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鷹擊長空 139 前生往事嗟歎

婚究竟是怎樣的一件事情,秦真見的少,前世沒有, 曾。當七月七日這一天真正來臨時,她忽然緊張的害怕。

當宛秋、方嬤嬤眾人從午夜給她梳妝打扮開始,她時不時的就會顫抖,宛秋感覺到她的緊張,安慰說:“小姐,這是人生頭等大事,緊張自不可避免,但是你也莫太擔心,跟著牽引嬤嬤走就行了。”

方嬤嬤也說:“小姐在這一月中將大婚的過程演練了數次,做的很好,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可是……她怎能不害怕?前世的記憶如潮湧般襲來,這是秦真自轉世後破天荒頭一回!

猶記得在那鋼鐵叢林中,秦真孤零零的躺在醫院的重病室中,突如其來的自然災害毀滅了家園、帶走了她的全部家人,她的心疼痛到麻 木,她的淚水哭到干涸。

本以為生命再也沒有了意義,但是她遇到了她生命中的“良人”,那位謙和、有耐心的帥氣醫生,不僅治好了她的腿疾,更治愈了她的心傷。他握著她的手說,我們一起重建家園,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親 人。秦真當時在想,也許老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

但是、然而……命運總在這些詞語出現的地方出現轉折,秦真也不例外。她的病治好了,和醫生的戀情也發展順利,可就在他們正要步入婚姻殿堂的頭一天,醫生告訴正在試穿嫁衣的秦真,對不起,我是有婦之夫……

有婦之夫!

這是怎樣的打擊,這是怎樣的欺騙?甜言蜜語猶在耳邊縈繞,可是醫生的妻子便找上了門來大肆吵鬧。她無言的承受著責備、辱罵,她恨自己識人不明,竟然做了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多麼可恥!

秦真剛剛建立起的世界再次轟然倒塌,從此,她不敢再輕信愛情!她的生命中有很多過客。可是滿身瘡痍地她怎樣也找不到最後的歸宿。時間逆轉、生命輪回,不想,她回到了宋朝遇見了趙構。

秦真深吸一口氣,對著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心中默語:“不用再害怕了,他就是我等待了兩世的良人!”

喜悅的聲音彌漫在整個皇宮之中,到處都是花團錦簇的景象。成千地宮人面帶喜色的奔走忙碌,秦真看在眼里,幸福漸漸漫上心頭。

按照祖制,秦真行過一道道大禮,最終終于看到了龍袍加身的趙構站在殿堂門前笑顏以待,輕輕對她伸出手說:“來,我們一起。”

好,我們一起。

秦真深情的望著他。將自己的手放在趙構的手心,帝後二人攜手共同步入莊嚴而喜慶的殿堂,終于走到幸福的門前!

整整一天地忙碌。待洞房中的若干禮儀都完畢之後,秦真已是精疲力竭。趙構望著秦真鼻翼的星點汗珠,又轉頭看看房中幾只碩大地紅蠟燭,輕輕撫著她的臉頰說:“很熱吧?”

怎能不熱,七月盛夏,她又裝扮了那麼多層,早已是汗透了幾層衣衫了,整天滴水未盡,現在蠟燭的熱氣一熏。她幾乎有些眩暈。

趙構見她不妙,扶住她的肩頭關切的問到:“是不是不舒服?,快躺下來歇歇,我這就喊禦醫來。”

秦真抓住他的手說:“我躺一躺就好了,不要喊禦醫,不好。”

趙構依她所言,幫她卸去頭冠、脫了幾件外衣後扶她睡下。秦真看著趙構親自動手為他忙來忙去,又倒來茶喂她喝下。再聯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不禁潸然淚下。趙構驚慌的問道:“怎麼哭了?今天可是讓你受委屈了?”

秦真搖頭,哽咽不語,突然圈住趙構的脖子,將頭埋在他地肩窩,就這樣久久不肯放手。她平日的開朗、喜悅的表象在這一刻瓦解,長久孤獨受傷的心突然被記憶挖掘出,暴露在趙構的關懷之下。趙構對她的好時時環繞在周圍,如玻璃一樣透明,平日不得見。現在換個視角,卻如璀璨的水晶一樣耀眼。

趙構如哄小孩子一般將秦真抱在懷中,任她漸漸睡著。

半夜,夏日的涼風從窗格中吹入,秦真突然醒來,發現自己淚眼模糊地躺在趙構懷中。一抬眼,趙構合衣靠在床頭,睡的正熟,今日他忙的也是夠嗆。


秦真心疼的抬手觸上趙構的臉頰,趙構

醒了,四目深情相望,二人都微笑出來。

“趙構,”秦真喊到,趙構望著她,示意自己在聽,于是秦真繼續說:“我今日想起了許多傷心的往事,有了對比才發現,你是這世上除了師父,對我最好的人了。”

“傷心的往事?”趙構不解的問:“我們六歲便相識,你有什麼傷心往事,怎麼是我不知的?”

秦真幽幽地說:“是前生的往事……前世的我命途多舛、失去了親人又遭愛人欺騙和背棄,一生孤獨……”

趙構見她臉上的表情淒涼,很是心疼,摟住她的手又緊了些說: “往事已矣,今生我會陪你一輩子,永遠不分開,更不會欺騙和背棄 你……”

秦真在她懷中感激又激動的點著頭,心想,這才是上天給我真正重生的機會,我要珍惜。她又聽趙構說:“我記不得我的前世是怎樣的 啦,但是我祈禱不止今生,來世也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世世生生,秦真口中呢喃著,幸福到無與倫比。趙構柔情而深邃的目光將秦真包圍,當趙構的熱唇壓下時,她再無半點反抗之力,一夜旖旎……

當夏蟬在樹枝上鳴叫之時,秦真才醒來,寬大柔軟的龍床上只有她一人。她稍微動了動,窗外的宮女便知曉。一宮女問安道:“皇後娘娘萬安。”

秦真掀開簾子探頭看了看,問:“什麼時辰了?我宮里的人來了 嗎?”

宮女回道:“回娘娘,已經辰時三刻了。娘娘宮中的宛秋姐姐早在外面候著,要奴婢叫她進來服侍嗎?”

秦真一面點頭讓她去喊宛秋,一面羞赧的抱怨道:“怎麼這樣晚 了,也沒人叫我一聲。”

又有宮女說:“皇上走之前吩咐了,說娘娘昨晚操勞,睡到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不讓奴婢叫您。”

秦真臉上一熱,又覺得渾身酸軟還有些疼痛,臉上燒的更厲害了。還好宛秋在這時到了,她立即說:“宛秋,快給我梳洗換衣,還要去給眾位太後請安,都這個點了,得快些。”

宛秋一面吩咐著後面的眾位小宮女打水取衣過來,一面說:“娘娘不必慌,韋太後辰時就傳了話來,說娘娘身上若是不方便,就不要過去了,身子要緊。”

韋太後這話擾的秦真心中羞愧,哪怕是尋常人家,新婚頭一天,媳婦也該去給婆婆請安,哪有自己這樣睡懶覺的。所以手腳越發的快了,收拾利索便帶著宛秋等人往韋太後的龍德宮而去。

在路上,秦真忽然又想起趙構,問宛秋:“皇上是什麼時候離開 的?”

宛秋說:“聽皇上宮里的人說,天未亮的時候就走了。”

秦真停下腳步,正視著宛秋問:“你可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不 然,趙構怎會在新婚頭一天便匆匆離開?

宛秋趕緊跪下說:“娘娘,這幾日娘娘大婚,您未問起,奴婢也就不敢提起,于是遲遲未稟報。”

“到底是何事?”

“月前西夏國派重兵駐紮在邊界一帶,皇上緊急調派重兵去防守,他們昨日趁著皇上大婚之時挑釁作亂,戰火已經打響了。”


秦真心中凜然,西夏果然不安分。她匆匆向韋太後、鄭太後請安之後就改道前往趙構處理政務的紫宸殿。

她在殿前看見禦前侍衛統領劉琦,便問:“皇上在里面處理政 務?”

劉琦見到皇後裝扮的秦真先是一愣,許是對她的新形象很不適應,而後趕緊拜到說:“回皇後娘娘,皇上和樞密院的眾位大臣在里面商議國事。”

秦真點點頭說:“那我去側殿等皇上,若有了空,你替我通報一 聲。”

“是。”

秦真剛走幾步,劉琦便追上說:“末將護送娘娘去側殿。”

二人走著,劉琦在秦真身後低語說:“今日一早,娘娘的兄長和韓將軍二人皆趕赴西北邊疆,未能向娘娘辭行,特讓末將轉告。”

“有勞韓將軍。”秦真微微點頭,側殿已到,韓世忠正退下,秦真突然問他:“西夏為祝賀大婚而派遣來的使者呢?帝王霸業 140 叔侄二人相見

琦知道趙構不會拿“後宮干政”的條令來束縛秦真, 告訴她說:“禁軍已經將驛館包圍了,正等待皇上發落。”

“兩國交戰,不斬使臣,先不要太為難他們了。”

劉琦領命退下。

秦真在側殿等了兩盞茶的時間,趙構就過來了。見秦真迎面走到他跟前,他環手圈住秦真,在她額角輕啄說:“怎麼不多睡一會?”

秦真將他推開說:“這麼多人面前,你也好意思……再說,都到中午了,哪里還睡得下去。”

周圍的宮女太監該退的退,該低頭的低頭,他們二人猶如獨處,難怪趙構不怕別人看了。

“我聽說,西夏發兵了?”

趙構不意外,這事情秦真會知道很正常,他點頭有些鄙視的說: “狼子野心呐,說我皇位不正,還打著替皇兄報仇的旗號,無親無故,虧他們喊得出來。”

秦真腦中突生一計,說:“當日先皇在遼東京失蹤,正是被西夏援助金國的騎兵所俘,若能找到證據,那西夏正是殺害先皇的凶手,它出戰的理由自然不攻自破,喪失了民心,它還想怎樣?”

趙構贊許的點頭說:“這倒是好計謀,雖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但至少可以讓他們師出無名。只是這證據不太好找。”

“你忘啦,去問問我的父親,他和西夏的內賊經營多年,也許會留些證據。而且,如今被我們扣下的西夏使者也可好好利用,試想,西夏皇帝完全沒有顧及他們的生死而貿然出兵,他要麼想借刀殺人,要麼就是肯定他們能安然逃離。如今他們被我們抓住,後面的猜想肯定是錯 的,也就是說。那些使臣肯定不招西夏帝的待見,能為我們所用 呢。”

趙構擊掌贊到:“還是我的真兒聰明,女中諸葛也!你不知,剛才樞密院的幾個老家伙就吵著要將西夏使者殺掉,以打消西夏的士氣,朕怎麼勸都勸不下。這下可好了,我立刻派說客去驛館。”

趙構點頭,走了幾步又回來迅速地親了秦真一大口,跟寶貝似的放不下,最終見秦真開始瞪他了,他才匆匆去辦事。秦真見午膳的時間到了,終于想到該回她的毓秀宮用膳。

草草的用過午膳,秦真又小憩了一會。醒來後她呆坐了一會,忽然記起一事,便讓宛秋去將樊念鏡接入宮中來。她最近忙。十多日都沒有見到那孩子了,雖然知道大師兄和李師師不會虧待他,但是依然不放心,總想著在他們離京回臨安之前,多見見樊念鏡。


宛秋聽了令,忽地又想起一事,說:“今日樊爺也在宮中呢。”

秦真驚訝,卻也不追問,只說:“你先將孩子接來吧。”

宛秋帶著皇後的令牌。很快就將樊念鏡接進了宮。樊念鏡雖然對外界認知較少,但是他聰明非常,這段日子以來,很多事情他都了然于心,對秦真成為皇後地事也有了全面了解。

當他站在秦真面前時,猶豫了一下,竟然開口喊她“皇後娘娘”,倒讓秦真郁悶了一下。

秦真拉過樊念鏡說:“不必那麼講究。喊我姑姑就是,其他稱呼聽著生疏。”

樊念鏡聽完也是一笑,低低的說:“我也喜歡喊你姑姑。”

“鏡兒,這段時日過的還好嗎?大師兄對你還好嗎?”

樊念鏡用勁點頭說:“好,義父義母待我很好,你看,我穿的就是他們給我做的新衣裳。”他站在秦真面前轉了一圈,他氣質不俗、錦服在身,當真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少爺了。

見到他一切都好,性格也如在他親娘身邊一樣開朗。並未有什麼異常,秦真才是真正的放心了。

她有些不舍的說:“你義父不久就會帶你回臨安,到時候姑姑也不知多久才能見到你一次,你要好生聽話,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念鏡不解地看著秦真,歪頭說:“義父說我們會留在汴京,過兩日他還要送我去私塾呢,為什麼姑姑會說我們要走?”

這個話讓秦真吃驚不小,樊天翔會留在京城?當日他的樊樓被封,本人遭到通緝,隱姓埋名去臨安幫趙構打理琳琅閣,這回要回汴京,難道不怕京城見過他的達官貴人認出嗎?再者,李師師地身份著實不能曝光,他們打算怎麼辦?

樊念鏡推推出了神的秦真,秦真只好說:“想必是姑姑弄錯了,你義父既然說了,那便是的。”

秦真又聽念鏡說了很多在京中的見聞,很多尋常事務在念鏡看來都很新奇,說起來自然滔滔不絕。待念鏡說完了,秦真讓小宮女帶他去後面園子里玩一玩,又派宛秋去將樊天翔請來。

樊天翔到達毓秀宮時是和趙構一起的,他們二人自然知道秦真心中的疑惑,趙構便解釋道:“國庫的賬務這些年來一直不太清晰,其中漏洞連我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眼下又要打仗,雖然西夏不足為俱,但是軍餉的支出還是一個頭疼的問題,所以我打算請樊大哥出任戶部,幫我打理一二。”

看來趙構地確開始整理朝綱了,雖然有理,但是樊天翔夫婦的事情怎麼辦呢?她將自己的擔憂說出,樊天翔笑著說:“多謝師妹為師兄這樣著想,這些問題皇上自然會幫我解決妥當。”

秦真笑自己糊塗,是啊,趙構現在是皇上,推翻一個沒有證據的舊案,給李師師造一個假身份,這些根本不難。

“既然這樣,那就有勞師兄多操心了。”秦真客氣說道。

樊天翔說:“師父一生的心願便是看到國泰民安,我由師父撫養長大,又是你們的大師兄,這點事情是我該做的。”

三人正說著話,冷不防樊念鏡游玩回來,也未經人通報便跑了進 來,見樊天翔在這里,高興的喊到:“義父。”之後便好奇地打量著和秦真並座的趙構。兩張略有相似的臉龐互相對看著,秦真一時有些窘 迫,他本不想讓他們叔侄二人見面的。

“鏡兒來,這是你的姑父。”秦真硬是將趙構皇叔的身份剝奪了,讓樊念鏡喊他姑父。樊念鏡不知緣由,自然乖乖的喊著:“鏡兒見過姑父。”

趙構頗為賞識的看著樊念鏡,而樊念鏡似乎也頗為喜歡趙構,不知是因為血緣的關系還是因為秦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