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半日蓮 第七章 白百合新娘

一大早,那位十年如一日的閘北區警察局長——潘先生便因為昨日晉家婚禮新郎遭殺害一事來到了晉府。50出頭的他挪著肥胖的身體坐到了晉夫人眼前,不知怎麼的這使得晉夫人異常不悅。

“晉夫人,我們又是6年多不見了,您還是豐姿尤存呀,哈哈……”

“別開玩笑了了潘廳長,都是黃土埋到下巴的人了,還什麼豐姿不豐姿的呀,到是您,近來還好吧?聽說您要頂替那個攜款潛逃的北京警廳廳長的班到北京工作,到時候我一定在北京設宴恭候啊。”晉夫人的口氣沒有一點感情,僵硬的臉色,甚至連看都不看潘廳長一眼。

“哪里的話,京城的警廳廳長可不是我們這種一般人做得來的。對了,晉夫人,我這次來是想了解一下貴幫會昨日婚禮意外死傷的事。”

“我昨天才從北京回到上海,與其向我們了解情況,你還是去問問火龍幫那伙人來的更快些吧。”晉夫人白了潘廳長一眼。

“可是晉夫人,你總的告訴我發生了寫什麼事吧。”

晉夫人沉默起來,她無法啟齒,事實上根本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對不起,我們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等我孫女晉蒂醒過來之後親自去問她了。”

“這……”潘廳長苦惱的皺起眉頭來。

晉夫人冷冷一笑,“潘廳長,我們人水幫的老板雖然已經去世多年,一直沒有繼承熱人,但人水幫怎麼說也算上海挑梁的幫會之一,外灘的洋行、黃浦江一帶都有我們的地盤,而且人水幫在租界也有商行,如果哪個說要趁機騎到我們人水幫頭上的,我想他至少也要掂量著點兒。”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一直在奇怪,去年販毒案猖獗的時候是哪位說要查封我們人水幫紅雷夜總會的?”

潘廳長的臉唰的一下白了起來,“……告辭!”說罷,他氣沖沖地朝外走,差點與捧著一束百合向門廊走來的楊桀撞在一起。

“啊,對不起……”

“混蛋!你走路不長眼睛啊?!”潘廳長罵著,甩手走出了晉府。

這時,席望月看到楊桀捧著一大束百合進來,她立刻迎了上去。“那老頭是誰啊?好凶哦!”席望月望著潘廳長遠去的背影。

“他是警察廳長,聽說‘長’字輩的人物脾氣都不好,呵呵……”

席望月淺淺一笑,“是嗎?對了,你拿著百合是要送給誰啊?”

“我是想……拿去給晉小姐,我想她醒來後看到這花一定會很開心,而且我覺得晉小姐與百合非常適合。”楊桀說著,臉紅了起來。

“啊?難道你對晉小姐……”

“噓——!”楊桀急忙堵住了席望月的嘴“被晉夫人聽到就不好了。”

“這樣吧,你送給我一支百合,我就放過你。”席望月說著從花束中抽出一支百合,“我也好想成為白百合新娘啊——!”席望月輕輕歎著氣,向樓梯上晉經風的房間走去。這時的晉經風並不在房間里,房間被收拾的整齊而且明亮。在印象中,晉經風一直不同于那些只會出著臭汗,滿身煙酒氣的男人,他很潔淨,就像一塊冰石,甚至連出的汗水仿佛都帶著香氣,連席望月自己也說不清為何自己會這麼迷戀他。

席望月將百合花放在被單上,然後小心地關上門離開了,臉上露出了怡然的笑容。


幾天來,晉經風一直守侯在晉蒂身旁,他希望晉蒂能早日醒過來,但又很擔心如果她醒來,面對自己未婚夫的死,又會有多麼悲痛欲絕。而曹司英的法事一直在進行著,白色的紙花,黑色的幕帳又一次出現在晉府,像一張扭曲的死神的身體,在風中擺動著,嘲笑著過往的人。

第四天時,當楊桀又捧著一束白色百合來換掉之前已經有些枯萎的花時,晉經風已經守在晉蒂身邊好幾天了。

“這些花枯的好快啊,是不是應該在水中灑些鹽呢?”楊桀一邊更換著花,一邊望向晉經風,“小少爺,你已經守在這里好幾天了吧?”

晉經風打量著晉蒂,“我怕睡覺,睡覺會讓我做噩夢。”

“什麼樣的噩夢?”

“櫻花樹的噩夢……”這時,晉經風突然發現昏迷中的晉蒂開始有了些異樣,她的眼皮跳動了一下,晉經風馬上緊張起來,“姐姐?”他輕輕搖搖晉蒂的肩膀,“姐姐?”

“怎麼了?她醒了嗎?”楊桀立刻圍了上來。

“姐姐,聽得見嗎?快醒來吧……姐姐……”晉經風拉住晉蒂的手。

晉蒂的眼球開始有些轉動,嘴巴也微微張開,輕輕的喘著氣,楊桀撥開她的眼球自己看她的瞳孔,又用聽診器聽了聽她的心跳。

“啊!……她醒了!一切都很正常!”

“姐姐……醒來吧……快點醒來……”

晉蒂的眼睛緩緩放出光彩來,虛弱的臉上終于有了些紅潤。

晉蒂終于醒了過來。

楊桀十急慌忙地跑到門外吆喝起來,“大小姐醒了,她醒了!……”

晉經風欣喜地望著晉蒂,“姐姐,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晉蒂的眼神有些迷離,她緩緩張開嘴,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經風?……不對,你是……誰?”

“我是經風呀,你沒有認錯人,我們已經六年沒有見面了。瞧,我已經張大了,姐姐,我回來了。”

“六年?……騙人!我弟弟今年只有十二歲,他很小的……哥哥,你是誰?”

“哥哥?你怎麼能叫我哥哥呢?我……”晉經風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盯著晉蒂有些迷惘的眼神,“晉蒂,你今年幾歲?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十四歲,我十四歲……我有一個小弟弟,有一個大哥哥……爸爸說要帶我去打獵,我睡了好長的一覺啊,我錯過打獵了嗎?”

晉經風徹底愣住了,他望著晉蒂,一時間說不上話來,而背後就像被人砸到一樣,腦子一片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