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哪怕餓得肚子咕咕叫,顧嫻也很有志氣地忍著沒叫.可到了第二日,她餓得連爬起來都覺得沒力氣了.
看到李媽媽端了碗進來,顧嫻眼中綻放出一抹亮光.她剛坐起來就覺天旋地轉,很快又倒回到床上.
李媽媽看著她這樣什麼都沒說,將碗放下又出去了.
顧嫻看著碗里裝的不是食物而是水,眼中的熱淚不由滾落下來.
到第三日顧嫻覺得肚子內如有一團烈火在燃燒,將整個人都燒空了.
李媽媽如前兩日端水進來,看著她寡白的臉歎了一口氣.
放下水正准備出去,卻聽顧嫻說道:"李,李媽媽,你給我拿點吃的."
因為三天沒吃東西,她說話的聲音輕飄飄的.
李媽媽心頭一喜,這兩日她也不安心就怕顧嫻餓出個好歹來.不過,她臉上沒顯露半分還是板著臉問道:"姑奶奶,你是說你想吃東西?"
顧嫻嗯了一聲道:"我要吃東西."
李媽媽說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先問過夫人."
祁夫人聽到她要吃東西,嗤笑一聲道:"我就說了她熬不住."
連刺自己一刀的勇氣都不敢,怎麼可能會忍受得了饑餓那種痛苦.
進了屋看著奄奄一息的顧嫻,祁夫人說道:"你願意吃東西了?"
顧嫻眼淚刷刷地落:"姨母,我餓,你給我一點吃的吧!"
"不絕食了?"
顧嫻搖頭道:"不絕食了."
她真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竟這般難受,早知道就不用這個法子了.
她當年絕食逼顧老夫人,其實就頭天挨了兩餓,後面兩天她都偷偷吃了糕點.
因為三天沒吃東西,所以李媽媽端了一碗熬得爛爛的粳米粥給她吃.
顧嫻覺得,她這輩子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一碗粥下肚,顧嫻覺得自己的頭沒那麼昏沉沉了:"姨母,我想回家."
祁夫人說道:"我說了你必須呆滿一個月才能下山,我說的話從不打折扣."
顧嫻垂下了頭.
祁夫人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以後可以搬回來在這住,不過活還是一樣要干."
顧嫻不敢違逆她的意思,不過還是說道:"姨母,能不能將我的東西還給我."
"顧嫻,你要記住我不是你娘.在我這,沒有你討價還價的余地."說完這話,祁夫人就出去了.
休養了一天,顧嫻就被趕去跟其他人一起干活了.
冬梅走到她旁邊,故意問道:"餓肚子的滋味怎麼樣,很不好受吧?"
顧嫻沒吭聲.
冬梅嗤笑道:"想死還不容易,撞牆,上吊甚至跳崖都行啊,偏偏你選了最蠢的法子.結果呢?受了幾天的罪還沒死成."
顧嫻不願搭理她,背過身來.
冬梅撇撇嘴,心道若不是庵主吩咐我才不稀罕跟你說話:"夫人最是仁善不過的人,怎麼她竟要這般教訓你.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惹怒她的?"
她們辛勤地勞作但能吃飽穿暖,庵主也從不克扣打罵她們.跟其他被送到庵堂的女子比起來,她們已經很好了.而這一切,都是托了祁夫人的福.
說起這事顧嫻就一肚子的委屈,她都不敢見祁夫人哪還敢惹她呢!
冬梅見她不回應也不氣餒,繼續說道:"我們這些人都是無處容身,活不下去才來了庵堂的."
顧嫻聞言不由說道:"你們為什麼要來庵堂?去哪不能活."
從這話就知道這女人是個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冬梅笑了下說道:"我打斷了白眼狼的一條腿,若是不避在庵堂,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什麼白眼狼?"
冬梅嗤笑道:"是我以前的夫婿.我在家里累死累活,他卻拿著家里的銀子在外面勾三搭四.王八蛋,竟背著我弄出個外室子出來.叔可忍嬸不可忍,我就將那白眼狼的腿打斷了."
他以前的丈夫變成瘸子,哪願意放過她,經常跑到她娘家鬧.冬梅不想連累父母,就主動住進庵堂來了.這樣,她那前夫也不敢再來鬧了.
顧嫻沒想到她這般凶殘:"你將你丈夫的腿打折了,那你的孩子怎麼辦?"
冬梅神色有些黯然:"曾經懷過一個,可惜沒保住."
說完,冬梅看向顧嫻:"你呢?你有孩子嗎?"
顧嫻猶豫了下說道:"有,有兩個女兒."
"女兒好啊!女兒貼心,沒想到你竟是個有福氣的."
顧嫻苦笑道:"哪有什麼福氣啊!那兩孩子就是來討債的,不僅不聽我的話將我當仇人一般對待,還總威脅說要跟我斷絕母女關系."
"我到現在也不明白我明明是為她們好,為何她們不僅不領情反而那般怨我,怨到竟要跟我斷絕關系."
冬梅有些無語了,說道:"你若是沒做特別過分的事,她們怎麼可能要跟你斷絕關系?跟親娘斷絕關系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啊!除非是被逼到沒辦法才會走這一步."
就這腦子不清醒的樣子,想也知道問題不在她兩個女兒身上了.
兩人的對話隨後就傳到祁夫人耳中:"三娘還說她知道自己錯了?還寫了保證書跟懺悔書."
李媽媽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祁夫人搖頭說道:"算了,不說了.以後還是讓沈少舟管著她,讓她老老實實呆在內宅別外出就是了."
李媽媽說道:"也只能這樣了."
原本祁夫人是准備在六榕庵呆滿一個月,然後帶著顧嫻一起下山.只是雷老爺的一封信,打亂了她的計劃.
接了信,祁夫人立即與李媽媽說道:"讓他們備好馬車,我現在就要下山."
李媽媽看著她的臉色,就知道事情比較急切了:"我現在就去."
兩刻鍾以後,祁夫人就帶著李媽媽等人下山了.
顧嫻回屋的時候發現里面靜悄悄的,連個丫鬟都沒有.原本以為祁夫人又出去外面游玩了,可天快黑了也沒見人回來當下就有些著急.
她趕緊去找了庵主:"我姨母她們到現在還沒回來很可能出事了.庵主,我們得趕緊去找她."
庵主搖頭說道:"顧施主,夫人是回平洲去了."
顧嫻怔住了:"回去了?"
"嗯,夫人接了一封信就回去了.瞧著那樣應該是碰到什麼急事."
顧嫻急了,忙問道:"她回去為什麼不跟我說?"
"顧施主,等夫人處理好了事情還會回來,這段時間你就安安心心在庵里呆著."
顧嫻一科都不想再這里多呆:"庵主,你能不能找個人幫我送封信給我夫君.你放心,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庵主看了她一眼,說道:"顧施主,沒夫人的允許你哪都不能去."
顧嫻又氣又惱,可也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