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半日蓮 第十五章 佐野

市立圖書館,位于同溪中學內,里面藏書無數,並且擁有自清朝同治以來,所有報紙新聞的存稿。以前,曹司英曾經在同溪中學就讀過一段時間,每次去找他玩的時候,晉經風都會在這個龐大的圖書館內消耗很長時間。圖書館的館長黃先生是晉經風父親的摯友,因此一看到晉經風,老頭子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是……經風嗎?”黃館長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俊俏的青年。

“黃先生,好久沒有來拜會您了,真是抱歉。”

“真的是經風啊!你什麼時候回來上海的?”黃館長緊緊握住晉經風的手,眼中充滿感慨,“真的是長大了啊……”

“呵呵……”晉經風苦笑起來,“對了,先生,這位席小姐我的朋友,今天我們想在圖書館里查找一些資料,可以嗎?”

“當然沒有問題!”黃館長高興的迎接二人向館內走去,“你們想找些什麼資料呢?”

“我想找一下大約在十二年前的一些報紙新聞資料,因為貴館是上海市曆史時政資料存儲的最齊全的,不知道方不方便……”

晉經風的恭維讓黃館長頓時樂開了花,“那當然!我圖書館藏書80萬冊,資料館堪稱上海第一!你們想找什麼的資料就盡管找好了,哈哈哈……”

“謝謝您。”

走進資料室,席望月不禁驚歎起來,如此壯觀的檔案櫃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呢,“天啊!這麼多資料,我們要從哪里開始找起呢?”

“所以我要你幫忙啊,”晉經風走到進十年的檔案櫃跟前,“我們要找的是十二年前的一些新聞資料,注意的是有沒有關于一個受傷的日本人和兩個孩子的消息。”

“我明白了!”席望月點點頭,開始在成堆的報紙資料里尋找起來。

================================================================================================

靠近黃浦江岸的一個派克弄里,矗立著一座歐式的花園別墅。此時,上海火龍幫頭子杜升平正嚼著煙絲,在一間幽暗的房間里慢慢的度著方步。房間里彌散著一種迷醉的香氣,這氣味讓人昏昏欲睡,甚至有種暈厥的感覺。

“先生……”那個叫“三”的男人出站在離杜升平不遠的地方,臉上始終掛著一抹神秘的微笑。“你吩咐的事,我已經都准備好了。”

“恩……”杜升平點點頭,“你好象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見到他了嗎?”

“是的,先生,現在已經是個年輕人了,呵呵……真讓人高興呢。”三忍不住笑了出來,“哦,對不起,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真是失禮了。”他轉頭看著身邊一張床,床上平躺著一個人,那個人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是微弱的,眼神迷離,虛弱的臉上什麼光彩都沒有,仿佛被人一瞬間將所有生氣全部吸走一樣。“抱歉……”

杜升平沒有說話,繼續吐納著煙絲,然後向窗外望去,“是該給他舉行葬禮了。”杜升平緩緩的說著,“看來再活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您的意思是?……”三望著杜升平那健壯的背影,“舉行葬禮嗎?”


“是的,而且,一定要給晉家的人發請柬,一定要!”杜升平加重了最後三個字。

“是的。”三點點頭正准備退下,突然,仿佛在杜升平的嘴里聽到隱約的笑聲,那笑聲雖然不大,但是卻格外刺耳,充滿嘲弄和快樂,似乎像在享受著什麼一樣。

================================================================================================

“啊——”席望月伸了個懶腰,用手捶了捶肩膀,抬頭看看表已經下午四點多了,自從早上來到圖書館到現在,已經六個多小時了,看到身邊的晉經風還埋在檔案里,不禁有些感懷起來,于是她倒了一杯濃濃的咖啡遞給晉經風,“喝點咖啡吧,提提神。”

“謝謝你。”晉經風站起身來剛要接過咖啡杯,誰知扭傷的左腳一陣抽痛,他不禁搖晃一下,拿著咖啡杯的手一抖,咖啡濺在了報紙上。“糟糕!”晉經風急忙把濕了的那頁報紙抽了出來。

“快擦干,”席望月遞上一張潔白的手帕,晉經風小心的用手沾拭著。

“弄髒的話就太對不起館長先生了……”晉經風的話音剛落,突然一行字出現在晉經風眼底,吸引的他全部的注意力——“一日本翻譯昨日在外灘遇刺後離奇失蹤,生死未卜。”

“就是這個!”晉經風把報紙攤開在桌子上,然後順著文章念了起來,席望月也關切的注視著,“昨日在外灘,一名日本男子被一伙手持武器的歹徒圍堵,深受重傷,據了解,該日本男子是日本大使館特派的翻譯,攜帶一子一女來上海工作,事發當日,其女兒不幸身亡,隨後該日本男子攜帶兒子離奇失蹤,生死未卜……”

晉經風越是讀著越是覺得離奇,“當日,其女兒不幸身亡?……”他深深吸一口氣,“怎麼會這樣?奶奶明明說過見過那個女孩的啊,她是不可能會看錯的,怎麼可能?……”

“怎麼了?”席望月儼然不理解晉經風臉上的困惑,急忙詢問起來,“是怎麼回事啊?你搞的我一頭霧水呢。”

“望月,你在這里等等我。”說罷,晉經風顧不上腳踝的疼痛,起身就向外跑去。

看到晉經風拿著一張報紙跑向自己,黃館長也嚇了一跳,“經風啊,這可是十年前的老古董了,很脆弱呢,可不能這樣拎來拎去的啊。”

“哦,對不起,黃先生,我想問問,這件事您還有印象嗎?”晉經風指著那篇報道。

黃先生戴上眼鏡,接過報紙簡單的瀏覽的一番,“恩……是的,我記得,這件事情當時很轟動呢,那個日本人好象是叫做佐野什麼的。當時革命黨剛剛成立不久,反日情緒高漲,一聽說是個日本人,幾乎每家都拿著掃帚追攆他呢,真是過街老鼠啊……”

“他有一子一女嗎?你確定嗎?”

“是啊,我確定!那個女孩被打死了,真是可憐,當時這個日本人也深受重傷,連女兒的尸體都沒有辦法收就拉著小兒子到處逃竄。後來……我記得是一個好心人把這女孩的尸體交到日本大使館去的,那個好心人好象還是你們人水幫的人呢。”

一定是父親派人送去的。晉經風心想著,漸漸低下了頭,凝云在他的心里慢慢的堆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