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源用很大的一張紙寫下了"靜心"二字,然後准備把這兩個大字掛在大廳的正中間作為誡勉.
想把木楔子訂進泥牆里面,不是很容易.
當初修建這些屋子的時候,那些為了活命的野人們非常用心,黏土坯干透之後,中間連刀刃都插不進去.
木楔子被錘子給砸斷了,土牆上只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凹坑.
腳下的凳子搖晃一下,鐵心源吃一驚,手里的錘子就跌落下來.
很多人都有錘子敲在腳趾上的經曆,鐵心源這一次被敲的格外痛.
摒著氣,一張臉不但通紅,還非常的扭曲,腳趾就像被火燒過一般火辣辣的痛.
只是一瞬間,汗水就滲透了薄薄的春衫.
疼痛過後,除了倒黴的腳趾之外≈≈≈小說{}.{}.{},全身卻出奇的舒坦,尤其是腦袋,空蕩蕩的讓人歡喜.
王柔花手里的針狠狠地刺進了花繃子下面的食指,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匆匆的丟下手里的繡活,攀著大門向外看.
大門外依舊是一片青山綠水.
小小的鐵妞妞抱著王柔花的腿奇怪的看著母親.
"你哥哥快來了."
王柔花撫摸著鐵妞妞的頭頂,自言自語的笑道.
這種感覺很是微妙,王柔花沒有任何證據就非常肯定這個說法.
翻看了幾遍保存在妝匣里信件,她重新放好這些寶貝,然後就帶著鐵妞妞出了門.
她的門外就是一望際的莊稼,向陽地里的莊稼已經泛黃了,火兒,水兒他們正在忙著收割莊稼,阿大和阿二兩正在石桌上用左右手下棋.
如今山谷里非常熱鬧,人很多,只可惜地方實在是太小了,這年頭,平原上的百姓總喜歡鑽山溝.
只有在這里,才沒有官府上門征稅,更沒有官差沖進家里拉人去服勞役.
西北之地廣種薄收,一戶人家即便是開墾上百畝土地都不一定能夠喂飽肚子,官府卻要按照耕種的實際田畝數量來收稅.
年成不好的時候,一年下來的糧食,不夠給官府繳納稅糧的.
很多人不苛政猛與虎的典故,卻如果再不離開那片貧瘠的土地,等待的只有活活餓死的下場.
邊地不同于內地,在內地完不成稅賦,最多被枷號示眾,在邊地,交不出稅糧是要被砍頭的.
收稅的官兵說了,沒有稅糧他們就沒有辦法保護邊地百姓不被西夏人劫掠走……
所以,很多百姓去了西夏,租種西夏貴人的土地,一年下來,竟能獲得溫飽.
最好的就是遁入深山,在深山的山澗溪流之中尋找可以耕種的土地,如果一年幸運,沒有被西夏人找到,也沒有被大宋官府找到,收獲的糧食可以供全家吃兩年.
當然,這樣的好事不多.
尤其是在兵凶戰危的橫山.
宋人和西夏人只要想打仗,橫山就是首沖之地,宋人的城池在南邊,西夏人的城池在西邊,中間莽莽的群山,就是他們作戰的廣闊戰場.
半年多的,阿大似乎老了很多,屬于他的那顆頭顱上已經出現了星星白發.
就是他在這大半年的里,帶著山谷里的人和宋人周旋,也和西夏人周旋,如今,莊稼終于可以收割了.
王柔花站在阿大阿二的背後,低頭瞅著他們下棋,她看不懂象棋,只能從紅黑交的戰局上看,雙方厮殺的很是厲害.
阿大煩躁的一把拂亂棋盤,阿二閉上了眼睛,歎息了一聲,他們幾乎同時,橫山留給他們可以周旋的余地越來越少了.
山谷里的人數太多,六千余人下個要好好的生活,需要的物資也非常的多.
反常的物資進出變化,終于引起了西夏人,和宋人的注意,那些久經戰陣的名臣宿將們立刻判斷出,橫山里面還有一支不少于五千人的勢力存在.
西夏人武斷的認為這是宋人在蠶食橫山,他們為了解除威脅,必須盡快找到這股勢力加以殲滅,
宋人認為這是西夏人在秘密地屯兵,想要從橫山突兀的殺出來威脅到青澗城,因此,宋人的斥候,也是沒日沒夜的尋找這股人蹤影.
如果不是鐵蛋已經開始通過商隊的形式把人送去了蘭州,山谷早就被人了.
收割過這茬莊稼之後,阿大阿二就准備帶著剩余的人手隨著王柔花去金城縣安家.
李巧已經成了蘭州城的守將,在他的庇護之下,至少可以等到源哥兒的歸來.
王柔花見阿大的情緒平複了一些,就小聲問道我們時候啟程去金城縣?"
阿大擠出一絲笑容道原以為我們可以在橫山平安的屯駐一兩年,給源哥兒一些,沒想到事與原違,收割完糧食之後我們就要迅速的離開這片百戰之地."
王柔花笑道這段全托來回奔走,我們才能勉強在這橫山過上一段安穩的日子,如今確實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我的源兒應該已經為我們找好了一片立身之地."
阿大歎息一聲道我絲毫不懷疑源哥兒的本事,可是,實在是太短了,如果再來一年,我會毫疑問的按照源哥兒的吩咐走."
王柔花笑道現在既然已經沒有了選擇的余地,不妨打出我兒的旗幟,我們帶著山里的老少浩浩蕩蕩的直奔蘭州就是了."
"金城縣男的招牌自然可以用,只怕回到大宋,我們又會成為源哥兒的羈絆."
"折家收了我們那麼多的好處,能幫我們隱瞞多久?"
阿大苦笑道只能在延安府,出了延安府就是京兆府,如今,京兆府的知府乃是韓琦,想要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帶著五千人招搖過境,這很難."
王柔花笑道我兒既然是這樣安排的,定然有他這樣安排的道理,大何不去一封信問問巧兒,他隱忍這麼長的,難道會沒有辦法?"
阿大別有意味的瞅著王柔花道真的認為把這麼多人都托付給巧哥合適嗎?"不跳字.
王柔花笑的極為自信,攬著鐵妞妞道這麼多年下來,我待巧哥兒如子一般,源哥兒巧哥兒如同親一般,這些人都是他的家人,如果要出賣,也是家里的長子出賣自家人,他不敢,也不會!"
阿大沉默良久,忽然哈哈大笑道既然都有這樣的決心,我阿大一介殘人,又有和不敢的.
即便是到了最危急的時刻,某家還有掌中刀,胯下馬可以痛痛快快的殺他個三進三出!
定保平安抵達源哥兒處,唯有將以及這些親手交給源哥兒,才不負他信我一場!"
王柔花笑道是極,是極,當年若不是拙夫將我和孩子放進澡桶,我母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當年若不是大宋官家回心轉意,我母子也早就成了刀下之鬼.
我孩兒心胸廣闊,不願意在大宋受那些窩囊氣,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要讓的孩子一生活的快活.
大放心,即便是我沒命見到我的孩兒,也絕對不會埋怨你一句,我的孩兒也不會埋怨你一聲!"
阿大起身一揖到底,澀聲道源哥兒有你這樣的母親,這是百世積福.
阿大,阿二自出生之日起就被人棄之荒野,只知師恩,父母之恩從談起,如今,見婦人高義,心向往之,請容阿大,阿二,以母視之."
王柔花也不拒絕,坐在凳子上,接受了阿大阿二的三叩首,掏出一枚溫養多年的玉佩掛在阿大,阿二的腰間笑道只願你福壽延綿,病災!"
"多謝母親恩賜.孩兒這便去安排事宜,一旦糧食收割完畢,我們就立刻離開,在這里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鳳翔道上,楊文廣積欠源哥兒甚多,母親可以手書一封,楊文廣即便是不幫忙,也請他莫要阻攔."
王柔花搖頭道不告知反倒好些,表面上,我們依舊是去金城縣安家,最終我們是要離開的,讓他反而難做,如果事有不諧,我們就在金城縣暫時安家也是一個良策,至少比留在橫山里面朝不保夕的要好."
阿大點點頭,就扛著兩只腦袋去辦的事情去了.
王柔花呆坐在凳子上,把牙齒咬的咯吱吱作響,如果鐵心源這個孽子就在身邊,她一定會扒下他的一層皮.
從橫山到蘭州不下千里之遙,五千余人想要平安的穿州過府如何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初就不該聽那個孽子的招攬這麼些人,只要帶著水兒,火兒,玲兒這些親人,即便是天邊,這時候也早就走到了,如何會如此的麻煩.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菩薩保佑,能帶著這些可憐人尋找到一處可以吃安生飯的地方.
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亂了,老天爺也不給人喘氣的機會,聽說京兆府大旱已成定局.
走了也好了,能把這些人的肚子填飽,也是一樁莫大的恩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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