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十 鄭氏 上


一天晚上只能算預演,第二天的揭幕典禮,才是"亮相的大日子.莉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她早就准備好一個盛大的,華麗的揭幕式,以此來宣布瓊海貿易公司正式殺入明朝的商界.

對于這位女掌櫃的野心和能力,本地商戶到現在都只剩下佩服的份兒.然而當他們應邀前來,看到台上茱莉興高采烈剪斷紅綢帶,宣布瓊海貿易公司正式開業時,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還是非常精彩……

-島上商家全都被這家公司給一網打盡"聯合"了,錢也收了好幾撥進去,合著到現在才剛剛開張啊?

不過不管他們心里怎麼想,這場揭幕式確實辦得非常成功.所有受到邀請的客人都非常給面子--當地士紳名流,只要收到請柬的,一個沒少全都出席了.甚至還有很多沒拿到帖子的,也都不請自來.在現場找朋友托關系,想要跟著走進這座神奇的玻璃房子去看一看.

結果到最後,客人數量遠遠超出預計,連大展覽廳里都坐不下了.莉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把公司的開幕典禮安排到室外露天廣場上去舉行.而周圍廣場上也是人山人海,好多昨天晚上已經來看過熱鬧的老百姓,這時候卻又專門走上好幾里路,只為看看水晶宮白天是個什麼樣?

他們沒有失望,在夜晚時,玻璃大廳內的燈火輝煌清晰可見;而到了白天,則又反襯出周圍的天光云影--展覽館用的玻璃材料並非完全透明,而是以深藍色為主.建築的四周還有大片水域包圍,又對玻璃光形成二次反射--建築師在設計時就充分考慮到建成後的光影效果,無論白天黑夜,這座展覽館都堪稱一件巨大的藝術品.

好在人雖然多,秩序卻很井然.

當地群眾把這里當成短毛為他們自己建造的宮殿了,能遠遠看個新鮮熱鬧就已經心滿意足,還不大敢靠近呢.所以雖然這座宮殿和周圍環境之間並沒有高牆阻隔,只是幾道窄窄地綠化帶,但群眾們都老老實實站在圈外,也沒有喧嘩吵鬧等現象.

在所有前來賀喜地客人中間,有兩個人特別引人注目.因為他們並不是海南島本地人,而是今天早晨剛剛從白沙碼頭登陸的,正好恰逢其會.

當時碼頭上的管理人員照例詢問這兩個人的姓名和來意,對方倒是很直率地自報家門,並且還送上一張名帖,結果卻差點沒把碼頭上的人給嚇趴下.

這兩個人.一個自稱名叫鄭芝虎.另一個則叫鄭彩.而他們遞上來地名帖則更是大大有名--南安鄭芝龍拜上!

-福建鄭家.這個未來明末最為強大地海上集團.終于正式派人前來打交道了.

以鄭芝龍地身份.本不應該隨便和"短毛~匪"作接觸--他此時已經接受了明朝地招安.被封為"五虎游擊將軍".軍人私通賊寇.這可是大忌.

不過作為地方實力派.鄭芝龍以及他地部下們其實並不怎麼害怕朝中官員地彈劾.而且福建鄭家對大明朝廷本就沒多少忠心.所以還是派出了使者.只是在形式上略作遮掩--鄭芝龍地這張拜貼.以及他地兩位使者.在言辭行動之間.完全是以海商身份來行事.

上岸之後聽說這邊在搞開業典禮.這兩人馬上客客氣氣地代表鄭氏集團前來道賀.反而讓茱莉頗感詫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接待.好在李明遠教授以及龐雨等人立即出面接手.把事情給攬了過去.


"失禮失禮.作了一回不速之客.倉促間也沒准備什麼禮物.還望諸位先生不要見怪才好."

兩位使者中顯然應該是以鄭芝虎為首--他是鄭氏集團的第二號人物,最受鄭芝龍信任的大弟弟.鄭芝龍派他過來,顯然是為了表示對這次交涉地重視.但直到目前為止,開**涉的卻全是那個名叫鄭彩地年輕人.此人一身青衣,頭戴方巾,作文士裝扮,大冬天的手里還拿一把折扇搖啊搖,一看就知道屬于那種狗頭軍師類型地角色--和龐雨倒是很相似.

因此龐雨也在特別注意他,鄭彩這個名字在曆史上也是挺出名的,曾經控制金門廈門一帶,還被南明政權冊封為建國公,手上勢力一度僅次于鄭芝龍.只是後來被鄭成功奪走了地盤和部眾,據說晚景甚是淒涼.

不過這時候地鄭彩還非常年輕,看上去剛剛二十出頭--鄭家這伙人此時年紀都不算大.龐雨記得鄭芝龍似乎是出生于萬曆三十二年,也就是公元一六零四年,算下來今年才二十七歲,年輕有

坐在旁邊的那個鄭芝虎,滿臉刀疤刻痕,看上去甚是老態,但既然是鄭芝龍的弟弟,肯定也才二十來歲.

他一直沒吭聲,這時候忽然指著龐雨,甕聲甕氣說道:

"我認識你,那天你也在那條大鐵船上!"

龐雨哈哈一笑,他早就辨認出對方了--那天他們順手救下來的四艘福船上,這個彪形大漢一直站在船頭,被救了也不道一聲謝,很沒有禮貌的瞪視著他們離去.不過當時兩船相距甚遠,這邊是用望遠鏡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而對方居然僅靠肉眼就能直接認出他來,這份變態視力著實讓龐雨深感羨慕.

笑著拱了拱手,龐雨道:

"咱們確實見過面,所以才不懷你們兩位的身份啊.若是換了別人,我們還不敢隨便相信呢."

"嘿,我大哥的名帖誰敢假冒?除非他活膩味了!"

鄭芝虎身體一挺,眼中寒光一閃.坐在他正對面的龐雨立即不由自主往後一仰,心下暗吃一驚--這大概就是所謂"殺氣"了,一向以為只是誇張的形容,想不到還真有這種感覺.也不知道對面這家伙手上殺了多少條人命,才會鍛煉出這種氣質.

看看旁邊,老李教授也皺著眉頭,似乎不太好受的樣子,只有阿德若無其事,不愧是在看守所干過的.

"你們的那條大鐵船呢,咋不見了?"

龐雨現在明白剛才為何都是鄭彩出面應答了--這個鄭芝虎實在是缺乏說話的技巧,大家又不是很熟,哪有這麼直統統問話的?


還沒等他想好該怎麼回應,旁邊阿德已經笑眯眯開口:

"噢?那船啊,正在改裝呢."

"改裝?那麼好的大鐵船還要改裝什麼?是損壞了嗎?"

鄭芝虎倒是一點不客氣,問題接二連三拋出來,不過阿德早有准備,就等著他問呢:

"沒壞,不過我們正在往上面安裝更多的火炮.現在這邊的生意比較大,來來往往的貨船多了,這邊海盜太多,對面的兩廣總督又對我們有些……那個誤會.所以要往船上多載幾門大炮,誰要是敢找我們的麻煩,就揍他個老母!"

鄭芝虎一愣,就算他再怎麼沒腦子也能聽出這話里不太對味兒.旁邊鄭彩總算找到機會,趕緊插口把話題搶過去,免得這位二當家再說出什麼不好聽的.

"呵呵,說起有關朝廷的事情,我們此次來,倒是為福建巡撫熊文燦大人帶了幾句話……"

以鄭芝龍的身份,這次交涉要是完全不帶一點官方色彩,那也不可能.他派出這兩位使者,暗地里也是得到福建巡撫支持的--兩廣福建之間消息靈通,王尊德派出招降使者的事情,熊文燦當然早就知道了.他先前專門跟兩廣對著干,就是為了搶奪這招安短毛的功績.為此還不惜故意拖延,遲遲不肯接受朝廷升他官兒的旨意.現在知道王尊德那邊有所行動了,他這里肯定也要派人來試探下.

不過比起王尊德主政兩廣,處理瓊州事務的理直氣壯,熊文燦朝這里伸手就有點不夠正大光明.所以他也沒敢發什麼文書,只是讓人給帶了幾句口信.

"熊大人的意思,報效朝廷之路可不止一條,天下督撫也不是只有王尊德一家.諸位先生若當真有意為朝廷效力,而兩廣又走不通的話,不妨可去福建碰碰運氣.熊大人是極其通情達理的,這一點我鄭家可為明證."

--身為福建巡撫,熊文燦不便主動向瓊州伸手.但假如瓊州島上的短毛匪主動向福建投誠,那他再介入就是名正言順了.

所以他開出來的條件可比王尊德那邊優厚多了,基本就是仿鄭家舊例:只要短毛肯接受一個大明官職,瓊州府這邊就還算是大明領土.至于這群短毛具體在海南島上干什麼,他才不關心呢--反正本來瓊州也不歸他管.

這正是穿越眾最初的想法,李教授等人果然極感興趣,當即向鄭彩詢問具體相關的操作細則.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當初鄭芝龍招安,也是這位鄭彩從中跑腿斡旋的--他是鄭氏家族中為數不多的幾個讀書人之一,身上還有個秀才功名,頭腦靈活,最擅長這種交涉.

__

打劫啦!打劫啦!不要錢,只要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