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雷公電母很忙



趙禎皺眉看著里面,然後轉身就走.

官家這是不高興了?

郭謙也不高興,因為沈安把雷電說成了仿佛是隨手可得的東西,對老天爺不夠敬重.

"官家,沈待詔這是年少……說話輕率了些."

郭謙還奢望著官家撥款多一些,可沈安的一番雷電論,卻讓這事兒化為泡影.

趙禎一言不發,等回到宮中後,就對陳忠珩說道:"那少年弄了望遠鏡是很好,讓朕擺脫了責難,讓以後的子孫少了被臣子束縛攻擊的借口……可雷電卻不是好胡說的,那少年太過了些,你去找包拯……"

他頭痛的道:"那少年不肯聽話,唯有包拯能讓他老實些……"

陳忠珩諂笑道:"官家,那雷電可是老天降下來的,沈安怕是……臣這就去."

他不喜歡和包拯打交道,覺得那老漢板著臉的模樣有些嚇人,而且竟然不給自己面子.

剛出了殿門,就見張八年急匆匆的來了.

"張都知,久違了."

陳忠珩拱手,態度冷淡.

張八年殺人太多,死後定然會有報應.

這是大家的共識,連陳忠珩都不想和他套近乎.

張八年抬頭看了他一眼,那深凹的眼睛里,仿佛有鬼火在閃爍著.

他冷冷的點點頭,然後走進了殿內.

"官家,昨夜沈安在家中引雷……"

趙禎傻眼了.

殿外的陳忠珩也傻眼了.

趙禎穩定了一下情緒,問道:"難道他會道法?"

張八年搖頭道:"臣不知,不過昨夜度支判官王安石也在,引雷之後,王安石冒雨歸家,說是失魂落魄."

陳忠珩進來了,"官家,王安石今日好像是告假了."

趙禎有些急切的吩咐道:"快去問他!"

他不好問沈安,也擔心沈安會哄自己.而王安石卻不同.

等陳忠珩走了之後,他連看奏疏的心情都沒了.

等啊等,當陳忠珩滿頭大汗的重新出現時,趙禎霍然起身,喝問道:"可是道法?"

他不知道自己在希望著什麼.

也許是大宋,或許是……

或許是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之道.

陳忠珩氣喘籲籲的道:"官家,真引雷了,昨夜沈安真的引雷下來了."

趙禎的心落了下去.

若真是道法,陳忠珩就該先說此事,而不是什麼引雷.

他的眸色微微黯淡,陳忠珩並未發現,依舊興奮的說道:"王判官說他親眼見到沈安用鐵棍子把雷電引了下來,然後劈燃了那棵桃樹……最後用桃樹做了木劍……"

"木劍?"

張八年突然插話道:"官家,沈安說桃木劍能降妖伏魔……"

趙禎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帶著期冀的問道:"什麼妖魔?"


張八年冷冷的道:"是他哄自家妹妹玩耍的謊言,大清早他在家里舞劍,胡亂念了什麼媽媽哄,慢慢哄……"

噗!

陳忠珩終于忍不住笑噴了.

"官家,臣就知道沈安是這樣的,哄人有一套……"

趙禎的面色淡然,說道:"那個學生……看看."

在趙禎出了國子監之後,張八年就得了相關消息,他說道:"官家,臣已經派人去盯著蘇晏,保證不會錯過."

趙禎搖頭道:"王安石應當不會說謊,可我卻覺得此事不可信."

就如同後世有人告訴你,說潮汐和天體的引力沒關系,而是神靈放屁吹的,你信嗎?

鐵定不信.

所以若非是見到了,不然沒人會信.

……

這兩日汴梁多雷雨,行人匆匆.

城外的一個村子里,一群人在看熱鬧.

"蘇家大郎這是瘋了?"

"他說要招引雷霆下來,就像當年他娘……這孩子是想為他娘說話呢!"

一個婦人唏噓道:"當年的事……"

一個老漢瞪眼道:"什麼當年之事?他娘當年就是不孝!不然那雷為何不劈別人?野外那麼大,為啥專門追著她劈?"

一群人都起哄道:"就是,為啥追著他娘劈?這雷啊!就是專劈那些亂臣賊子和不孝之人!"

那個婦人的嘴唇蠕動了一下,然後羞紅了臉,說道:"是,奴說錯了."

轟隆!

雷聲隱隱傳來,有人喊道:"要下雨了,回家吧."

老漢搖頭道:"蘇家大郎這是想翻案,咱們若是走了,到時候他說引來了雷,那怎麼算?去,弄了斗笠雨傘來."

眾人都紛紛點頭,然後派了年輕人回家帶遮雨工具.

蘇晏獨自站在曠野中間,艱難的挖坑.

稍後他奮力把邊上的鐵杆子插進了坑里,然後填土.

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然後緩緩後退.

側面有一間廢棄的茅屋,幾個男子站在那里.

"沈待詔,據說那里就是當年他母親身亡之地."

陳忠珩穿著便衣,身邊是沈安.

"真會有雷電下來?"

他有些糾結的問道.

"要不你去試試?"

沈安熱情的建議道:"你只要站在鐵杆子的邊上就是了,若是有雷電下來,就會感覺渾身發麻,然後……"

他拍拍陳忠珩的肩膀說道:"試試吧."

陳忠珩猶豫了一下,"不會被打死吧?"

沈安搖頭道:"應該……不會吧.以前有人在雷雨天放風箏,只要在風箏上面綁個鐵杆子,據說也能體驗一番發麻的感覺,回頭你也可以去試試."

那位大佬不是在以前做的試驗,而是在幾百年後.成功後,大佬功成名就,後面就有人想重複他的試驗,也在雷雨天放風箏,結果被電死了……


可見這人的運氣不同,結局也不同.

陳忠珩狐疑的看著他,說道:"某怎麼總覺著你這人……"

沈安正色道:"我嫉惡如仇."

轟隆!

雷聲轟隆,閃電也漸漸清晰.

鐵杆子孤獨的矗立在曠野之中.

陳忠珩嘀咕道:"還沒下來啊!某還得回宮呢!"

沈安在看著閃電,隨口道:"差不多了."

那些村民也在看著閃電.

"蘇家大郎,你引的閃電呢?在哪?"

"你這是大白日就做夢,做你的美夢呢!"

"你娘就是不孝,這誰都知道."

蘇晏握緊雙拳,這一刻他忘記了外界的嘈雜,死死的盯住了鐵杆子的上空.

就在鐵杆子的邊上,一只雞和一只鴨仿佛是感受到了危險,在不停的叫喚著.

"說書說過,在容易被雷擊的地方插一根鐵杆子,有很大的可能會引來雷電……"

不知怎地,他覺得自己就是信任沈安.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從沈安教授他們那些神奇的雜學時開始的.

但他還記得……是從沈安把他和其他學生一視同仁時開始的.

他比較笨,以前學的慢,算是國子監里最沒前途的學生.

以前的教授們都忽視了他,視若無物.

可沈安不同,不但一視同仁,而且還對他多有偏愛.

"說書……"

他看到了雷電,然後站直了身體.

一記閃電驀地劈了下來,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就見到鐵杆子上爆出了亮光.

"咯咯咯!"

雞鴨同時在叫喚,如臨大敵.

可雷電卻順著鐵杆子溜了下去.

嘭!

細微的炸裂聲中,雞鴨瞬間被打死在那里,雞毛鴨毛漫天飛舞.

村民們呆呆的站在那里,老漢手中拿著傘,他的手一松,雨傘落地.

那個婦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她的臉上多了紅暈,她回頭看著那些村民,奮力的喊道:"蘇大郎的娘是孝順的!她是孝順的!"

作為女人,家中的舅婆你要伺候好,一旦傳出不孝的名聲,那真是死了都難以瞑目.

婦人原先和蘇晏的娘交好,所以一直在為她鳴不平,但卻沒用.

可現在呢?

她大膽的看著村里最有威望的老漢,喊道:"王七叔,您說蘇大郎的娘是不是不孝?是不是?您說話啊!你們說話啊!"


她的淚水混著雨水在臉上流淌,嘶吼道;"當初你們都說她不孝,逼得她不能葬入蘇家墓地,現在呢?誰不孝!是誰!"

婦人的嘶喊在回蕩著,雷聲卻在漸漸消散.

雨滴漸漸變小了,天空中的烏云中間露出了一個藍色的縫隙……

陽光從縫隙之中傾撒下來,正好照在鐵杆上……

村民們目瞪口呆,看著前方的蘇晏步履蹣跚的走向了鐵杆.

暴雨驟歇,細雨如絲,掛在臉上如母親的撫摸.

他走到了鐵杆前方,轟然跪下.

"娘……"

他在嚎啕大哭著,雨絲依舊細細縷縷的沾在他的身上.

"……孩兒當年就不該出去……"

他哭了個哀哀欲絕,不知過了多久,他扶著鐵杆子直起了腰,就看到了邊上站著人.

"好好讀書,過好你以後的日子,這對你娘來說就是最大的欣慰."

"說書,學生……學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沒有您,我娘一輩子都背著不孝的名聲,還不能葬入祖墳……說書……"

他比沈安還大,可此刻卻如同是個見到師長的孩子,目光孺慕.

沈安點點頭:"以後好好的念書吧."

那個婦人剛好走過來,聽到這話就問道:"你是……"

沈安說道:"某國子監說書沈安,是蘇晏的老師."

婦人歡喜的道:"那您可能給村里的人說說,好歹讓蘇大郎的娘進了祖墳."

蘇晏也期冀的看著沈安.

村里的人畏懼村老,但更畏懼官員.

沈安點點頭,走了過去.

"某沈安,翰林待詔."

"翰林?"

沈安換了個官職,果然嚇住了這些村民.

翰林這兩個字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權威.

老漢出來應承,說了幾句好話.

沈安微笑著點頭,說道:"那雷電不是什麼天罰,你們剛才也看到了,雷雨時人在野外容易被雷擊,就和剛才用鐵杆子引雷一樣.那時候人就是鐵杆子."

老漢訕訕的道:"貴人,可……可祖輩相傳,還有雷公電母呢!"

沈安看著他,笑吟吟的道:"是啊!只是那雷公電母這幾日難免忙碌了些,要不……在你家的門前埋一根鐵杆子,看看雷公電母是否會來造訪……"

老漢是想維系自己在村里的權威,可被沈安這麼一擠兌,他急忙擺手道:"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沈安看著村民們,說道:"國子監里的學生都知道這個道理,蘇晏也知道,所以沈某今日跟著他來,就是來做個見證.那邊還有官家身邊的近侍……哎!老陳,來一下."

陳忠珩嘀咕道:"又要用某來嚇人,真是太過分了."

一番交涉下來,村里的人都表示當年是糊塗了,幾個村老更是沖著蘇晏拱手,只說是錯了,他的母親隨時都能移葬回來.

……

昨天睡晚了,還出去溜達了一圈,結果差點要耽誤更新了.索性後面漸漸找到了感覺.

初二了,該歇息的時間,一家子到處轉轉……大伙兒都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