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玥的臉色淡了三分.
"羿昭族長的意思...之前的賭約,是不作數了?"
羿昭閉了閉眼.
如果不是出現了這個意外,他也不願赤金天鳳一族背上言而無信的名聲.
但這件事,實在是無解.
"這也並非我們所願."
羿昭道,
"團子如今繼承了先祖之魄,那麼就勢必要成為吾族少主,將來繼承族長之位,也是理所應當的.這種情況下...她若是繼續維持與你之間的契約,的確是非常不合適."
其實這件事的關鍵,還是在于先祖之魄.
本來,讓團子成為少主,就是羿昭率先主動提出來的.
那時候他並沒有強求楚流玥和團子解除契約.
可是先祖之魄出現了,而且融合到了團子體內.
這整個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團子卻繼續契約,那豈不是相當于先祖也--
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羿昭定定的看著楚流玥,道:
"其實,就算你們解除了契約,也不會影響到你和團子之間的感情,不是嗎?而且從此以後,除了她,我們整個赤金天鳳一族,都將成為你的幫手.這些...你是絕對不會虧的."
楚流玥沒說話.
羿昭的話不無道理,無論從哪方面看,他們給出的補償,都已經顯露出了足夠的誠意.
畢竟按照他們一貫的脾性,是連和人族多說一句話都嫌的,如今肯做出如此讓步,的確難得.
以團子的契約,換取整個赤金天鳳一族的助力...
不得不說,這條件的確是頗有誘惑力的.
但對楚流玥而言,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
她在意的,還是團子.
團子得到了先祖之魄.
這是榮耀,也是責任.
如果她真的一意孤行,還只讓團子跟在她身邊,做一只契約神獸...
那對團子而言,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
大殿之內一片安靜.
楚流玥陷入沉思.
羿昭幾人靜默等待著她的選擇.
忽然,一只軟綿綿的小手在楚流玥的眼前晃了晃.
"阿玥..."
團子有些緊張的看著她,一雙眼睛里滿是擔憂和不安.
"你不要團子了嗎?"
看著她委屈害怕的模樣,楚流玥驀地心中一軟.
她輕笑著拍了拍團子的腦袋.
"怎麼會."
團子撲過來,環抱著她的脖子,將小臉埋入了她的肩窩.
那原本十分清脆悅耳的聲音,此時聽來悶悶的.
"...阿玥,不要丟下團子...團子一定乖乖的..."
擔憂,害怕,委屈,似乎在這一刻,通通湧了上來.
楚流玥的心瞬間像是被什麼攥緊.
她正要說點什麼,卻忽然察覺到肩頭一片濡濕.
她的動作忽然頓住,那些話也如鯁在喉,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了.
團子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阿玥已經丟下過團子一次,團子不要第二次."
楚流玥心底瞬間酸澀起來.
是了.
她怎麼能忘記呢.
當初在天令的皇室宗祠之中,她便是選擇將團子舍棄,獨自赴死.
後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幻霧森林中,把她找了回來.
現在,又面臨了這樣的選擇.
可能在她看來,這兩次的情景和初衷,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對團子而言,她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楚流玥眼眶微熱,旋即深吸口氣,將團子抱緊,親了親她的臉頰.
"放心,阿玥永遠喜歡團子,會一直一直和團子在一起."
團子小小的身子抖了抖,這才揚起臉.
一張小臉上滿是淚痕,眼角那濃密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鼻子紅紅的,眼眶也紅紅的,看起來真是小可憐.
"真的嗎?"
她委屈巴巴,又似是不敢確定的問道.
楚流玥笑著擦去她臉上的淚.
"當然啦."
說著,她目光微抬,看向羿昭幾人,一字一句道:
"幾位前輩請見諒,這個要求...只怕我不能答應."
......
談判再次陷入僵局.
團子的反應,羿昭幾人也都看的清楚.
這不是上官玥不願意解除契約,而是團子不願意啊!
她跟了上官玥多年,感情深厚.
突然這麼讓她們分開,對團子而言,的確是挺難的.
羿羽長老眼珠轉了轉,笑道:
"族長,團子現在年齡尚小,對很多事情都還不是很理解.咱們若是強求,怕是只會讓她傷心,跟咱們之間也產生隔閡.我看這事兒...還是慢慢來比較好."
"慢慢來?事關未來族長之位,這怎麼能慢慢來?"羿宮長老當即反駁,"再者,你說慢慢來,那到底是要等到什麼時候?"
羿羽長老挑了挑眉.
"大長老急什麼,我也是為了團子和整個族群考慮.目前而言,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既然咱們雙方都有難處,那麼不如各自退一步,相互妥協.等團子大一些,再讓她自己做決定.能繼承先祖之魄,就證明她是得到了先祖認可的.我看團子以後肯定不會讓咱們失望的,族長,您說呢?"
"你--"
羿宮長老一時語塞.
對方搬出了先祖之魄,他實在是沒法繼續爭辯.
"哼!"
他冷嗤一聲,重重甩袖.
"總之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咱們赤金天鳳一族的顏面,就會徹底丟光!還是請族長,再三斟酌以後,再做決定!"
羿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實際上此時的他,心中也十分糾結.
羿羽和羿宮說的都不無道理.
這件事...
他張了張嘴,下意識的看了團子一眼.
上官玥正小心的幫她擦著眼角的淚珠.
羿昭心中像是被什麼重重砸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了.
好一會兒,他才終于屏息,似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沉聲說道:
"羿羽的提議不錯,事情一直這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那麼,我們各自退一步."
"自今日起,團子立為吾族少主.上官玥,你可以繼續維持與團子的契約,但若是族中有需要團子的時候,你必須讓她回來.在她成年之後,再讓她自己進行第二次選擇.以防萬一,團子需要留下一道氣息,以方便吾族能隨時隨地,知道她的情況."
楚流玥黛眉輕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