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出府去逛逛,吃個探花煎白腸



"賀玨,出去不比在王府,不許亂跑,不許亂吃,聽見沒?"千夙交代一番,覺得還是不放心,便問他暗衛可都准備好了.

賀玨挺直了小腰板:"不多不少,二十個暗衛."

"那行.不過,你想走後門還是走前門?"千夙擔心被人發現了,私自帶小公子出去的罪名可不小.

"當然是走前門.你瞧這是什麼?"賀玨從懷里拎出一個腰牌來,正是太妃身上的.

這小子膽子真大,什麼時候把太妃的令牌給摸了?他就不怕太妃和賀渣渣知道?

然而賀玨胸有成竹道:"母妃今兒要去國公府,王爺哥哥也要去東宮."

"喲嗬,你這小子."千夙覺著,這小子行啊,該做的功課都做足了,那還等什麼?出發.

千夙跟在賀玨身後,兩人大搖大擺到了王府門口.

賀玨拎出太妃的腰牌,侍衛們不敢不放,兩人順利出去.

一出去就躲到小巷子里,賀玨把帽子一扔,露出頭上的小揪揪,外袍一脫,里頭就是孩童的布衣了.

千夙也將外袍弄下來,連同賀玨的帽子外袍,塞成一包袱,讓撫劍給背著.

兩人都穿著布衣,像一對普通姐弟.

賀玨甜甜地喊著:"姐姐."

"弟弟乖."千夙摸摸他頭上的小揪揪.

雁京的繁華昌盛,千夙終于知道.大街上買賣絡繹不絕,酒坊食府各色各樣,茶肆繡樓亦各有千秋.

邊邊角角上推小車的攤販,都能趕得上現代的美食街了.有賣餅賣餛飩的,有賣蒸饃包子的,有賣糕兒和春卷的,還有賣各式面條粉羹的,光賣粥的就不下六七家,抓飯燒飯和煎白腸的也少,各個攤前人頭攢動,叫賣喧囂不絕于耳.

再說布莊和賣女人玩意兒的首飾鋪也不少,富貴人家往金銀鋪走,平民百姓就往那些個小商販跟前湊了.珠花,木籫子,同心結,香包,小香爐等玩意兒應有盡有,連小孩兒的撥浪鼓,木雕和捏泥人都有,若有慧眼,還能淘到一二件名家物什.

"姐姐,我要吃這個."賀玨指著一個賣糖糕的攤子咽口水.

千夙便將兩個銅板遞過去,那小攤主一聲"好嘞",動作麻利包起兩塊糖糕遞給賀玨.

賀玨不等糖糕晾涼便一口咬下去,燙著嘴卻覺得很爽:"好吃,好吃."

千夙的目光對上一個賣煎香魚的小攤,那小小的魚約莫兩指粗,一根筷子那麼長,用竹簽串著,香得她都拔不動腿.

兩個銅板又遞過去,她將那香得流油的魚串塞進嘴里.

"爽啊!"

賀玨見了,連糖糕也不吃了,一個勁嚷著:"姐姐,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千夙沒給他另買,只把剩下的魚串給他吃.後頭能吃的東西還很多呢,這就飽了還怎麼吃啊!

這才叫生活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時囫圇吞碗面,閑時歎上一口茶,多好.若活得沒點目標,那也太沒趣了.


千夙若有所思起來.穿越過來之後,她覺得再回到現代的幾率為零.如果這輩子都要在這里生活,那麼,她也該活出點色彩來.

"姐姐,你看那邊."賀玨拉著千夙的手,原來是那邊有街頭賣藝看.

千夙對這些沒多大興趣,但賀玨沒見過,她只能陪他過去看了.只見一名五六歲的女童表演接碗,對面那個大漢估計是她爹,一個接一個拋著碗,那女童全都用頭頂接住了,一個不落.

賀玨不停拍手叫好,特別入戲.惹得那對父母倆走過來,女孩兒把碗遞向前,對賀玨甜甜道:"小哥哥,打個賞唄."

賀玨手往懷里一摸,摸出個一兩銀子來,馬上就要放到人家的碗里頭,旁邊許多的目光都熱起來.

千夙差點沒被他氣死.所謂財不露白,這位小爺這麼一露,等下多少人想搶劫他.想罷,在賀玨的銀子就要落到那碗時,她一手攥住了.

賀玨愣愣看她,她卻哽咽道:"弟弟,你怎麼把娘久病尋醫的銀子拿出來了,那娘怎麼辦?"

眾人一聽,這幼弟可真不懂事兒,娘都久病了,還不速去尋醫,反倒拿銀子打賞別人.

賀玨的小臉一熱,立馬明白了,他糯糯地說著:"姐姐,弟弟一時忘了.我們這就走罷,給娘尋大夫去."

孺子可教也.千夙牽著他從人群里出來.走了一段路,遠離了那個雜技圈後,她才閑閑地問他:"感覺如何?"

賀玨一臉深沉,跟賀東風有七成相似,然而卻跟他自個兒的年齡不符.

千夙看得想笑,捏了捏他的臉:"你還不懂民間疾苦,于你而言,一兩銀子那麼易得,對他們而言,一兩銀子卻要勞作許久.你不懂人家的傷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姐姐言之有理.往後我再也不自以為是了."賀玨表示受教.

兩人繼續往前逛,賀玨說難得出來,一定要給他母妃送點東西,然而他母妃什麼東西都不缺.

千夙想了想,和賀玨就近尋了個做燈籠的店鋪,給那店家加了些錢,讓店家將賀玨帶到後頭去,由師傅教賀玨親手制作燈籠.

"你不給她寫點什麼嗎?"千夙也想自己的媽了,不由念出一句:"母愛無所報,人生更何求."

賀玨笑了笑,揮筆就在燈籠紙上落下這句詩.

等燈籠做好後掛起來,掌櫃的見了燈籠上的字,感慨了下:"想不到你年紀雖小,卻懂得感懷母恩.如此多余的錢我便不收了,再贈你一副蠟燭."

"謝過掌櫃的,祝您萬福."賀玨的小嘴兒可會說話了.

這可是意外驚喜啊,賀玨這一趟出來,學到了書上沒有的人情世故.他提著燈籠走在路上,有學子模樣的人見了,都紛紛誇賀玨懂事.

千夙笑了:"長得帥就是好,做點什麼人人誇."

"長得帥是何意?"賀玨聽不懂.

"就是誇你長得好."

"那是.我出去人家都這麼說."

兩人一路拌著嘴,不知不覺已走了許遠,那些小食吃下去也就消化了.千夙尋了個門面不大也不小的食府,帶著賀玨進去了.

然而坐下才發現,這里頭的消費可一點不低.


這就納了悶了.千夙的腦子轉啊轉,不由想到她在現代開的餐館了.那是中上檔次的餐館,門面比這個大多了,環境也不錯,菜式品種豐富,價格卻定得適中,因此非常吸引客人.

但這個食府本就不在大街最旺的地兒,價格卻也定得如此之高,有些匪夷所思.再看周圍,居然也坐了十桌八桌,算很不錯了.

難不成店小東西卻好吃,所以價格貴也吸引人?

千夙喊來小二:"你這兒都有啥好吃的?"

那小二似很忙的樣子,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肘子和腸."

啥?這就叫報了菜名?千夙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然而周圍的人都見慣不怪的樣子.

千夙問了旁邊那桌一個老翁:"招牌菜就叫肘子和腸??"

那老翁摸著胡子道:"你們是外地來的吧,居然不知道這個."

"老人家請指教."

老翁娓娓送來:"掌櫃的原本在街尾那兒拉小車賣燒肘子和煎白腸,一做就做了十年.某日,有個外地來趕考的書生要了一份煎白腸,吃完才發現銀子都被洗劫了.掌櫃的看他可憐,便說算了,一份腸子值不了幾個錢.那書生有骨氣,說不能吃白食,于是給掌櫃的留了份憑證,若高中了他日必來還掌櫃一塊牌匾."

賀玨聽故事聽得入了迷,便問老翁:"若落選了如何?那書生可不還是欠了掌櫃的?"

老翁又摸摸胡子道:"正是這個理兒.然那書生並未寫落選如何,旁人瞧了都問他,就這麼有把握高中?那書生回道,就憑一份煎白腸,他也不會落選,煎白腸等于'見百場’,意指那書生學富五車,當見識過百場科舉."

千夙捧茶微微勾唇,心中有數.

賀玨聽得十分振奮:"後來那書生果真高中了?"

"正是,中了探花.由此,他當真給掌櫃的送來牌匾,掌櫃的姓劉,原是劉記煎白腸,因那書生高中,干脆叫探花煎白腸."老翁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忙捧起茶杯來喝茶.

賀玨笑著說:"有意思."

千夙就喊了一份煎白腸和一份燒肘子,然而吃進嘴里,就不那麼美妙了.這個味道還真對不起探花的名號.

放下筷子她就不吃了.古人不像現代,有那麼多的宣傳的途徑,要麼是食物真的美味,口口相傳,要麼是用故事來渲染襯托某種情懷,而這也正是最高明的廣告招數.

吃了煎白腸的書生中了探花,誰還會看低這份煎白腸呢.哪怕它真的不好吃,也照樣吸引外地來赴考的書生和一些喜歡這個故事的人.

它根本就不愁沒生意.若老板有心將它做大的話,還可以趁機多推出菜式品種,生意會更上一台階.

然而,老板卻只憑著這份情懷賺錢,不再進取.短期內這店不會關閉,日子長了就難說了.

"走吧."千夙拉著賀玨走,後頭那老翁卻在叫:"哎,你們不吃探花煎白腸了?"

出來後,她才鄙視道:"誰要吃這種鬼東西."

賀玨卻道:"它的來曆倒挺有趣."

有趣有什麼用?作為食物,不好吃還有何意義?!千夙十分不屑.若讓她來經營的話……

猛的,她定住了腳步.眼前有個空鋪貼了紅紙轉讓,這突然空出來的一塊,在繁華大街很是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