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是灰族人,我們家都是少數民族,我們家的寨子離這里很遠,如果不是發生了這種事,我想我這輩子也不會來到城里來……",
老婦人淚如雨下,她邊哭邊艱難的向陳智和胖威說起了她女兒的事情,然而她的方言很重,普通話說的並不清楚,陳智他們只能邊聽邊猜.
老婦人的女兒就是桂枝,今年才17歲,正是花開一樣的年紀,桂枝的心地很純善,是家里的獨女,山里的人結婚都早,桂枝正是談婚論嫁找婆家的時候,然而半年前,卻碰到了沒想到的事情.
灰族人住在西北的一座大山里面,世代以打獵種田為生,他們的寨子叫做清水寨,所有族人不到兩萬人,都聚居在一起.
清水寨的民風淳樸,他們有一種民族刺繡叫做"灰繡",以豔麗精致著稱,但產量不大,不能做商品銷售,灰族女人個個心靈手巧,每個都是繡娘,她們從小開始繡自己的嫁衣,長大了後做嫁妝,每一件嫁衣都是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但灰族女人的傳統觀念卻很重,這在現在的社會非常少見,如果女人婚前有不規矩的行為,是會被族人唾棄的.
因為國家對少數民族有保護,外面花花世界的消息從來都不會傳進寨子里,而且清水寨的位置極為偏僻,山路崎嶇,沒有什麼旅游景點,所以很少有游人會來到這里來.
就在這深山僻壤中,清水寨的灰族人一直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但是有一天,寨子里忽然來了個旅游的年輕人,他在山里迷了路,又崴了腳,暈倒在山溪邊上.
對于這個忽然闖入的外鄉人,大家都覺得很新鮮,灰族人對外界沒什麼戒心,桂枝的阿爸是寨子里的赤腳醫生,見到這個年輕人可憐,就收留了他,並把他帶回家去治傷.
然而沒想到,桂枝阿爸一時的心善,反而是給自己留下了罪孽.
這個年輕人在桂枝家住了一個月,桂枝全家對他都很好,給他送飯送藥,沒有要過他一分錢,尤其桂枝對這個年輕男人非常在意,這個男人很健談,桂枝經常聽這個年輕人說外面的世界,然後開心的笑,寨子里的人都說,桂枝是要嫁到山外面去了.
然後這年輕人在寨子里住了一個月,養好了腳傷後,就離開了."
可過了沒多久,桂枝的父母便發現女兒有些不對勁了,她總是一個人發呆,莫名其妙的想往外面跑,可一問她想去哪里的時候,她只是默默的流淚.
作為赤腳醫生的桂枝爸馬上產生了懷疑,他發現桂枝變得特別嗜睡,還會出現嘔吐的情況,幾個月後,桂枝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
老婦人說到這里的時候,開始無法控制的哭泣起來,臉上滿是羞愧之情,
"這種事情在俺們寨子里從未出過,灰族人的姑娘絕不會在結婚前把身子給人,老年間的時候,就算是碰到了山里的山匪,她們甯可死也不從.
所以桂枝的肚子大了之後,俺們寨子里的灰族人都容不得我們家了,他們開始嫌棄俺女兒,族里的老人們也讓孩子他阿爸說清楚,不然要把我們趕出寨去!"
"孩子是那年輕人的嗎?",陳智問道.
"是啊!",老婦人點頭應著,接著哭訴道.
到了這個時候,桂枝見瞞不住了,終于對大家說了實話,她已經和那個年輕男人成親了,那男人把家傳的戒指都給了她,向她求婚,許下了這樁婚事.
那男人臨走前說,要先和父母說一聲,然後回來接桂枝去城里,當桂枝要留下戒指做信物時,但那男人卻說,那個戒指太舊了,要回去清洗一下,然後才能結婚用.
按照寨子里的規矩,許下了信物,這件親事就做成了,所以桂枝在男人幾次三番的要求下,就把身子給了他……"
"哎呦我的媽呀~,我說你們灰族人也太實在了!",胖威聽到這里時,氣的都要蹦起來了,
"我說大姨,不是我說你,這年頭,就是扯了結婚證都可能變卦,一個破戒指就算訂婚?而且戒指還讓人拿走了,你們白搭了個閨女,可真是……"
"別打岔!",陳智推了胖威一把,示意讓老婦人說完.
這時就聽老婦人繼續說道,
"既然我家女兒這麼說了,族人們也都沒法了,但大家從沒見到那戒指,沒有訂婚信物,這件事到底說不清,所以後來她阿爸就一直把桂枝關在家里,等著那男人回來……",
這老婦人用滿是傷口的手,抹著眼淚,滿眼的悲戚,
"可是等了好久,那男人也沒有回來啊~,我的女兒可急壞了,瘦成了一把骨頭,都出白頭發了,看著那個可憐啊!
我和他阿爸也覺得丟人,那些天沒給她好話過,族里的人也開始懷疑了,他們罵我的女兒,說她是讓人穿過的鞋,是懷孩子的姑娘,丟了全寨子的臉.
可一天下大雨的夜里,桂枝忽然偷偷溜出去了,這一跑就出去了二十幾天,給我和她阿爸嚇壞了,再次回來的時候,她的樣子可太可憐了…………
老婦人說到這里時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的肚子已經沒了,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腿上全是血,頭發一半都變白了,她才17歲啊!要了我們的命了……",
我們當時就猜到了怎麼回事,她一定去找那男人了,那男人一定賴了這婚事,她流了產,跑回來了!"
她阿爸當時一激動給了她一巴掌,然後抓起鐮刀要去找那男人拼命,我追他阿爸追到寨子口,結果他阿爸一下子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就死了.
嗚嗚嗚",老婦人捂住了自己的臉,
"寨子的人厭棄我們,他阿爸的後事也沒人管,我只好草草的葬了他阿爸,但桂枝也是從那時起就變得瘋瘋癲癲的了"
"您說她變得瘋瘋癲癲的,有哪些表現嗎?",陳智問道.
"她變得聽不懂人話了~",老太太抽著發紅的鼻子,通紅的眼睛看著陳智,
"我跟她說什麼,她也聽不懂,整日里瘋瘋癲癲,把自己做的紅嫁衣穿上了,在家里來回走.
我女兒的手巧咧!是寨子里最巧的姑娘,她的嫁衣繡的最好看,她穿上嫁衣自己跟自己說話,再也不理任何人.
但有時候她會對我說,她要想個辦法,把戒指要回來,還要找那些男人報仇……………………"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