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遭遇大西北



穆辛沒有強迫鐵心源入教,因為霍桑已經自立門戶了……

駱駝背上就是鐵心源的課堂,事實上很多阿族人的少年,都是這樣學習的.

對阿族人商賈來說,他們的生活其實就是存在于駱駝背上.

駱駝的頭永遠都是高昂著的,所以鐵心源看到的太陽景致,永遠都有一顆高昂的駱駝頭.

駱駝的腳步丈量著大地,而大地也越發的變得荒涼,腳下是厚厚的黃土地,眼中存在的只有一望無際的蕭瑟.

這種感覺可能和人的心情有關,心情好的時候看荒漠也能看出遼闊的意境來,心情不好的時候即便是聽《春江花月夜》也能聽出一絲絲的亡國之音來.

所以,鐵心源現在的心情非常的不好,都說西出陽關無故人,自己西出陽關連同族的人都幾乎要看不到了.

現在自然是沒有到陽關,蘭州都沒有到,基本上已經看不到大宋官府的影子了.

寒冬臘月里,但凡是自己看見的西北人,一個個都反穿著光板沒毛的老羊皮襖,眼神閃爍的看著這支極度富裕的駝隊.

一個高坐在駱駝上的漢子揮鞭抖動了一下,挽著紅絲絛的鞭梢就在一個似乎無意中走近的西北漢子的背部炸響.

鐵心源看見那人的老羊皮襖上已經出現了一道裂縫,那條裹著鋼絲的鞭子一旦用對了力道,一鞭子下去,不下于砍上那個西北漢子一刀.

可能是揮鞭子的手下留情了,那個西北漢子冷漠的看了揮鞭子的一眼,就緩緩地走到路邊上去了.

鐵心源看見兩個黑了吧唧流著鼻涕裹在一張羊皮襖里的小孩子,隨手就把自己中午沒有吃掉的干羊肉丟給了他們.

那個稍微大一點的孩子敏捷的伸手捉住,然後就在第一時間把干肉塞進弟弟的嘴里.

這讓鐵心源的心情變得好了很多,一高興,就把手里的干餅也一起丟給了那對兄弟.

"你有再多的東西也喂不飽這里的人,給的多了.人家還以為你非常的富庶,搶劫的心思就立刻起來了.

別看你現在一片善心,等你落在他們手里,砍你腦袋他們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許東升對鐵心源的行為非常的不滿.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低,他會張嘴喝罵的.

鐵心源將手塞進袖筒里笑道:"寒天臘月的沒點吃食,你還不允許人家搶點東西吃?

要是我落到這個田地,我比他們要狠的多,為了吃飽肚子.干出什麼事情來都不奇怪,吃人都不算什麼."

許東升仔細的上下打量一下鐵心源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挑著大拇指道:"我覺得你取勝的可能性至少有三成."

"這麼看不起我?"

許東升搖頭道:"是太看得起你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場競賽,需要我殺掉其余九十八個人的話,對手段有沒有什麼限制?"

許東升笑道:"你說的對極了,你最後就是要殺掉九十八個人才能成為唯一的勝利者,畢竟山中老人只有一個而已."

鐵心源歎口氣道:"果然是最糟糕的情況啊."

許東升左右瞅瞅,見前面後面駱駝上的人都在打盹,就小聲道:"別仁慈.更別看對方可憐就故意放水,失敗者的下場只有兩種,一種成為神侍,另一種就是死.

你應該不願意當太監吧?"

鐵心源搖搖頭道:"我家就我一根獨苗,老娘還指望我傳宗接代呢.

對了,老許,我當初在畫舫上遇見了三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年,他們是干什麼的?"

"神奴啊,你到聖城之後就會看到,那里的女子各個美豔如花.那里的少年各個年輕俊美,到了那里你會發現全世界的美人兒都在那里,而且不論男女."

"這是誰的主意?"

"最早一代的山中老人,他老人家曾經說過.天國里,即便是一塊石頭都是美的."

鐵心源倒吸一口涼氣,怎麼又是天國,他很不相信,後世的高科技都發現不了天國,他是怎麼發現的.

而且這個瘋狂的老頭子還要把天國投影到地面上來.

駝隊出了一個叫做石嘴山的地方.隊伍里的每一個人都變得謹慎無比.

如果說前面走過的地方只是荒涼的話,這里簡直就是蠻荒.

強勁的西北風從對面吹過來,地面上指頭蛋大小的砂礫貼著地面游走,真個世界宛若一下子就活過來了.

這里看不到一顆樹,也見不到一顆草,在這里除了駝隊之外,見不到任何的生命.

鐵心源腦袋上已經裹上了厚厚的麻布,緊緊地捂住了口鼻,這讓他的呼吸變得非常急促,即便是如此,嘴里依舊滿是沙子,只要動動嘴,就能吐出一口滿是沙粒的唾沫.

只有駱駝依舊昂著頭,它們鼻子上有天然的保護膜瓣,這時候已經自然閉合了.

走在最前面的易普拉辛已經跳下了駱駝,弓著身子牽著駱駝艱難的在風沙中前行.

大的砂礫在地上滾動,不大不小的砂礫飛在離地一尺高的地方,至于米粒大小的砂礫則正好猛烈地拍擊在人的臉上.

好在駱駝比較高大,即便是如此,騎在駱駝背上的鐵心源也覺得兩只腳快要失去知覺了,一方面是冷的,另一方面是被砂礫敲打在鞋子上震麻的.

這讓鐵心源極度的懷念後世的汽車.

一聲尖利的哨子聲短促的響了一聲之後,就被大風帶去了遠方.

易普拉辛腳下的沙土里,突然跳出兩個人來,一人揮刀砍在毫無防備的易普拉辛的腿上,另一人的長刀卻結結實實的砍在領頭的駱駝腿上.


易普拉辛的慘叫聲甚至還沒有出口就被大風卷集著砂礫堵回去了.

為首的駱駝倒是嘶鳴一聲,就山一樣的倒了下去,它背上沉重的貨物連帶身體重重的砸在易普拉辛的身上……

昏黃的大風中,迅速的鑽出無數條黑影,他們一言不發的就向駝隊里的每一個人發起攻擊,而且不論是駱駝還是人.

鐵心源第一時間就抽出了燕翅弩,不過他並沒有向強盜射擊,在這樣的大風天氣里,不論是弩箭還是弓箭,殺傷力都非常的有限.

所以鐵心源就小心的將雙腳收起來,免得被人家給砍掉,半蹲在駱駝背上用燕翅弩射殺近距離的敵人,這樣無疑要有效的太多了.

一個腦袋上蒙著黑紗的強盜突兀的從風沙里鑽出來,鐵心源抬手就扣動了弩機,一尺長的精鋼弩矢鑽進了那人的額頭,鐵心源甚至看見那家伙的腦袋兩側都在噴血,這說明,在這個距離里面,燕翅弩應該是無敵的.

頭駝摔倒了,連接著駱駝的皮繩被強盜在第一時間給砍斷了,受驚的駱駝開始四散亂跑,鐵心源控制不住自己的駱駝,只好隨它去了.

好在駱駝在這樣的天氣里根本就跑不遠,它自己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蜷臥了下來,鐵心源趕緊用一件寬大羊皮襖裹住全身學著駱駝的樣子蜷縮在這家伙的肚子上.

最近倒黴習慣了,鐵心源自然就不會抱怨自己目前的處境.

目前一切還好,除了冷了一點,沒什麼可以抱怨的.

自己得罪不起穆辛,可是現在是遇到強盜了,如果這些強盜能把穆辛干掉,鐵心源絕對會感謝這些強盜的.

鑒真東渡日本都用了十二年時間,玄奘取經也耗費了十七年,鐵心源覺得自己這次去波斯,無論如何也能拖個三五十年……

事實是殘酷的,風停了之後,許東升就找到了鐵心源,當他拿走鐵心源的皮襖,才發現這家伙已經睡著了.

鐵心源看著已經成了黃人的許東升歎口氣道:"強盜怎麼沒弄死你啊."

許東升找到鐵心源貼在駱駝肚皮上的水囊,漱口之後就猛猛的喝了好幾口,這才沙啞著嗓子道:"強盜都被干掉了,穆辛長老親自出手了,只可惜,易普拉辛被駱駝給壓死了.駝隊里也損失了六個人."

"我看到駱駝都跑光了……"

許東升笑道:"跑掉的駱駝會回來的,告訴你啊,要逃跑也千萬不要用駝隊里的駱駝,這些駱駝早就習慣各自身上的味道了.

即便是一時跑散了,它們遲早會找回群里來的."

回到隊伍里之後,鐵心源發現自己其實沒有跑出多遠,最多三百多米,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沙,讓他見識了西北之地.

穆辛正在為死去的易普拉辛念經,他的尸體慘不忍睹,整個腦袋都被沉重的箱子給砸扁了,被強盜砍掉的一條腿也擺在他的身體上,一個阿族人正在割開拿頭駱駝的肚皮,將內髒全部掏空之後,就把易普拉辛的尸體裝了進去,然後就地埋葬.

原本易普拉辛的尸體是要火化的,可是這里找不到足夠火化尸體的干柴,穆辛不得不出此下策.

簡短的儀式之後,駝隊趁著風停下來,繼續趕路,按照許東升的說法,無論如何要在下一場風來臨之前,走出石嘴山這個大風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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