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既然不能出這處院子,花顏也不想轉悠了.

于是,她對玉漱說,"扶我回屋吧!這破院子真沒什麼可溜達的."

玉漱點頭,扶著花顏回了屋.

統領沒隨著花顏進屋,看著花顏由玉漱扶著進屋後,出了院門,穿過梅林,去了書房.

閆軍師見他來了,連忙起身見禮,恭敬地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交代了下去,因我們距離京城有些遠,大約要三日後才能動手."

統領"嗯"了一聲,寒著的臉有些心不在焉,坐去了椅子上.

閆軍師注意到統領袖子上的髒汙,愣了一下,心想著統領愛潔,這般穿著髒汙的衣裳,按理說,他該是一刻都受不了,如今……

他猶豫了一下,特意提醒,"統領,您的袖子……"

統領的臉色寒了幾分,不答,冷聲道,"你今日只說了花灼廢除暗主令,另設臨安令的消息,可有云遲的消息?"

閆軍師立即說,"有的,他帶著人去了後梁皇室陵寢,撲了個空,氣的一把火燒了陵寢,然後便召集回了此處搜查的東宮暗衛,似乎……"

"似乎什麼?"統領豎起寒眉.

閆軍師道,"似乎不再找太子妃下落了,不知為何."

統領冷笑,沒說話.

閆軍師看著統領,揣測道,"也許他是看到空空的墓穴,棺木也空空如也,猜想出了什麼,受不了費盡心思奪到手的女人原來心里一直放著另一個人,且那個人四百年前沒死,如今也許還如她一般換了個模樣活著,四百年前,懷玉帝與淑靜皇後,一對帝後,生死相隨,可歌可泣,任誰也泯滅不了的情緣,以他驕傲的性子,不要這個女人了吧,所以,才干脆不找了."

統領更是冷笑,"你覺得會是這樣嗎?"

閆軍師不敢肯定,模棱兩可地說,"也許……可能吧."

統領寒著臉道,"你未免小看云遲了,他想要的人,就算化成灰到了別人手,他也是要奪回去的."話落,他不屑冷嗤,"不過大體是猜出了我要對付京城,才將所有人都召集回去了,為了南楚的江山,待她之心,也莫過如此,虧她為了他收複西南境地,在北地不惜以死與我相抗.活了兩輩子,還是個沒腦子的蠢女人!"

閆軍師見統領罵花顏,心中舒坦,于是趁機問,"這麼說,如今京城防備極嚴了,若是我們讓收複的花家暗線十之二動手的話,怕是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好處?我只讓他折一半人就夠了."統領撚著手指,陰沉地說,"先讓京城亂起來,折他一半羽翼,然後……"他隨手攤開面前的南楚山河圖,隨手指了幾處,"這里,這里,這里,再都亂起來,我看云遲拿什麼固守山河?他監國區區四年,多不過五年,連他出生都算上,二十年的根基,拿什麼比四百年的籌謀?"

閆軍師眼睛一亮,"您說的對."話落,又擔心地說,"可是二公子那里……萬一他向著云遲呢?畢竟在北地,若不是他幫云遲,不會毀了我們多年根基."

統領眯起眼睛,"他有了記憶,還會向著云遲?"話落,他冷冷地笑,"那我倒佩服他了!賠了江山,又賠了女人,還陪著幫著人家固守山河?"說完,嘲諷不屑地帶著殺氣說,"還如四百年前一般悲天憫人嗎?那就殺了他."

閆軍師一驚,看著統領,"這……"


"怎麼?"統領盯准閆軍師,"我不能殺了他?"

閆軍師連忙垂下頭,"您與二公子畢竟是一母同胞,骨肉相殘,有違天道."

統領大笑,森寒的眸子不見半點兒笑意,"誰跟他是骨肉?他是他,我是我,他若是向著云遲,我就殺了他.若他不向著云遲,我就給他留一口氣.別以為他有了記憶,就是我祖宗了!做夢!"

閆軍師又道,"若是殺了二公子,屬下怕族親的幾位長者知道,會與您發怒."

"我怕他們發怒?"統領寒著眸光,"那就都殺了."

閆軍師垂下頭,"想必二公子有了記憶後,不至于再糊塗."

"他最好不再愚蠢."統領吩咐,"盯著幾位老頭子,別讓他們給我反戈,但有反戈,心向蘇子斬,阻止我的大業的話,都給我殺了."

閆軍師頷首,此回干脆,"是,誰也不能阻止主子的大業."

花顏回了屋後,只見桌上的剩菜殘羹已被收拾干淨,地上早先打碎的藥碗和藥漬也已收拾干淨,甚至連床上她躺過的被褥也換了嶄新的.

她坐在桌前,瞅了一眼外面,統領已出了院門,她雖玉漱道,"陪我說會兒話."

玉漱垂下頭,"奴婢不敢."

花顏瞧著她,樂了樂,"你跟在他身邊多久了?這麼怕."

玉漱不說話,顯然這類問題都不會回答花顏.

花顏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也不拿人的性命為難人,擺擺手,"行吧,你下去吧!"

玉漱轉身走了下去,但沒離開,守在了門外.

花顏身子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揉搓著手里的手爐,坐了一會兒,干脆抱著手爐起身,躺去了床上.

她雖然昏睡了七日,但是被強制喊醒,渾身疲軟,閉上眼睛,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玉漱聽到里屋的動靜,探頭看了一眼,見花顏自己上了床,很快就睡了過去,她撤回身子,躲離門口遠了些.

一個時辰後,天色將黑時,統領回到了院子.

玉漱站在門口,恭敬見禮,頭也不敢抬.

統領徑直穿過畫堂進了屋,屋中光線昏暗,未曾掌燈,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著的花顏,均勻的呼吸聲從帷幔內傳出.

他瞳孔縮了縮,寒聲吩咐,"掌燈."


玉漱立即進了屋,掌了燈,屋中頓時亮了起來.

統領走到床前,伸手挑開帷幔,花顏大概是身上蓋的少,她很冷,眉頭皺著,縮成一團.他看了片刻,寒了眸光,冷怒,"怎麼侍候的?再拿一床被子來."

玉漱看了一眼屋中燒著的地龍,想著那一床被子不薄,當此時也看到了床上花顏縮成一團,趕緊應是,立即去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花顏眉頭似乎皺的更緊了,像是很不耐煩被吵到,伸手將被子往上一扯,蒙住了腦袋,繼續睡去.

統領冷眼瞧著,冷嗤了一聲.

玉漱很快抱來了一床被子,動作利落地搭在了花顏身上.

統領轉身,坐去了桌前,吩咐,"給她將懷里的手爐換掉."

玉漱給花顏搭完被子,應是,立即將手爐換了新的.

不多時,花顏身子舒展開,蒙著被子的腦袋也扯開,露出了臉,眉目也舒展開了.

統領喝了一盞茶,在天色徹底黑了時,站起身,出了里屋.

玉漱心領神會地低聲說,"主子,隔壁的房間一早就收拾出來了."

統領眼底驟然盛滿寒光,"滾出去!"

玉漱不敢再多言,立即退了下去.

統領又轉身回了屋,動作太大,門口的珠簾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他快步來到床前,伸手解了外衣,扔在了一旁的腳塌上.

花顏忽然醒了,騰地坐起身,抱著被子冷冷地說,"你敢上來,我就……"

統領眸光如利劍,"你就怎樣?殺了我?"他冷笑不屑,"你如今有幾斤幾兩?"話落,他驟然發狠,"你是乖乖躺在這里睡?還是我把你扔去地牢睡,你選一個?"

花顏一噎,看著他陰狠森寒的眸子,似盛滿了盛怒,就如在後梁皇室陵寢那日要掐死她一樣,她毫不懷疑,若是她選去地牢,她雖不殺了她,今日大約有的苦頭吃.

她瘋了有好好的屋子燒著地龍蓋著暖和的被子抱著手爐不睡,跑去睡地牢.

她手放在小腹上,雖受他威脅,但還是氣不順地梗著脖子說,"你想睡這張床,我把它讓給你就是了,偌大的院子,總有房間給我睡吧."說著,她松開被子,就要下床.

"你敢!"統領手按在她肩上,惡狠狠地盯著她,"你敢動一下試試."

花顏覺得有一把鐵鉗掐住了她,肩上頓時一疼,她暗恨自己這副弱不禁風的身體,惱怒地揮手打他的手臂,"拿掉,下手這麼重,疼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