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暗下來,在胡同玩耍的孩子也都被叫回家.原本熱熱鬧鬧的甜水胡同,一下變得特別安靜.
林樂瑋看著桌子上的飯菜,有些抱怨道:"怎麼又是青菜豆腐啊,就不能炒點肉嗎?"
林承志說道:"是誰吃了烤羊肉,因為吃得太多流鼻血嘴角長燎泡的?"
林樂瑋看了眼低頭吃飯的大寶,然後苦著臉說道:"爹,孩子還在呢!"
當著孩子的面說他,多沒面子啊!
林承志冷哼一聲說道:"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樂瑋嘟囔道:"這不都好了嗎?"
張氏笑著說道:"好了傷疤忘了疼.為了讓你長記性,這一個月都吃青菜蘿卜."
林樂瑋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一家人端起碗正准備吃飯,突然門口響起砰砰地敲門聲.
林樂瑋皺著眉頭說道:"誰啊,這大晚上的,董叔你去開下門."
陸氏說道:"好像還有哭聲."
話一落,張氏放下碗筷道:"我去看看."
走出院子,就看見如蝶抱著裕森滿臉是淚地走了進來.
"如蝶,如蝶你這是怎麼了?"
她這一尖叫屋子里的人也都出來了,然後就看見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如蝶.
張氏抱著如蝶,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蝶兒,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萬翰采又打你了?"
"爹,娘……"
喊完這一句,如蝶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被她抱著的裕森聽到他哭,也跟著嚎嚎大哭.
陸氏雖然很不喜歡如蝶,但看到她這個樣子也心軟:"外面冷,有什麼事進屋說."
見母女兩人只顧著哭,陸氏皺著眉頭說道:"樂瑋,趕緊扶了三姐進屋.大人受得住,孩子也扛不住."
進了屋,陸氏就讓董大媳婦將裕森跟圓姐兒他們都帶下去.
樂瑋見如蝶一直在哭也不說什麼事,當下煩躁地說道:"哭什麼哭,有話就說,不然就回你家去."
哭又解決不了問題,哭個屁.
如蝶頓了下,然後擦了眼淚哽咽說道:"爹,娘,萬翰采他,他將我休了.兩個孩子也不要了,都給我."
林家人都驚呆了.
張氏最先反應過來,尖叫道:"萬翰采這個殺千刀的怎麼能做這樣喪天良的事."
樂瑋也氣呼呼地說道:"他人呢?"
"不知道."
陸氏最冷靜,她沉著臉問道:"三姐,姓萬的為何休了你?"
聽到這話,如蝶眼淚洶湧而出:"他說兩次都考不中進士,都是被我克的."
這是當初萬太太想退親時找的說辭,當時萬翰采說不相信這些,沒想到現在竟翻起舊賬.還借此寫下和離書.
對如蝶來說,雖說是和離,但與被休也差不多了.
樂瑋被氣得氣血翻湧,他往外走去:"我去找那畜牲算賬."
陸氏拉著他後,問了林如蝶:"三姐,這事你有什麼打算?"
如蝶搖著頭哭道:"不能和離,要是和離了圓姐兒跟裕森怎麼辦?他們還那麼小,不能沒有爹."
林樂瑋差點沒氣死,怒罵道:"他都不要你跟孩子了你還要死賴著,你是不是犯賤啊?"
如蝶吼了回去:"那能怎麼辦?我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兩個孩子以後怎麼過?"
不等林樂瑋開口,陸氏就搶先說道:"爹,娘,這麼大的事還是讓樂文回來一起商議吧!"
如蝶不議:"不要,不要他一起."
陸氏說道:"三姐,這宅子是樂文的,你現在要帶著兩個孩子搬回來住總得問過他吧?"
丈夫行事不過腦子,而她作為兒媳婦很多話不好說.好在小叔子腦子清楚,不會被這個大姑子牽著鼻子走.
整個林家就樂文最難纏,如蝶不想他回來,所以她看向張氏的神色中露出哀求之色.
可惜沒等張氏開口,樂瑋就說道:"我現在就去叫了阿文回來."
不等林承志開口,他就已經沖了出去.
林承志歎了一口氣說道:"老大媳婦,你先給她收拾下,一切等文哥兒回來再說."
等眾人都出去後,如蝶抱著張氏哭:"娘,我怎麼這麼命苦?"
她操勞家務帶著兩個孩子,辛辛苦苦的萬翰采不體恤也就算了竟還要和離.
張氏也很難受,但她心里也有氣:"這能怪誰?當初你爹說要退親,是你自己鬧死鬧活要嫁.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你自找的."
如蝶被堵的話都說不出來.
看她哭得傷心,張氏也心如刀絞:"蝶兒,萬翰采連兩個孩子都不要,這樣無情無義的人早點斷了也好."
"蝶兒,你爹說了只要你跟萬翰采和離就搬回家住.樂瑋跟樂文都是好孩子,他們也都沒反對."
如蝶沉默了下說道:"娘,我不甘心."
張氏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弟弟說萬翰采一心鑽營心思沒在書本上,他這樣是考不中進士當不了官的."
還有的張氏沒講.樂文說萬翰采德行有虧,哪怕僥幸考中進士當了官,將來也肯定是個為禍百姓的貪官汙吏.到時候如蝶跟著她不僅享不了福,反而會被連累.
在張氏的心中,犯官的家屬被連累就如崔氏那般流放了.所以張氏覺得現在和離也好,省得將來被連累.
半個時辰後樂文回來了,他一回來就問了如蝶:"我聽董叔說萬翰采已經給寫了和離書,而你還不想和離?"
如蝶其實心里有些杵樂文的,她垂著頭說道:"我不想裕森跟圓姐兒人沒有爹."
樂文面無表情地問道:"那你想怎樣?"
如蝶一臉淒苦地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辦."
她現在就想搬回來,其他的想等住下來後再說.只是這話她不敢說,因為樂文不會同意的.
不等林承志開口,樂文就說道:"你可以帶著兩個孩子搬回來."
如蝶剛松了一口氣,就聽樂文又說道:"家里現在正缺人手,你去鋪子里干活,然後每個月給你一兩銀子的零花錢."
如蝶震驚了:"你說什麼?"
一兩銀子夠干什麼?也就只夠給孩子買一些零嘴了.
樂文說道:"鋪子里請個婆子每個月二兩銀子,外包一頓早餐.你要想跟她們一樣也可以,但我們也要算你的房租與伙食費."
"樂文……"
樂文沒接張氏的話,而是繼續說道:"若是你嫌家里住得不舒坦,也可帶著兩個孩子去外面租房子."
張氏聽著難受,哽咽道:"樂文,都是一家人不要這般計較."
樂文說道:"娘,不是我要計較,而是有些事得說清楚.大哥大嫂養著我已經很不容易了,沒道理還讓他們養著三姐跟她的兩個孩子."
他很清楚,陸氏願意供養他是希望他能考中進士以後提攜家里以及大寶兄弟幾人.不過他仍很感激,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能這份胸襟的,因為這個投資是有風險的.可是如蝶卻不一樣,三個人住家里白吃白住.三五天沒事,時間長了大嫂肯定不樂意.
張氏頓時卡殼了.
陸氏當下也表態了:"娘,孩子有爹跟董叔兩人照料著,三姐是可以騰出手去鋪子里幫忙的."
林承志當下就拍板了:"如蝶,若是你同意樂文的提議就帶著孩子住下,若是不願意那就帶著孩子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