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章 感召(全)

新建的目達村,離卡西城堡很遠,秋天,正是收割莊稼的時候熊獺諷之中,帶著透骨的涼意,對人類來說,這就又代表一年時光結束,也許會發出許多感慨,但是對一個半精靈組成的村莊來說,這不過是一段很短暫的時光,不會產生什麼特別的感慨。

半精靈的范圍(先說人類和精靈的混血),大概是八分之一血統上下可以保持穩定,有二百年的壽命,一旦人類的血統低于八分之一,就大體上屬于精靈范圍,壽命和體質都與正規精靈差不多,而如果精靈的血統低于八分之一,就會和人類無異,失去半精靈高達200年的壽命,以及一些半精靈的特殊力量。

在半精靈高于普通人類三倍的壽命,所以半精靈的人生計劃也和普通人類不同,在半精靈來看,花費十幾年時間來開墾,建立屬于自己的家園,再花費十幾年時間來完善自己的家園,然後享受人生是一個很正常的計劃,仍舊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學習和發展。

如果是普通人類,這三十年的開墾和完善,卻已經耗費了一生的時間。

作為一個半精靈男子,伊瑪正用著小推車,把收割的糧食從田中推到自己的木房中去,他現在三十三歲,對人類來說已經是中年,但是對半精靈來說,人生才開始,他望著載滿了糧食的小車,心中想著:“領主只收十分之一的賦稅,還好,還好,多余的糧食不但可以充實自己的小倉庫,而且還可以釀酒,甚至可以養幾頭豬,這樣的話,明年就可以積累下來一點錢,買些家具。幾家聯合起來,也可以買上一頭耕牛來開墾,再過幾年,叫村長建個神殿,沒有神殿,總覺得心中空蕩蕩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覺得空蕩蕩的,這種空虛的感覺在這幾天。越發地明顯起來,使他有時甚至在勞作時,也突然之間失神。

回到家中,自己年輕的妻子蒙塔莎,正在廚房中,不知道在想什麼,而鍋子中,煎的雞蛋已經有了一點焦味了。

“哎呀,蒙塔莎,你在想什麼呢?”伊瑪連忙說著。半精靈其實在飲食上。雖然仍舊保持著一些精靈的口味,但是實際上更接近人類了。

“啊,啊。已經焦了,真是抱歉。”被驚醒的蒙塔莎連忙手忙腳亂的把已經半焦的煎雞蛋抄在盆子中。

“沒事,這樣也很好吃的。”伊瑪笑了起來,他還是很愛很體貼自己新婚不久地妻子的:“怎麼了,這樣發呆?”

說著,他開始把小車上的糧食推到自家的院子中。

望著干活的丈夫,蒙塔莎走到了他的身邊,拿出一個毛巾給他擦擦汗,猶豫了一下,她問著:“這幾天。你有沒有感覺到,似乎心中空空的,有一個很重要很親近的存在,在遠方召喚著我們。”

“是嗎?你也有這樣的感覺?我還以為只有我才有呢?不過,糧食還要曬呢,明天會有一個好太陽,然後我們就可以賣出一些,把你上次看中的那花布買回來,我們還可以買上一張桌子。現在地桌子實在太簡陋了……!”伊瑪有意地忽視著這種來自心靈的召喚,故意滔滔不絕的說著美好地未來。

如果在平時,蒙塔莎肯定非常樂意聽著這些幸福的小日子的前景,但是在這時,她突然之間覺得,眼前這個男子是如此的陌生,一個聲音在心中響著:“來吧,來吧,向森林中走去,來吧,來吧,這里才有你所渴求的東西。”

她臉色蒼白,勉強笑了笑,回到廚房繼續她的工作,但是,那沖動一波波的襲擊著她的心靈,在放上水時,她已經有了決定。

而幾乎同時,一處森林深處,幾個穿著森林斗篷,把身體密密麻麻包著的人正在一處空地的祭壇前,恭謹地跪伏在地,在祭壇的中心,綠色聖火在燃燒,火焰不斷的輻射著綠色的能量,這是來自神的能量,轉變成為了特有的光譜來向四面八方傳播著。

而這些光譜,其實就是一個主題:“以安尼恩魯布埃塔之名,所有半精靈,都響應來自血脈的呼喚來,來到這里集中吧!”


半個小時之後,綠色的聖火終于停止了燃燒,慢慢的縮回了祭壇地中心,這時,所有的綠色斗篷的人,才站了起來,為首的人,在頭帽之下,眸中閃閃發光,但是就算如此,仍舊可以看出,他的額頭上,有一塊綠寶石,正在呼應著祭壇而閃耀著綠色的光芒。

周圍的人都沉默無語,凝視著祭壇上現在僅剩余一點的火焰,此人沉聲問著:“現在,趕到這里的半精靈,有多少了?”

“大人,已經來了四十六人,這些都是特別敏感,並且願意拋下一切趕來的半精靈,一定是相當好的牧師苗子。”後面的一個回答著話。

為首者又是默默無語,這就是感召,神的力量,按照特定的譜率,而對特定的種族和目標發出了召喚,這種神力波動,雖然已經縮小了區域,但是就是余波,也完全可以貫穿整個大陸。

剛才,只要是這塊大陸,特別是這個區域的半精靈,都會感覺到一種召喚,不過,具體的召喚力度,取決于半精靈自己,有些人感覺非常模糊,有些人就感覺很強烈,但是,只有感應最強烈的人,才會有不可壓制的沖動,拋棄正常的生活,向著召喚的地點趕過來——他們,都具有天生的對神力敏銳,並且響應神力的素質。

當然,菲藍大陸上,許多殿堂中,許多秘密的巢穴中,都有一些存在感覺到了這種感召,雖然召喚和他們無關,但是這種大規模的感召,仍舊使他們感覺到了。

感召,特別是這種大規模的施放神力的感召,根本不是安尼恩目前能夠實行的,以他的力量,能夠在幾里范圍內施展感召已經算了不起了,不過,有這個世界神格最高的神來代為施展,就根本不是問題了。

對一個新興的神明來說,資源不足是最大的問題,通常,一個新神,只有著能維持十幾個牧師的神力,新神必須慘淡經營,通過這些牧師,來吸引信徒,吸取信徒的信仰力量,再用富余的神力再獲得新的牧師,而繼續擴大信徒——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尋找有著良好牧師素質的苗子,很艱難很艱難,只能夠靠碰運氣了。

這種循環,在一個新神來說,也許要上百年的艱難經營,才能獲得數百位牧師,而後才正式奠定一個可以自我發展的教會。

但是,這種大規模的神力感召,就一下子解決了這些矛盾。

前來的,必是有著良好素質的牧師苗子,因此可以一下子產生上百位牧師,立刻可以形成一個教會,並且以最大規模來傳教,和鞏固信徒,足可縮小在原始資本掙紮的一百年時間,而就直接走上正規。

和地球上的商業一樣,一個白手起家創建一個百萬資產的小企業,也許就算運氣和才能都很不錯,也要十年時間,但是一個一下子獲得一百萬貸款的經營者,只要項目對路,才能合格,也許只要二年時間就可以建成一個同樣規模的企業,並且能夠償還貸款。

而在不遠處,突然之間有了一些聲音,在場的所有斗篷者,都望了過去,就見到一處森林中,一個半精靈掙紮著跑了過來,他看上去疲憊不堪,但是眼神狂熱,直望著那個祭壇,被召喚強烈驅使的他,沒有絲毫抗拒的余地,只能不得不拼命的趕來,雖然這個半精靈定居的區域,離這處最遠,也不過是一百公里,如果是用腳來跑的話,通常也必須要一周時間——這已經是一個普通人的極限了,再多就要死人了——在路上死亡的比例雖然不高,但是總會有著摔死或者碰到野獸毒蛇而死亡的半精靈。

為首的斗篷者,說著:“給他治療一下,讓他在一邊呆著,給他點食物和水。”

一個斗篷者,立刻服從了命令,他的手上,出現了神術的光輝,頓時就籠罩著這個半精靈,那個半精靈這時才有點清醒,全身一震,才發覺,在不遠處的一個營地中,正有幾十個和他一樣的半精靈。

不知道為什麼,斗篷者一指示,這個半精靈就服從的跟隨他到了這個營地,斗篷者沒有進營地,他就自動進去了,才走進去,就立刻就有人給他食物和水,然後他就一把抓過,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幾乎吃嗆了,畢竟,他一路跑來,沿途就是吃點果子什麼的,現在已經餓急了,剛才處于被感召的狀態內還沒有覺得,現在就餓的幾乎眼睛發綠,而就在這時,一個半精靈拍著他的背:“不要急,慢慢吃,慢慢吃,我的兄弟啊,你能夠到這里,已經來到了神的聖地了,你必受到神恩,就如和我們一樣!”不管營地中怎麼樣,那些斗篷者都沉默著站在了那里,等了一會兒,又有著零星的半精靈趕到這里,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小孩,但是無一例外的就是,他們都疲倦不堪,有的甚至帶著傷,這些半精靈,只要踏入這塊空地,就立刻有斗篷者上前治療和安頓,直到夜幕降臨,今天又來了十三個半精靈。


“大人,您感覺到了什麼嗎?”

“附近十里之內,已經沒有感召者,我們可以休息一下,要知道,這場感召,還會持續四天,總共是七天左右,而且,就算在七天感召結束之後,也必須再等上七天,等最後一天受感召者來到這里,才算完全結束。”

“那麼,大人,我就施展法術了。”

“可以,進行吧!”

“是!”一個斗篷者,他開始念動咒語,魔法的力量在流動和凝聚,幾分鍾之後,一間石制的房屋頓時就出現在一行斗篷者的眼前。

魔法小屋,這是一個三級的法術,以施法者為中心,創造一間房屋,一般來說,可以容納二十個人住進去,里面甚至帶著恒溫,照明系統,當然,不可能有水和糧食,只能靠施法者自帶了,保留的時間根據施法者不同而有不同,但是基本上,至少可以延續12小時,而這,也已經足夠了。

由于魔法小屋,是可以隔離一定窺探的,因此,斗篷者到了里面,屋內就自動亮了起來,柔和的光線從每一塊石上射了出來,在這個房間之內,投下複雜的光影。

所有的斗篷者,都舒了一口氣,各自把斗篷脫了下來,一脫了下來,原來它們全部是一只只精靈。那個為首的精靈,看上去好象中年一樣,這就說明這只精靈,起碼已經有六百歲以上了——要知道精靈可是很難衰老的,有許多精靈,就算壽命到了,面目也不過就是中年模樣。

“大祭司,您請先坐下吧。我來弄些食物。”就算在精靈之中,也有等級的,因此大祭司就毫不客氣的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這種法術,房屋中只有四張椅子和一張床,所以,其它精靈只能睡地板了。

一只精靈,看上去,她是個幼小的女孩子。纖細修長地手腳裹在精美但是簡單的衣服之內,綠色的長發,用鑲有芝麻一樣大小的寶石圈紮了起來。她不知道從什麼空間袋中取出了幾件東西。一個是火元素的加溫石,拿出鍋子放在上面,只念了一句。一絲絲火元素就燃燒了起來——很像地球上21世紀普遍存在的煤氣灶——不過更加安全和清潔,唯一的要求就是起碼必須是魔法師才能使用,當然,牧師也有可能能夠使用。

加上了水,煮開了,然後就放入各種各樣的食物材料,香氣頓時就散發了出來,大祭司位高權重,因此,為了使他過地舒服。精靈族把上好的食物材料(有素有葷),用魔法把水分抽去,制干,現在就只要放到里面就可以煮的吃了。

女性精靈小心翼翼的放入一些珍貴的調味品,頓時,混合在香氣之中的那肉食特有的腥味就轉成香味,所有的精靈都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他們並不是不喜歡吃葷,而是怕這種腥味,現在腥味能夠最大程度的去除。他們也很喜歡在食物中有葷菜,有葷地話,吃起來,味道地確不一樣,再說,也可以強壯精靈的身體。

“這個調味的確不錯,有了這個,我們地身體都有所好轉,特別是年輕的精靈,身體素質比起前一輩,整體上高了一些,連身高都有所改善了。”第一碗,當然是給大祭司,大祭司吃著香噴噴的湯,不由說著。

對此,所有在場的精靈,都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只是有一只男性精靈嘀咕的說著:“但是就算這樣,也不必給予這樣的恩惠,竟然……!”

“住口,如果你不想讓我立刻以懷疑神意的大罪來處罰你的話,你就閉上你的口。”大祭司頓時大怒,幾乎把碗立刻摔下。

所有地精靈都立刻寒如秋蟬,不敢再有任何話說,大祭司掃視四周,竟然沒有一個敢和他對視,大祭司心中不由歎息了一下,其實,對于自己的主神給予一個半精靈封神,這些精靈都大是不憤——為什麼神把這樣的無上神恩,賜予一個雜種呢?而不是虔誠的精靈。

憑心自問,大祭司很理解這樣的想法,但是,作為一個幾乎處于精靈神職人員之中最高位的聖職者,他清楚的知道,這樣的想法非常危險。


在經過了羅絲的事件後,神對信仰動搖者,懷疑者,是絕對不會留情地,甚至許多時候,下場已經不再是溫和的驅逐,而是徹底的消滅。

他就曾經看過,一個懷疑神的牧師,被投入到永恒的火焰中燃燒,這火焰將用一千年的時間,慢慢的把它的靈魂,徹底焚燒掉,再無任何一絲複生的機會,在這一千年內,這火焰附近,將會始終回響著這個靈魂痛苦的嚎叫,想到這里,他不由立刻全身都起了戰栗。

靠的越近,越是知道,有時,神意是無從抗拒的,神一旦懷疑信徒的信仰,那隨之而來的罪與罰,將不是這些根本不知道深淺的精靈所能夠承擔的——特別是在這樣的嚴肅問題上。

“大祭司,您消消氣,我相信,沒有誰會質疑神的決定,作為偉大的安修雅爾的子民,神的一切決定,我們只能恭謹的承受,並且貫徹執行。”那只看上去很幼小的少女精靈,再為大祭司端上一碗,如此說著,她其實也應該有上百歲了。

“說的太好了,作為安修雅爾的聖職者,只有這樣,才能獲得神恩。”大祭司喝了一口,欣賞的說著,但是,他又用憐憫和悲哀的心情,看過了好幾個口服心不服的精靈。

神權,甚至比人類的政治斗爭還要殘酷,相比政治中的立場,信仰所需要的純粹度更高,對至高者的質疑,通常就是墮落的開始,而在這個問題上,誰也幫助不了它們,哪怕是最親的人,哪怕是位高權重如女王與大祭司,也只能觀望而無力干涉——因為這完全是屬于神的權柄。

想到這里,大祭司也不由升起無奈的感覺:“記住,各位,在半精靈的面前,我們不能暴露出身份,教導他們進行牧師基本學習時,也必須以安尼恩魯布埃塔之名而行之,如果你們有誰違反這條,我也不得不將其處死,這是我能夠為你們作的唯一的一件事情,總比你們被最高神殿宣布是瀆神者而處于靈魂極型要好。”

在這句話之後,所有的精靈都不再說話,由于是魔法制造的小屋,所以雖然在外面看起來是石制的,但是在里面看起來,就是透明的,因此連夜空上閃爍著漫天星辰也可以看見,連風掠過森林樹梢傳來的聲音也可以聽見,有時甚至可以隱約的聽到遠處野獸的吼叫聲。

“帕斯爾菲,來,你和我出去一下吧!”

“是,大祭司。”

那只叫帕斯爾菲的少女精靈在清理了餐具之後,就跟了大祭司出去了,在星空之下,大祭司嚴肅的凝視著她,這樣的美麗的臉,現在還太幼小了一點,也許,再有五十年,她便可以成長為傾國傾城的美麗了,而且,她還不僅僅是美麗,更有一種與她幼小的美麗並存著的睿智感,令他感覺到她內在那顆與眾不同的靈魂,——但是,她其實就永遠不能長大了。

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會,直到大祭司開口說話:“安尼恩很喜歡美麗但是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女人,他的情人多半是這樣的類型,因此,我們選擇了你。”

“嗯,這我知道,我會是現在唯一的信奉安尼恩魯布埃塔殿下的精靈牧師,在教會早期負責協調和組織教會。”

“是的,你甚至和普通的牧師不同,安尼恩魯布埃塔殿下是神,他同樣會為這場盟約付出許多,但是你作為凡人,更需要付出一切,作為協調精靈與半精靈的媒個作為公開出面,侍奉安尼恩魯布埃塔殿下的精靈牧師,你必須奉獻你自己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你的靈魂,你的愛和婚姻都是如此。”大祭司嚴肅的說著:“你必須記住,你的唯一使命就是侍奉安尼恩魯布埃塔殿下,完成他交代你的一切任務,無論他要作什麼,都一樣。”

“這我早就知道了,大祭司,或者說,我的祖父,不過,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不斷重申,我相信我在安尼恩魯布埃塔殿下的國度,也會生活的很好,我會服從他的任何需要。”這樣嚴肅的事情,但是在她說起來,就還帶著一些俏皮,幾乎讓大祭司覺得自己過分緊張實在是一種愚蠢,明知未來不可知,但是已經准備好了被蹂躪,把自己奉獻出來,並且還以這種明爽的心來對待……

但是,縱然是這樣特別而美麗的少女,對神來說,也只是一種微不足道的玩具和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