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席話下來,蘇默也不禁動搖了幾分,蘇淺音確實是渾到了極限,但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親兒子,白白疼了十幾年,真要他死,他的確是舍不得的.
但是,靜兒是無辜的,她童年的時候差點被人販賣到青樓,因為她長得像自己的親妹妹,才被他買了下來,在府里當個貼身的小丫鬟,一直以來他對她,是有一些親情的.
但是,跟自己的兒子比,這親情確實是薄弱了許多.
接下來,這娘倆說什麼,他都無心再聽了,腦袋里亂糟糟的,頭疼的厲害.
就這樣,他放過了自己的兒子,夜里的時候,他傳喚靜兒過來,跟往常一下問候之後,跟她說了蘇淺音的事情.
"靜兒啊,我一直視你為干女兒,這些年對你如何,你心里也清楚,如今音兒出了這檔子事,我也是沒辦法啊......"
靜兒單薄的身子在微風中輕輕一顫,聽懂了老爺這話里話外的意思,腳步竟有些不穩.
她默默的低下頭,想抑制那顆疼痛不已的心不要亂.
但終是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清淚,心髒的位置仿佛被凍結了一般,冷硬又生疼.
痛,已經無法抑制.
"老爺的意思,靜兒明白了."她咬著唇,拼命的抑制住自己那不停湧出來的悲意,到頭來,連心中那唯一的溫暖,這個如同她父親般的人,竟以感情為理由,讓自己替那混蛋去死.
蘇淺音說的果然沒錯,他爹,終究是他爹.
她終究只是一個卑微的婢女而已,別說連身子都保不住,眼下就連這小命都身不由己了.
"你......明白了?"蘇默不忍回頭,背過身子,聲音有些迫切.
"嗯,我會承認一切的罪行,護少爺周全."她無力的開口,聲音輕得仿佛聽不見.
"靜兒......委屈你了."蘇默已經四十快五十的人了,今日頭一回感到羞愧,自己竟然把一個小姑娘往火坑禮推,說是喪心病狂也不為過.
犧牲掉一個一直以來忠心耿耿的小姑娘,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靜兒至始至終都沒告蘇淺音的狀,因為她知道,告不告狀,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誰讓自己身賤,命也如同草根一般卑賤呢?
回去的時候,她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手中提著熱水壺.
她跟冬兒借口水冷了去燒水,才去外邊見的蘇城主.
當天夜里,輪到她守夜了,門外的走廊外,她跪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靜靜的等待第二天面臨的質疑,怒罵,以及死亡的威脅.
里面那個唯一對她笑得溫暖的女孩,此時正脆弱的躺在床上,
今天大夫救了一整天,說是勉強保住了性命,能不能醒來,還是未知數.
而明天,憤怒的公子將會因為知道原因,一劍結果了她.
而她這短暫而卑微的一生就這樣帶著一副不干不淨的身子,作為一個有汙點的替死鬼去到另一個世界.
換種方式想想,或許死亡,也是一種解脫呢?
一滴渾濁的眼淚,帶著對這個世間的無奈與控訴,悄然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