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流淚的趙禎(為'a快樂11111’加更)



挖坑是一件很艱難的事,但汴梁卻不同.

這里有著無數勞力,一說只是挖七百步的河溝時,下面的官吏說只是小事.

一招手,無數勞力奔來,眾人蜂擁而上,三天後,一條只有汴河河道五分之一寬的河溝挖好了.

包拯來了,歐陽修來了.

兩個死對頭難得的站在了統一戰線內.

麻袋堵住了汴河挖出來的缺口,只需一聲令下,撤去其中的一些,河水就會傾瀉之下.

趙禎沒來,宰輔們卻來了.

狹窄的河溝兩邊全是百姓,消息傳出去後,大家都在等著驗證當年之事.

"富相,不該讓百姓來的.若是失敗,百姓會議論紛紛啊!"

不是議論紛紛,當年支持此事的重臣們都逃不過千夫所指.

富弼站在那里,眼中全是血絲.

"朝中鬧起來後,此事哪里瞞得過."

曾公亮趕走了這個官員,然後看著前方,有些憂郁的道:"剛聽到王安石的兒子和趙宗實的兒子在計算什麼流量和和流速……富相,這便是沈安的雜學."

富弼說道:"老夫知道了."

此刻他的心中帶著些僥幸,希望當年不是判斷失誤.

歐陽修的咆哮仿佛還在耳邊:六塔河寬僅四十步,如何能容得下兩百步的寬大河水?

前方的王雱把毛筆一丟,灑脫的道:"安北兄,翻船翻定了."

趙仲鍼看了結果,說道:"過不來,要讓人隨時准備堵住缺口."

這就是科學的力量!

沈安回身沖著富弼那邊拱拱手,富弼點頭.

大伙兒先前都驗證過了河道的寬度,所以並無異議.

堵口那里站著一百余民夫,沈安喊道:"隨時准備堵住缺口."

領隊的官員說道:"待詔放心,都准備好了."

邊上堆積了不少袋子,還有土石.

沈安舉手喊道:"弄開!"

那些民夫們開始從邊上拖走麻袋,河水開始溢出.

"下來了!"

但撤去一層麻袋後,水勢開始大了,民夫們也不敢再去搬運麻袋,就用長杆子去捅.

借助著水勢,麻袋被一一捅了下去.

噗!

一大股河水卷著麻袋傾瀉下來,然後就像是開了個頭,水勢轟然而來.

"堵住,下游堵住!"

下游有一段淺水區,此刻許多民夫在待命之中.

這般勞民傷財,只是為了驗證一個道理.

--莫要拍腦袋做決定!

隨著下游的堵截,汴河的河面在上漲.

時間到了下午,新挖的河溝里,水線不斷上升.

"閃開!"

軍士們開始驅逐百姓.

要是被淹死一堆人在這里,宰輔們都可以找根繩子來自盡了.

"退後!都退後!"

百姓們紛紛後退.

富弼看著不斷上漲的水面,面色慘白的道:"這便是六塔河嗎?"

當年的六塔河就是這般被沖刷著.

有官員勸慰道:"興許下面就不漲了."

可河水卻在不斷上漲.

水溝里的流速加劇,因為下游被堵住了大半,所以此處的壓力越發的大了.

"要翻出來了!"


汴河的河面不斷上升,河溝已經無法排泄出去,竟然激起了浪.

浪頭撲上岸去,那些百姓不禁驚呼著,然後開始奔逃.

"放開!放開!"

富弼痛苦的蹲在地上,奮力的喊道:"下游放開!"

"富相!"

曾公亮走過來,想勸慰,可富弼卻搖頭道:"無需勸老夫,沈安是對的,咱們都成了蠢貨.六塔河……"

……

六塔河竟然是人禍?

黃河不能隨便改道?

汴梁城中轟然傳遞著這個消息.

富弼上了奏疏,自陳當年六塔河事件中的責任,懇請降罪.

"……陛下,昨夜臣在做夢,夢見無數百姓在悲號,他們抓住了臣……"

富弼低頭道:"他們問臣為何要支持改道,臣無言以對……"

他抬頭道:"臣無言以對,唯有閉上眼睛,可依舊能看到那些冤魂.臣夜不能寐,想起了那日沈安的話,臣當時還出言譏諷,自以為是,如今……臣無地自容,懇請陛下降罪."

趙禎低著頭,卻不說話.

陳忠珩覺得不對,就仔細看去,然後驚呼道:"陛下……"

淚水從低垂的眼中滴落.

"官家!"

宰輔們心中惶然,生怕趙禎倒下.

趙禎緩緩抬頭,臉上已是淚水縱橫.

他哽咽道:"朕有罪!當年朕亦是支持改道.昨夜朕也做了噩夢,那些百姓在呼喊著,讓朕救命,可洪水勢大,剛看清他們,就被洪水沖的無影無蹤……朕……"

他泣不成聲,身體在顫抖著.

眾人黯然,陳忠珩勸道:"陛下,保重身子啊!"

可趙禎依舊在哽咽著,那聲音聽著惻然.

"陛下,保重身子啊!"

韓琦跪了下去,宰輔們紛紛跪下.

"陛下,保重身子啊!"

趙禎緩緩的平複著情緒,然後叫了他們起身.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歐陽修明是非,該賞."

歐陽修當年就反對六塔河工程,所以該賞.

"包拯無畏,忠心耿耿,重賞!"

包拯為了阻攔此事,竟然又噴了皇帝一臉唾沫,堪稱是膽大之極,也是在冒險.

這些都是應該的,所以無人反對.

趙禎對富弼說道:"當年朕和你都犯了錯,無數人在犯錯,卿當好生做事……"

你別弄什麼辭官,努力為朕賣命,算是恕罪吧.

他有些為難的按著太陽穴,陳忠珩擔心的問道:"陛下,可要叫禦醫來嗎?"

宰輔們都擔心的看著趙禎,韓琦說道:"陛下,要不歇息一日吧."

趙禎搖搖頭,苦笑道:"此事沈安居功至偉.若是無他,二股河疏浚必成,其後……再過幾年,怕是又要改道了."

這個……

韓琦有些別扭的道:"是啊!"

大伙兒這才知道,原來官家是不知道怎麼賞賜沈安.

趙禎歎道:"他只是聽到了一個商人吹噓,就順著摸到了當年的貪腐之事,隨後一一驗證了北低南高,若是一意孤行,第二次六塔河就不可避免,想著那些慘狀,朕……無法不動容,無法不難過啊!"

富弼說道:"陛下所言甚是,臣這幾日每每思來都後怕不已,若非沈安,大錯已然鑄成."

那該賞他什麼?

趙禎糾結了半晌,然後把目光轉移到了陳忠珩的身上.

"你和他交好……"

噗!

陳忠珩只覺得肝膽欲裂,不禁就跪了下去,然後說道:"陛下,臣和沈安……沒有交情啊!"

內侍和外官勾結,這是大忌.


陳忠珩此刻把腸子都悔青了,同時也是恨毒了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的家伙.

會是誰?

張八年?

不會,張八年出手,那就不是這麼簡單了,不拿下他就不算數.

那些眼紅某的人!

對,肯定是他們!

趙禎沒想到陳忠珩竟然跪了,他不禁訝然失笑,然後說道:"他不是送過你肉干?想來你多多少少知道些他的心思,你說說,他想要什麼?"

肉干?

某知道是誰在背後捅刀子了.

陳忠珩的眼中凶光一閃而過,抬頭道:"陛下,沈安不差錢,就喜歡……就喜歡……就喜歡顯擺……嘚瑟."

噗!

曾公亮忍不住就笑了.

趙禎也不禁莞爾,說道:"少年心性,喜歡出頭,喜歡誇贊,罷了,去,弄幾車冰送去,大張旗鼓些."

這便是炫耀.

宮中給誰送冰?

宰輔們倒是可能,但宰輔們不差錢啊!也不好意思揩油.

富弼覺得有些不自在,就說道:"陛下,這個……怕是會引發猜測."

大張旗鼓的送過去,百姓肯定會猜測,到時候什麼稀奇古怪的傳言都出來了.

比如說……

--沈安是官家的私生子!

這就是彰顯身份的舉動,不是私生子你干嘛大張旗鼓.

趙禎也覺得有些失策了,可說都說了,再收回來有些丟臉.

陳忠珩察言觀色的道:"陛下,沈安疼愛妹妹……"

著啊!

趙禎微笑道:"正是如此,只是小孩子莫要多用."

于是宮中就出了車隊,浩蕩往沈家去了.

"這是去哪?"

"官家令我等給沈安的妹妹送冰……"

車隊一路招搖著到了沈家,沈安卻不在.

唯一的主人在.

果果有些好奇的看著那些馬車,覺得沒自己的好看.

街坊們好奇的看著這一幕,有人嘀咕道:"竟然是給果果送冰?這官家也……不知所謂啊!"

大宋在言論管束上不是很緊,所以民間才敢拿帝王說事.

有人嫉妒的道:"這是要給未來皇子養著的吧?不然一個沒啥身份的小丫頭,憑什麼得了好處."

陳忠珩心中一哂,大聲道:"天氣熱,官家賞宣城縣君冰……"

"哎呀!竟然忘記了,果果可是縣君啊!"

"嘖!一個才六歲的孩子,竟然得了縣君的封號,這不稀奇,可官家竟然掛念著,還賞賜了冰……這讓人……人比人,氣死人啊!"

"……"

果果謝恩之後,自然有莊老實帶人搬運冰塊入庫.

可她卻有些疑惑,就問道:"什麼縣君?"

竟然不知道自己是縣君?

陳忠珩覺得這事兒帶回去說給官家聽,定然能讓他歡笑片刻.

"宣城縣君."

陳忠珩給她說了宣城在哪,這個縣君以後出門有啥好處……

一群街坊羨慕的眼睛發綠,等陳忠珩走了之後紛紛來恭賀,一時間沈家熱鬧非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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