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埋葬阿野



槐花趕緊追了上去,王瀚剛走兩步又停住了,他雖然不愛說話,可心里明鏡似的呢,這個風大將軍和云舒之間定然發生了什麼別的事,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不過不管是什麼,只要有人想要對自己的妹子不利,他都不答應.

收回視線,風吟眼中的溫柔瞬間被幽冷取代,他看到了王瀚眼中的戒備和畏懼,笑道:"放心,我不會傷害她."

希望如此吧!

王瀚朝他禮貌地點點頭,也趕緊追著云舒走了,村子里發生的事太多,他還有好多事要去忙.

村南幾乎全都被毀了,好在村北受到的災害少了許多,一些受傷嚴重的村民便被安排進了尚有房屋的家中休養,那些男人則住進了風吟帶來的帳篷中,所有的好東西都是先緊著女人和孩子用.

云舒剛回到家,就能聽見門內一陣喧鬧.她家雖然只有兩間房子,不過此時已經住進來了七八個人了.大家都是平時走得近的鄰里朋友,此時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姐,姐,阿野,阿野死了!嗚嗚,姐,阿野死了!"

一進門,小云馨就抱著云舒的腿哭了起來,她的身邊是那只用刀砍成了兩半的母野雞.

云舒眼眶也有些濕了,這只母野雞雖然是從山上捉來的,可畢竟也是為了救她被水匪砍死的,她心里很是過意不去.

"馨兒不哭,阿野是去天上了,它很聽話,你不是讓它做一只盡忠職守的好雞嗎?它做到了,它雖然只是一只雞,卻是一位英雄!"

云舒半蹲下身子,抱住了哭得渾身顫抖的妹妹,柔聲勸慰著:"馨兒不哭,我們把阿野送到山上埋起來,讓它入土為安,讓它早日投胎成人."

云馨抬起朦朧的淚眼,認真地問她:"阿野,阿野真的能變成人嗎?好,我們現在就去把它埋起來,以後我要天天給它送好吃的.姐,我們就把它埋在之前捉住它的地方好嗎?讓它回家去."

"好."

云舒也哽咽了,她們只是失去了一只雞就傷心成了這樣,那那些失去了家人的村民呢?肯定心都要疼死了啊!

羅清漪挺著大肚子也站在一旁,一把將云舒抱進了懷里,她什麼都沒說,但那顫抖抽噎的身子已經表明了一切.

云舒知道,她害怕了,害怕在失去丈夫之後會失去她這個女兒.

"娘,對不起……"

"別說這個."羅清漪悶悶的聲音傳進耳中,云舒閉上了嘴巴,只聽她又道:"娘知道你的性子,也知道娘不該在這是個時候攔著你.若是你爹……若是你爹在的話,娘知道他也一定會做一樣的事.舒兒,你放心,娘以後會學著堅強起來,絕對不會成為你的拖累,你放心."

云舒眼淚撲簌簌地就下來了,或許她昨晚去殺水匪救村民只是自己的一時激憤,可她不知道,她的行為背後有個女人在日日夜夜地擔憂祈盼.

她承認,她昨晚太任性了.

但她卻不後悔,若是重來一回,她依然會拿起大刀沖在最前邊,她要保護自己的娘和親妹妹,要保護自己的朋友和村人.

用筐子將阿野背起來,云舒拎著鏟子就跟云馨上山去了.


水匪應該是走水路繞到云水村來的,所以山上基本沒什麼破壞.

兩人來到了之前安置機關的地方,找了個綠草青青的地方挖了個坑,將阿野埋了進去.

云馨還特意找了自己一件乾淨的衣裳將它裹了起來,又在旁邊砍了一段竹片為它做了個小墓碑.

做完這一切,云舒將之前布下的那些機關通通撤掉了.她還記得那日自己又捉了一只野雞回家,阿野那激動的叫聲.她保證,以後都不會再捕捉野雞了,全當為了回報阿野.

姐妹兩人收拾好一切便回到了村子里,帳篷已經搭了起來,不少人都搬了進去,還有一些兵士們正在給村民分發衣服被褥和干糧.

云舒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不過還未等她找到,一個尖銳的吵鬧聲便傳入了耳中.

"你們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啊!我好好的閨女去了你們家還沒幾天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你們要賠我,賠我的閨女!"

"你這閨女?哈,你們還要臉不要臉啊!你這閨女就是個小災星,要不是她來了我們家,那水匪怎麼就突然闖進門了?我們梁家在云水村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遇到這樣的災難,你們的閨女一來就招來了這麼大的禍端!我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才把她接進門!"

云舒蹙眉看過去,原來是梁家和云家兩邊罵了起來.鄭氏一邊罵一邊哭,對面的云家人更是氣得臉都紅了,想必是有什麼大的分歧.

老村長聞聲趕了過來,不少村民也都跟著看過來,經曆了水匪的事他們還能吵成這樣,也真是夠可以的了.

梁云兩家人此時都在同一個帳篷前,云舒偏頭看了看,帳篷里躺著的不是旁人,正是梁家少爺梁子俊.他閉著眼睛,一臉蒼白無血色,身上蓋著一張邊緣燒得焦黑的毯子.

如今已進入夏季,天氣並不涼爽,他身上居然還蓋著這樣的毯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對勁了.

云舒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風吟說過的話,梁家人都遭了難,梁殷實傷了一條胳膊,而梁子俊卻兩條腿全都廢了.

之前"捉野豬"的時候,梁子俊的一條腿都受了傷,只是村民畢竟淳樸,他們出手哪里能跟水匪相比?再看看鄭氏這哭天搶地的模樣,可想而知梁子俊的傷勢有多重了.

再看云家這邊,云盈和吳氏罵得不依不饒,而云然卻不見了蹤影.

"吵什麼吵什麼!還嫌不夠亂嗎?"老村長氣得胸口起伏,拄著拐杖篤篤篤地敲著地面,若此時吵架的都是自家的子孫,他定然要舉著拐杖每人敲一棍子了.

見村長來了,吳氏當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癱坐在地上,又是拍地又是揚土:"叔啊,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我這好生生的一個黃花大閨女啊,怎麼到了他們梁家就成了這樣了,嗚嗚,我的閨女啊,你這命好苦啊!"

她這哭聲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幾變,什麼叫黃花大閨女變成了這樣?難道,云然被……

雖然云舒已經跟云家斷絕了關系,但此時聽到云然被玷汙還是有些心驚,但更多的則是對吳氏的無語,自家閨女別毀了清白,不說好生勸慰著,怎地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宣揚?這家究竟是不是親娘啊!

吳氏剛說完,那邊鄭氏立即反駁起來:"你少血口噴人!什麼叫在我們梁家毀了清白?我可告訴你,當初是你們硬要把自己的閨女塞進我們梁家來做丫鬟的.既然是做丫鬟,我兒自然不會對她如何.至于她的清白,那是水匪干的,可不是我兒干的!要怪就只能怪你閨女自己命苦,別怪我家兒子!"

鄭氏也是有苦無處訴,她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突然招來了水匪?她可是縣丞的親戚啊,那些水匪哪個不知道?這麼多年了,他們一家都相安無事的,可這個云然剛來了才幾天?他們家居然就被水匪洗劫一空了!

不,不是洗劫一空,是已經燒得干乾淨淨了!

越想鄭氏的心里就越不痛快,看看昏迷不醒的兒子,再看看那邊正在包紮胳膊的丈夫,她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的老天爺啊,你怎麼就這麼不長眼啊!這天底下那麼多有錢人家,你怎麼不讓水匪去禍害他們,怎地非要來禍害我們梁家啊!我們以後可怎麼過日子啊,嗚嗚,老天爺啊,你什麼時候睜開眼睛看看啊,我們梁家供奉了你這麼多年,怎麼就落了這麼個下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