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偉,滄桑,亙古不變.
青黑色的巨牆遮斷南北,布魯茲……或者說青銅要塞,就是沈言打聽出來的它的名字--但在帝國早期的文獻中,這個地方應該叫"褶皺群山"才對--由地質劇烈運動引發的一系列地理斷層,形成了多條南北向的平行山脈,看起來就像皺起的衣服……地貌類似于我國的橫斷山脈.
此處人跡罕至,按照此世界的生產力估算,就算有神和魔法師等非科學因素加成,並且忽略掉運輸等約束限制,要想完成這個有十個胡佛水壩加起來那麼大的工程,也絕對不可能!
然而事實是,那座牆根本不是任何人力建造的.
百年前這個位面與深淵發生碰撞,無數裂隙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惡魔也隨即湧入這個世界--因為被突然出現的裂隙分割,帝國與無數行省失去了聯系,實力大損.
當聽說最大的一條惡魔大裂谷就出現在帝國正南方,每天從這條裂谷中湧出成千上萬惡魔時,整個帝國都絕望了--要知道在那個年代,人們對惡魔一無所知,封鎖一條小裂縫都要犧牲成千上萬人!
這麼大一條深入深淵的裂谷,甚至讓整個世界陷入絕境.
然而去偵查的魔法師卻帶回一條奇怪的好消息,在惡魔大裂谷通往帝國的道路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道巨牆,攔住了北上的魔潮……惡魔一時間找不到繞過牆的辦法,就自己撤回去了……這就是青銅要塞的前身.
圍繞這座牆的,是記錄帝國百年抗魔的血淚興衰史.
青銅要塞看起來極為巨大,其實它的相對高度落差最大處只有一百來米.但因為要塞的下沿深埋在泥土與山巒之中,沒人知道它的真實體積究竟有多龐大--帝國曾經想在要塞牆的下沿挖一條逃生密道--結果往下挖了近百米,仍然搜不到這面牆的下沿所在,只能放棄.
而如果計算橫向長度的話--從最左邊的斷口,到最右邊從山巔上伸出去的高挑部分,這段完好的牆面大約長五十幾公里!外形呈規則的弧線形,不但橫向截斷了四條山谷,還與褶皺山脈緊密的楔合在一起,兩邊全是窮山絕嶺!
怪不得第一次魔潮沒繞過去.
如果只是一面巨牆,或許還不值得那麼驚訝.但當魔法師飛上牆頭,卻發現這座巨牆還擁有誇張的上截面--就仿佛是用石頭鋪成的的大平原,站在上面一眼望不到邊際.地面平整的連帝都比不上,而面積則足夠一百萬人同時生活!這里建一座城市都綽綽有余!
有這樣的天然優勢,為了抵禦來自南方的魔潮,帝國又征召全大陸的矮人工匠,耗資百年才依托這段城牆建成了全世界最大的要塞關隘.當青銅要塞初具規模時,連當年征召的矮人工匠都演變成了獨立的部族,自稱青銅矮人.他們靠著冶煉城牆邊角料的辦法,出產出天下聞名的"青銅要塞"系列武器裝備.
*****
"潘妮,那個難道是?"沈言激動的問.
"沒錯!那個就是!"潘妮同樣很激動!
不用說,看到青銅要塞的那一刻,兩個人都傻了--帝國把那座牆當成是天降神跡,可他們不一樣啊.如果將環城掰下一截,然後平放,就能跟眼前看到的青銅要塞百分之百吻合!除了那些後來添加上去的附著建築,外形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尤其是那種青黑色的城牆材料,青銅矮人賴以發財的源泉,分明是用來造環城地基的山銅!
沈言差不多能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景,當初環城落入這個世界的部分--應該是相當巨大完整的一塊.在進入世界後再度分裂,其中的一小截碎片落到南方半島上,砸出了綠角灣;
而更大的一截,顯然側著砸到了這里……巨大的弧形城牆狠狠的砸入地面,向前釋放的動能,在山巒之間"鏟出"一段寬達數公里的平原!而被鏟掉的泥土堆積在弧形內側,截斷數條縱向的山谷,堆土成了城!
帝國借助這道牆與惡魔周旋百年,建成了巨大的要塞,還在牆上生生鑽出一道門來,將這里變成關隘.
原本沈言並不想卷進一場跟自己無關的戰爭.
但聽見對手是惡魔的時候,他便猶豫了一下.畢竟接受了這麼多年的愛國主義教育,沈言對于大義無法違心否認--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人和人之間爆發的戰爭他可以敬而遠之,但人類抗擊惡魔侵略的正義之戰沒理由拒絕.
不過當他看到這座要塞後,片刻的猶豫也被丟到腦後--環城留下的遺跡,讓他天然有親切感.現在沈言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走過去,好好的看看這座環城遺跡.
*****
關隘上面同樣是一條寬闊的道路,通向建在城牆上的軍營.
道路與關隘之下通過的道路垂直,形成放大無數倍的立交橋--這世界的隘口建築似乎都是這種風格,刀鋒隘口也是如此,區別只在于規模上的大小.
當然,在環城地基上生生挖出一座城門,工程量不可想象,但也是有意義的--據說自從有了這座城門之後,惡魔就再沒考慮過繞過要塞.這相當于間接的將惡魔的火力都吸引到城門區域,只要守住要塞就能保證身後廣大區域的安全.
沈言所在的哪只小隊最終彙入一條前後望不到頭的長龍,跟著成千上萬的軍隊朝著軍營走去.
當踏上隘口城牆時,群山萬壑似乎都在眼前低首.
那一刻,強烈的山嵐卷著云霧撞在隔絕天地的青石隘口,然後白色的霧靄如滂沱大河般從隘口上方滿溢過去.
沿著城牆邊沿,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座面朝內,持劍而立的石像,那是無數曆史上戰死在此地的英雄.他們絕大多數都在時光中磨滅了名字和事跡,但當云霧從他們旁邊飛馳而過,在石像身後拉出長長的絲絛時.這些古代英雄們仿佛重新活了過來,仍舊率領部下與帝國並肩作戰.
那景象,讓每個見到的人都為之低首!
腳踏在環城上,沈言的仿佛感覺到有種聯系,與身下山銅地基聯結起來.
一路上,沈言跟旁邊的人侃大山,試圖從側面打聽足夠的消息.主要是想搞清楚彭林半島之外的一百年間,都發生了什麼.大多數時候,青春痘也有問必答,直到他提起"魔化藥劑"引起了周圍人的警覺後,才住口不言.
"你是聖灰者?"隊長神色驚疑的小聲追問了一句.
沈言輕輕搖搖頭,他連聖灰者是什麼都不曉得.問問題之前,難道不該先做一下名詞解釋嗎?
當路過一座寬闊的廣場時,包括沈言在內的一些隊伍脫離大隊,彙聚到廣場上.這些小隊每一支中間都夾雜著幾十名雜色服裝的人,顯然都是抓"逃兵"的隊伍.
等到彙集的隊伍快將廣場裝滿時,有一個騎兵策馬沖入廣場,他高舉著一卷羊皮紙大聲喊道,"國王禦令,取消逃兵鞭刑,即刻編入各部領取武器!馬上執行!"
來自國王的特赦令.
"恭喜你運氣好逃過一劫."青春痘對沈言貌似不滿的說道.
"去尼瑪的!"他沒想到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沈言突然翻臉,一把推在他胸口上將他推了個跟頭!"呸!"沈言一口痰吐在青春痘的臉上,"傻逼!你以為就你聰明?別踏馬逼我現在宰了你!"
"你干嘛?"大胡子隊長皺著眉頭過來阻止道.
在廣場一片感恩戴德聲中,這邊發生的沖突十分顯眼.尤其是喊"謝主隆恩"的全是士兵,而面露憤怒的"逃兵"則成百上千,不止沈言一個!
"嗤!你真要我說出來?"沈言冷笑道--他已經決定參加這場對抗惡魔的戰爭,但他不能讓人把他當傻子!
臨近大戰,軍隊有幾個逃兵很正常--可特麼在這個廣場上,"逃兵"數量都特麼快上千了!你們家軍隊是紙糊的?分明是軍隊在大戰前趁機抓壯丁充人數!
最可恥的是那個國王還特麼說什麼"特赦逃兵",想換一撥感恩戴德!
給沈言的感覺非常之差.
而大胡子隊長和青春痘小青年,沈言不信他們看不出來--這隊人中,最多只有一兩個人是逃兵,剩下的全特麼附近的老百姓--但他們抓起來毫不又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沈言還需要對他們客氣什麼.
眼看著周圍的"逃兵"被沈言鼓動,甚至不管身邊抵著的利刃朝這邊圍上來,大胡子隊長暗叫不好.這時候殺人立威已經沒用,尤其是在場的已經沒有真逃兵……沈言還手按劍柄,冷笑的看著他,散發的氣息讓他渾身發冷!
瑪德,好像遇到高手了!
大胡子隊長心中苦澀,解釋道,"我也是當兵聽命令……現在改變已經不可能,你想怎麼樣?"
他這麼說已經等于服軟.
"……給這些人安排個好位置,不能站在第一排當炮灰!"沈言指指周圍那些人,別的人他管不了,但跟他走一路的這些人算是有緣,能幫一把還是要幫."然後從我的視線中滾出去,見到你們就覺得惡心!"
沈言一腳將青春痘踹遠,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