,李齊是他最敬重最敬愛的父親,這兩人都是李含雪最重要的人,李含雪怎麼舍得拋棄他們?
假如蘇小雅和李齊都還活著.
選擇了蘇小雅,就必須殺死李齊.李含雪固然可以跟蘇小雅白頭偕老,共度余生,可親手害死親生父親的罪孽會如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讓他一輩子都喘不過氣來.
選擇了李齊,就必須要殺死蘇小雅.李含雪這一輩子固然可能和其他女人結婚生子,可蘇小雅的死也成為他一生的噩夢,一輩子揮之不散的陰霾.
李含雪如何能夠作出選擇?殺妻救父,殺父救妻,這些是人干的事情嗎?
李含雪內心備受煎熬,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這時候,孤心老人緩緩道:"以你的性格,應該會不顧一切,想方設法去救兩個.你不願意拋棄蘇小雅,也不願意殺死李齊.但是我說了,在假設的條件中,你只具備拯救一方的能力,而拯救其中一方,就必須殺死另一方.你如果不殺蘇小雅,李齊就不會獲救.如果不殺李齊,蘇小雅就不會獲救.如果你兩個都不殺,兩個都想救,不願意作出任何犧牲就想拯救所有人,那麼蘇小雅和李齊這兩個人都會死!你本可以救其中一人,但卻因為道德上的束縛,讓本心屈從于道德,蒙蔽了自己的理智,喪失了真我,最終導致兩人一起死亡!含雪,這是大惡!因為你的軟弱,因為你不肯背負道德上的譴責所犯下的大
惡!"
李含雪面色煞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已被牙齒咬破的雙唇鮮血直流.
"含雪,李齊和蘇小雅一起死亡的局面,我想應該也不是你願意看到的吧?"孤心老人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救誰殺誰?告訴我!"
李含雪雙拳緊握,雙目赤紅如血,瀕臨崩潰邊緣,渾身殺氣湧動,瞪大雙眼沖孤心老人吼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孤心老人右手朝下一按,一股龐大的威壓散發出去,將李含雪身上的殺氣鎮壓住.
孤心老人一頭紅發突然變回了黑色,由青年模樣迅速變成了一個四旬年紀的中年人.這才是殺生王本尊的模樣,身材雖然異常高大,但卻瘦骨嶙峋,一副皮包骨頭的模樣,雙眸中的目光就好比一座密密麻麻整齊排布的刀山,你站在上面,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但如果這刀山動了,你便會被
千刀萬剮,凌遲而死.
孤心老人冷冷地盯著李含雪,目光直擊靈魂,"不,你知道,你知道自己更想救誰,更願意舍棄誰.只是你不敢承認,不敢面對真實的自己."
李含雪吼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孤心老人道:"你會殺李齊,救蘇小雅,因為蘇小雅在你心中的分量要重過李齊!"
孤心老人的話字字穿心,像是一根根利劍狠狠紮在李含雪的心窩中.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李含雪拼命否認,可這樣的掙紮在孤心老人面前只顯得徒勞.孤心老人冷笑道:"既然你不敢承認,不如我們來做一個試驗如何?我用三千分魔道將你內心衡量蘇小雅和李齊的感情抽離出來,然後造出兩個和蘇小雅,李齊一樣的傀儡,看一看這個分身究竟會殺誰,會
救誰."
"不!"李含雪面露惶恐之色,連退數步.
孤心老人大掌抓來,將李含雪猛然按回了凳子上.
"殺生王,你給我放手!"李含雪埋著頭,眼中的漆黑無人可見.
"看樣子,你心中已經有了抉擇."孤心老人道.
李含雪猛然抬頭道:"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絕對不會."
孤心老人笑了笑,他知道通過剛才一番直擊本心的質問,李含雪已經充分體會到了自己的意思,他現在只是在犟嘴而已,因而也不再駁斥李含雪.孤心老人喃喃道:"含雪,你知道為什麼人們喜歡將我們殺生門歸入魔道嗎?這並不是因為我們殺生門造的殺孽深重,若論殺孽,我們殺生門加上你不過九人而已,即便再能殺,也不會比一個正道一品宗門
殺的人多."
李含雪冷冷道:"師祖可是有十多萬分身呢,一個人頂數百個一品宗門都不為過吧."
孤心老人笑道:"你不理解三千分魔道的真正用法,就一味怪罪殺聖王濫殺無辜,這可有失偏頗.幸好你遇到的是我,如果以殺生王那暴脾氣,你現在恐怕已經被他宰了.""我們殺生門之所以被人稱之為魔道,是因為殺生門中每一個門人都遵從本心,沖破了那些虛妄的道德束縛.殺父救妻,殺妻救父,無論選哪一個,都沒有錯,關鍵看你想怎麼做.可這在他們那些正道人眼
中,就是十惡不赦的滔天罪行.但對于我們來說,遵循本心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修煉殺意心訣,如果不能遵從本心,就算你現在解決了殺氣暴動的問題,遲早有一天你還會再次走火入魔.""殺意心訣本就是殘酷的殺戮之道.給予敵人殘酷的死亡命運之時,殺戮者也要有承受殘酷命運的覺悟.如果沒有這份覺悟,無法依照本心行事,就不要修煉殺意心訣,一旦違背本心,只會在心中積壓更加深重的殺念,遲早有一天會爆發出來,犯下更加深重的殺業."孤心老人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殺生門才格外考驗門徒的心性.視生命為草芥,濫殺無辜,不能自制的人,我們殺生門絕不會要.這樣的人
,最終只會變成殺人狂魔,永遠無法達到最高境界.視自己生命為草芥,舍己為人的偽善之人,這種短命之人,我們殺生門也不會要!"
"唯有看清自己,你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拔刀,為了什麼而殺人.你手中的刀刃才不會顫抖,你心中的刀鋒才不會猶豫!"
至邪之道反類正!盡管孤心老人說的一切,聽起來都是邪道,都是世人無法接受的觀念.可李含雪卻根本無法反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