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雪花,宛如柳絮,紛紛揚揚從天上落下.
被北風一吹,這些繁如柳絮般的飛雪,如同無根野草,飄飄揚揚,從村子西北口處飄向東南.
小窪村的東南角,二層小洋樓內,熱氣騰騰騰從火鍋上冒出來,隔著老遠就能聞到火鍋底料的香味.
甚至還有喝酒談話聲音,小洋樓外面黑色轎車,已經被雪覆蓋一層,宛如小房子.
今天村長李紅星家里,下午時辰,接近傍晚,來了兩輛車.
故此,家里才吃著火鍋,吹著牛皮.
唉,忽然間,唉聲歎息聲從屋內傳出來.
李紅星眉頭一皺,瞅了一眼二牛,他把手里酒杯放下.
桌子上有包中華香煙,他抽出來一根,放在嘴邊,慢慢吮吸,因為喝酒緣故,故此,臉頰稍稍泛紅.
而他身邊坐著的是身穿風衣,頭發梳的锃亮,穿著西褲保暖褲皮鞋打領帶的劉軍,一副人模狗樣.
至于坐在他們對面的二牛,穿得稍微農村一點,只套了一件黃色羽絨服,身材魁梧肩膀很寬的他坐在沙發上,就那麼一坐,宛如一座小山.
劉軍聽著二牛唉聲歎息一下,隨即呵呵一笑,拿著手里煙盒,抽出一根煙,扔給二牛.
"二牛老弟,你這唉聲歎氣的,就不怕掃了咱們村長的雅興?"劉軍樂呵呵一笑,只是眼睛里帶著一抹好奇.
"沒事,你看他,倒是有話要說."李紅星抽著煙,眼睛還是瞅著二牛.
二牛把煙從桌子上撿起來,兀自點燃,眉頭一挑,"我是有話說,還是村長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我是你娘的蛔蟲,若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你家里那銀行卡密碼啥的,我不都知道了?"村長李紅星立刻打趣呵呵一笑道.
"村長,你又拿我開唰了,唉,還不是那件事."二牛冷呵呵一笑.
"哪件事?你整明白點吧."劉軍直接道.
"別婆婆媽媽的."
"好,那我就跟你白話白話,那件事就是廖凡那事情,我這一搗鼓,結果楞是把我自己損失幾十萬,我家里那養殖場算是白忙活了,這個事情,村長,劉軍,兄弟今天我把話撂在這里了,你們必須幫我忙,給我出點主意,咱們該怎麼辦?這廖凡一日不辦,我都睡不踏實.
村長,你能睡得踏實?還有劉軍,我想你也睡不踏實吧?"
二牛眼睛瞄著兩個人,他說話的時候,都是把眼睛仔仔細細盯著面前兩人的.
別看他長得跟二百五似的,看起來沒什麼心機,可這家伙人粗心細,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兒.
李紅星和劉軍對視一眼,二牛說的話,是說到他們心里去了.
"村長,你別說,今天喊我們兩個人來,只是為了吃吃喝喝談談感情聊聊天而已."二牛忽然嘴角露出一抹輕笑,朝著李紅星道.
李紅星見二牛這麼說,也就不藏著掖著.
"行,既然二牛都把話說到這里了,我們就說說這個廖凡."
"軍哥,你知道嗎?廖凡前幾天威脅村長了."二牛咬牙狠戾目光看了劉軍一眼.
劉軍眉頭一挑,"這小子本事倒是挺大,居然還威脅村長?呵呵,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牛接著把之前廖凡把村長堵在車里,並且把他二牛貧困補助給弄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劉軍算是聽明白了,他心里暗想,"怪不得二牛要對付廖凡,這廖凡也太強勢了,不過,二牛想的更多是懲治廖凡找回場子的問題,可村長這邊,估摸著是要嚴厲查辦這個廖凡,他這樣的話,如果再次抓到村長把柄,估計我的事情就要有問題."
劉軍心里思忖一下,腦袋轉動,他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三個已經站在了一條線上.
雖說有些事情沒有直接聯系,但,有間接聯系就不簡單了.
劉軍舔了一下嘴唇,他的手指頭把煙頭放在煙灰缸上輕輕敲了敲.
"村長,你的意思是?"劉軍看向李紅星.
李紅星呵呵一笑,"我是一個好村長,這樣的事情,你來問我嗎?"
他說話間,眼睛笑眯眯盯著劉軍.
劉軍眉頭一挑,頓時了然,村長雖說沒有挑明,可他眼睛里的神色,面部表情已經說了他內心最想說的話,說了他最想做的事情.
"這個事情,先不要著急,村長,你知道那廖星欠我二十萬塊錢吧."劉軍忽然神秘一笑,嘴角露出玩味.
"對,這個我知道.你小子有點不厚道,淨知道欺負老實人,廖星可憐啊."李紅星假仁假義哈哈一笑.
"我那麼做,不也是為了地產開發更順當一點嘛,都理解一下,再說了,我也沒有欺騙他呀,那是白紙黑字寫出來的,要怪只能怪他廖星江湖經驗不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唄."
劉軍哈哈一笑,顯得十分猖狂,也十分嘚瑟,十分得意.
就連一邊的二牛也都被逗樂了,他覺得劉軍還真是一個壞蛋,純粹的壞蛋加上有智商的壞蛋.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壞了,可跟村長還有劉軍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了.
"再過幾天就是還錢的日子,到時候,有那個廖凡看的,上次去教訓廖星跟他要錢,被這廖凡阻擋一下,當時我就火了,不過這家伙有兩把刷子,畢竟從部隊出來的,我打不過他,可這次,我做了十足准備,到了還錢日子,他們拿不出那麼多錢,呵呵……"劉軍掂量了一下煙灰缸,眼神里露出狠戾狡詐.
"這個事情是一回事,不過,咱們還是要做兩手准備,我覺得這個廖凡不簡單,並不像你們想象中那麼簡單,尤其是他的眼睛,我之前看過他的眼睛,很凌厲,卻顯得很平凡,如此矛盾的兩種感覺被我察覺,我覺得這家伙遠遠比他表現的要恐怖很多."村長李紅星提醒道,他在這里呆了很多年,也見識過很多人,他的社會閱曆還有經驗,讓他覺得廖凡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
"村長,你那邊調查到這家伙信息有結果沒?為什麼從部隊里轉業回來?"劉軍忽然道.
村長搖頭,"沒有,上面口風很緊,調查不出來,現在咱們也不要管這些東西,我剛才說了,做兩手准備,二牛這段時間,你可以讓人去後山那邊轉悠轉悠,那伙人最近在哪里?"
村長說話眼,眼睛眯縫著,宛如一條眼鏡王蛇.
"那伙人,他們自從做了之前一手,就暫且回避了,估計在縣城那邊躲著冬眠呢."二牛隨即道.
"不能冬眠,人一旦冬眠就容易松懈,回頭開春之後,讓他們過來一趟,我腦袋里有一個計劃要實施."李紅星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笑意顯得有點滲人,也有點陰險.
……
廖凡此時並不知道,危險已經悄然來臨,他此時正被熱鬧的氛圍籠罩.
嫂子李茹特地殺了一只老母雞,用慢火燉了一個小時,且加了一些營養藥物,單單聞著煲湯鍋里的熱氣,都讓人覺得口水直流.
一層油水光亮無比,浮在湯鍋表層,十分誘人.
同時桌子上還有其他幾樣菜,比如爆炒肥腸,尖椒炒肉,芍藥配臘肉等等,還有一份雞蛋湯,可謂色香味俱全.
今天之所以做這麼豐盛的飯菜,主要是楊淼淼不走了.
原本楊淼淼要走的,可是經不住李茹一直強留,她覺得沒辦法了,也就答應在這里吃飯.
廖凡心里有點激動,有點緊張,激動不用多少,緊張是因為要跟楊淼淼一起吃飯.
他心里始終覺得楊淼淼跟以前有很大不同.
是不是掉水里嚇傻了?還是怎麼了?
按照他的印象,楊淼淼能在這里吃飯,簡直是奇了怪了.
可所有的一切疑問,都藏在他的心里.
即使坐下來吃飯,看到了楊淼淼,廖凡也只能是擠出一抹尷尬笑容.
這一切李茹都看在眼里,在她看來,估計是廖凡心里尷尬緊張.
她並沒有多想,況且她對楊淼淼掉水前後發生的事情也不是特別清楚,楊淼淼也沒有說.
故此,只能模棱兩可的猜著.
廖凡再次看了一眼楊淼淼,發現楊淼淼一直用眼睛盯著她,她是在怔怔出神,還是故意這麼做的?
廖凡低著頭,連忙吃著飯,能不看她的眼睛還是不看她的眼睛吧.
"楊護士,來,喝點雞湯,這是自家養的老母雞,大補之物;你掉水里了,多吃點溫補東西,對你身體有好處,我跟你說,廖凡剛帶你回來的時候,我們都嚇得不輕,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情,對了,你能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嗎?"李茹忽然道.
一邊的廖星也是好奇無比,他眼睛盯著楊淼淼,心里覺著,這城里出來的姑娘就是水靈,長得模樣很俊,如果廖凡以後能娶到這樣的姑娘,那真是三生有幸,他老廖家祖墳冒青煙.
被李茹這麼一問,還有被廖星這麼一看,楊淼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一想之前事情吧,腦袋里就閃現廖凡給她做人工呼吸的事情.
雖說那只是模糊記憶,可她按照李茹說的事情前後稍稍推測一下,就斷定她蘇醒後意識模糊的時候給她人工呼吸救她的一定是廖凡.
此時,她心里很是矛盾,廖凡救了她,占了便宜,可如果不占便宜,那就沒辦法救她.
想來廖凡也多次救了她,楊淼淼算下來,大概是有三次了.
雖說三次間,都發生一些矛盾,可人家畢竟救過她的性命.
即使心里對廖凡有很多怨恨,今天,無論如何她都怨恨不起來,發怒不起來.
楊淼淼她自己也覺得奇怪,按照她以前的脾氣,肯定對廖凡扇臉踩腳.
可今天怎麼了?
她看著李茹溫柔的笑容,廖星溫和慈祥樸素的面容,以及坐在她對面低頭吃飯不敢看她的廖凡,一時間愁緒頗多.
或許這一切才是她今天沒立刻對廖凡發作的原因吧.
不過,她到底是個成年人,還是壓抑住了身上的紛亂情緒.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不小心掉進了水里,如果不是人……不是廖凡救我,估計我可能就沒了."
楊淼淼本來要說廖凡人渣的,可看到廖凡猛然抬頭,也看到李茹和廖星面容,更看到桌子上豐盛的飯菜,一時間不好意思把人渣說出來,改口廖凡廖凡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