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7章 蘇軾碾壓高麗



人的一生不可能事事順遂,不可能永遠如意,當你手緊的時候,要麼變賣東西,要麼只能去借錢.

借貸的曆史悠遠,已然不可考,但有一條卻是共通的.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所以沈安提出了一個問題:兩年到期後,高麗若是還不上這兩百萬貫的本息怎麼辦?

王徽看了戶部尚書一眼.

高麗的官制和大宋有些不同,他們沒有樞密院這等怪胎機構,他們的三司也沒有大宋的管得寬.

戶部尚書想了想,覺得有些危險.

要想還錢你就得有結余,可按照高麗的財政狀況來看,這兩百萬貫怕是還不上了.

但目前高麗卻急需這兩百萬貫來完成軍隊的擴張任務,否則在宋遼大戰連綿數年的背景之下,高麗如何自處?

所謂豺狼當道,你手中得有棍棒才能安心.

在高麗人的眼中,遼人和大宋都是豺狼.

原先的大宋算不得豺狼,很是柔弱,這樣的大宋高麗人最是喜歡.可現在卻不同了,這個大宋搖身一變,竟然把大遼打的屁滾尿流,讓高麗人不禁脊背發寒.

這小白兔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虎狼.

這朋友還能做下去嗎?

所以戶部尚書咬牙道:"請沈國公放心,高麗定然言而有信."

"好!"

沈安一拍案幾,舉起大碗道:"大王,為此干一杯."

王徽見事情成了,心中暗喜不已,只是看著一大碗酒水不禁有些發愁.

但此刻他心曠神怡,覺得再多的酒水也喝不醉,就舉起碗,"我與國公共飲."

沈安仰頭慢慢喝完了,然後覺得肚子里全是酒水.

他看了黃春一眼,黃春點頭.

蘇軾不解,低聲問道:"安北,你又弄了什麼?"

沈安搖頭,蘇軾嗅嗅,覺得不對勁.

這酒味怎麼就那麼淡呢?

他看了一眼黃春,想到這厮先前說是去更衣,難道是做了手腳?

嘖嘖!

這個安北,竟然連喝酒都在偷奸耍滑.

他身邊的那一壇子酒水應當是被換了吧,最多能有一成是酒就算是不錯了.

這厮真的是……

只是今日的高麗君臣大概就要被他給坑了.

"為了大宋和高麗的情義,干!"

沈安一臉慷慨激昂的舉起碗,眾人只能跟著.

幾碗酒下肚,眾人見沈安依舊眸色清明,不禁暗自佩服.

這人的酒量果然是好啊!

一個臣子拱手道:"我卻是不勝酒力,沈國公,得罪了."

這是投降了.

沈安哈哈一笑,那模樣當真是得意之極.

有武將看不過眼,覺得自己的酒量了得,就主動發起挑戰.

三碗之後,武將轟然倒下,然後狂嘔!


"拉出去!"

王徽覺得有些頭暈,見狀就擺擺手,有侍衛進來把武將拖了出去.

"兩百萬貫逾期不還,如何?"沈安卻再度問道.

王徽不禁暗怒.

才兩百萬貫罷了,到時候加點稅不就有了?

你沈安這般追問,真是小家子氣.

想到這里,王徽自信的道:"若是不還,國公以為如何?"

沈安笑道:"兩國友好……"

這個沈安還是識大體的啊!

王徽和沒醉的臣子們都頻頻頷首,覺得這位使者雖然脾氣不大好,但還算是耿直.

"可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吶!"

王徽正在含笑撫須,聞言差點被刺激的心梗.

這哪里是耿直,分明就是奸商!

"那要如何?"王徽淡淡的問道.

"簡單."沈安舉碗,王徽眼皮子跳動著,跟著干了一碗,覺得想吐.

沈安卻面不改色的道:"若是逾期不能歸還,那就是利滾利……可否?"

利滾利的厲害大伙兒都知道,越滾越多,時間越長就越坑人.

可王徽卻淡淡的道:"可!"

沈安咧嘴一笑,"如此也好,可令人做了文書來簽字畫押."

這個棒槌!

王徽頷首,有人去弄了這些東西來.

"還得有印吧?"金成俊質疑道,"沒有印的話,此事怕是不妥."

王徽點頭,覺得金成俊很是機敏,若是大宋耍賴,到時候就憑著印章來糾纏.

沈安伸手,蘇軾從懷里摸出一個油紙包,打開正是印章.

文書做了兩份,內容再三推敲過,然後畫押蓋章.

"好!"

大功告成,眾人都歡喜不已.

"飲酒飲酒!"

王徽想著高麗將士拿著宋人的鋒利兵器開疆拓土的場景,不禁熱血沸騰,于是看向沈安的目光中難免多了些感激.

這樣的棒槌多來幾個才好啊!

想到這里,王徽就主動邀飲:"沈國公,你我飲酒."

這是喝一口的意思,可沈安仰頭就干了.

王徽糾結著喝了酒,覺得胸腹那里一陣翻滾,見沈安無恙,不禁有些沮喪.

這人文武雙全也就罷了,竟然還是名醫.名醫也就罷了,竟然酒量還那麼好,堪稱是千杯不醉.

想到這里,他看了蘇軾一眼,見蘇軾醉眼惺忪,不禁暗喜,覺得能壓過宋人一頭,"諸卿皆是文采風流,此情此景,可有詩詞佐酒?"

這是狂歡的信號!

也是兩國文人拼殺的信號!

一個官員起身作了一首詩,眾人不禁紛紛叫好,然後看著蘇軾.

蘇軾的文名太盛,但這是高麗人第一次見到他,再大的名氣也得拉出來溜溜啊!


蘇軾喝多了些,看著不大對勁.

有人笑道:"子瞻先生可是醉了嗎?可學了魏晉前輩就地睡了."

魏晉前輩喝多了就奔放,再來點五石散就是神仙了.席地而睡只是尋常事.

"某心中有愁緒萬千……"蘇軾大笑,然後隨口吟誦道:"有道難行不如醉,有口難言不如睡.先生醉臥此石間,萬古無人知此意."

那個起身說話的官員面紅耳赤,拱手道:"我失禮了,子瞻先生見諒."

只是隨口說一句話,竟然就引出了蘇仙的一首詩.

而且這首詩寓意不凡,讓人沉醉.

如說有路不能行,那就一醉解千愁,不走了.若是有口不能說話,那不如閉嘴高臥.哥醉倒在這里,千萬年都沒人知曉哥的心思.

這是一首愁緒萬千的詩,沈安聽了不禁翻白眼.

這次出使前,沈安和他約法三章,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去的地方別去.可蘇仙的本性奔放,哪里受得了這等約束,這不就借著一首詩來抱怨了.

哥沒法說話,連自由行動的權利都沒有,誰能知道我的苦悶呢?

這是沈安的理解,可在高麗君臣的眼中,這就是蘇軾對自己境遇的一次抨擊.

這般大材斑斑的蘇仙,竟然混了數年還是禦史,不得重用.

哎!

真是讓人難過啊!

這人真是大才,堪稱是出口成章啊!

王徽不禁搖頭贊歎,有喝多的臣子見了心中嫉妒,就說道:"子瞻先生,大宋雖然物華天寶,可高麗也不差,高麗的大才多不勝數!"

蘇軾呵呵一笑,斜睨著那厮說道:"你說這個……某有了!"

操蛋!

高麗君臣是第一次見到蘇軾,他們覺得蘇軾大才,但你再牛筆也得慢慢的琢磨才能出作品吧?

可蘇軾只是隨口就說有了.

難道詩詞對你而言就是吃飯喝水,說有就有?

他們不知道蘇仙的牛筆,那文采就像是噴泉,擋都擋不住!

沈安苦笑低頭,覺得高麗君臣這是在自取其辱.

蘇軾喝了一杯酒,歎息一聲,"腥涎不滿殼,聊足以自濡.升高不知回,竟作粘壁枯."

來了!

來了!

來了!

蘇軾隨口就是一首詩,眾人趕緊品味.

腥涎不滿殼,這是說蝸牛吧.蝸牛的口水不多.

聊足以自濡,那點口水只夠打濕蝸牛自身.

升高不知回,蝸牛借著粘液口水在牆壁上爬高,卻不知道回頭.

竟作粘壁枯……

最後一句堪稱是點睛之筆!

竟作粘壁枯,蝸牛爬到了高處,最終粘液口水用完了,倒斃在前進的路上.

這首詩初聽沒什麼,可仔細一品味,竟然寓意深長.

這蝸牛堪稱是不自量力的典范,牛筆哄哄的往上爬,最後倒斃在路上.

粘液口水,這是暗指實力.

那麼蝸牛暗指誰?


高麗?

嘖嘖!

不愧是蘇仙吶!

先前才將有人說高麗比之大宋也不差,蘇仙馬上就作了一首蝸牛詩,借著蝸牛把高麗批駁了一番.

蝸牛也配和大宋相提並論?

美的你!

只是一首詩,竟然就把高麗君臣的臉給抽腫了.

蘇仙,牛筆!

沈安低頭,身體微微顫抖著.

他差點壓制不住想狂笑.

想和蘇軾比文采……

這就和小學生想去和碩士生比專業領域的知識量一樣可笑.

蘇軾隨便作一首詩就能讓這些人贊歎不已,若是他想打臉,隨時隨地.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先前說高麗和大宋差不多的文官,此刻羞紅了臉,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那些高麗臣子們分成了兩派,小部分看著心情郁郁,大部分都是用崇敬的目光看著蘇軾.

高麗也喜歡文章詩詞,以此來評定一個人的能力.

如今只是隨便一試,高麗的大才們就甘拜下風.

一個文官看著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子瞻先生,晚些可否為我留下一幅墨寶呢?"

馬上有人恍然大悟,"子瞻先生,還有我."

蘇仙的墨寶啊!

得一幅那就是傳家寶.

他們不知道蘇軾的墨寶在沈家就是爛大街的存在,果果從小就用他的墨寶來臨帖描紅.

蘇軾只是飲酒,看那模樣,分明就是不屑.

可沈安知道這厮在得意,只是和自己有約在先,不可放縱.

想到蘇軾此行的表現無可挑剔,沈安就說道:"子瞻不錯."

這是解除禁令的暗示,蘇軾不禁大喜,隨後和那些文官們聊作一團,很快就成為了中心.

有個官員見沈安只是在那里緩緩喝酒,就笑了笑,"沈國公……為何不作詩詞呢?"

沈安抬頭,"無意作詩."

他此次收獲滿滿,心情愉悅之極,哪有心思作什麼詩詞.

王徽卻微笑道:"聽聞沈國公詩詞了得,今日可否讓我等得聞啊?"

外界提到沈安,必然說此人弄出了題海之術,把科舉考試弄成了菜市場,真真是有辱斯文.

所以老一輩的文人們一提到沈安,大多是不屑.

而沈安的詩詞是很出色,可他產量不高啊!

沈安從到了汴梁之後,作詩詞的次數屈指可數,可見在這上面造詣不深.

蘇軾出彩,讓高麗君臣震驚之余,也有些不自在,那就尋沈安開涮.

沈安笑了笑,淡淡的道:"世人多喜奉迎,某卻喜安靜……"

這是有了?

眾人都停止了交談,齊齊看著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