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范倫汀還以為會有人來向他解釋一下.
然而除了那張會字跡不斷變化的紙之外,他任何面對面交流的機會都沒等到--解釋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因為沈言已經把他忘到腦後.
好在那張紙似乎能偵測拿著的人的思想,需要什麼直接去想紙上就會出現,接下來只要拿積分兌換就可以了.范倫汀看了一下,發現從大筆金錢到稀有藥物,從日常用品到珍貴武器,從延壽秘法到從未見過的魔法卷軸,可謂是應有盡有,關鍵是兌換價格也不貴.
沈言這些年研究煉金術制造了大把稀奇古怪效果的藥劑,其中有不少因為結合了次神力,都擁有非常神奇的效果……譬如延壽;加上他對惡魔大裂隙長達一年多的搜刮,和小障對前環城遺產的戰果檢點,他們家簡直是一座驚喜無限的神奇寶庫!
沈言被警告不要過多的依賴外力,所以他干脆將這堆東西全部整理成兌換清單,用來交換一些別的好東西.這些東西全放在倉庫里,不過是守財奴,拿出來使用才能發揮效果.
差不多的清單還出現在屠神四人組的手里,亞撒,奧古斯汀,紅龍和菲爾手上各有一份.對他們就要兌換就要寬松得多,如果上面有他們想要的東西,除了幫忙完成一些任務之外,還可以通過將"多余的"魔力,神力賣給環城來支付.
然而也不知出了什麼問題,最近清單上總是出現一些"-30%"打折,"-75%"打折的字樣,簡直跟精神系魔法一樣惡毒,讓人根本空寂不懼我唧嘰!
四個人都買了一大堆根本用不上的東西,氣得想剁手!
可一看到新的打折價,又忍不住買買買……其中尤其以紅龍和老奧的病情最嚴重!紅龍是見不得值錢的商品打折,老奧是見不得魔法卷軸打折……看到了手就會不由自主的點上去.
最後只能安慰自己說,魔力那東西每天不用光也會浪費掉……
托他們的福,環城的魔力短缺情況得到極大緩解,魔力儲備每天都在穩定上升.
*****
范倫汀在這幢絕對安全的房間內住了幾天之後,情緒逐漸穩定下來.他將自己這輩子從頭回想了一遍,竟然覺得……大半輩子都為別人活著,如今這樣其實很不錯!
再沒誰要求你的忠誠,也不用處理頭疼的人際關系.
除了提供這樣一幢房屋之外,剩下的全是交易.
甚至連交易也可以不做--如果將這里當成避難所,一輩子有兩三次逃命的機會已經足夠了!他確實可以什麼都不做就這麼一輩子.
這個組織既不會強求也不會強迫,完全當你不存在……簡直沒有比這更自由的了!作為前密諜頭子,因為任何打交道的方式都會被他懷疑成別有用心,然而對方干脆不和他發生任何接觸,范倫汀卻覺得這才是最適合他的方式.
前密諜頭子,到底還是沒徹底熄滅雄心壯志,就此退休養老.
他閑了幾天後,開始變得靜極思動起來.
這時候,清單上也多了幾個可以領取的"任務"--除了那個當老師的任務還在之外,還增加了一些關于暗殺貴族,清理黑幫的任務.
任務說明中,明確指出是因為他們擋了某個慈善組織的道路,而那個組織暫時抽不出空來清理(其實是因為殺雞焉用牛刀).這些人多數都涉嫌操縱販賣兒童,絕對死有余辜,"醫院"的原則性果然名不虛傳--因為在任務單上,無需自己美化自己.
而且看那些任務地點多數范圍都在彭林半島之外,只要接下任務便能直接傳動抵達……這讓他對醫院的力量又多了幾分認識.不過最終,穩妥起見的范倫汀還是只接了那個教學任務.
……
"我的接頭人是個老頭,他的名字是光頭吳克."
"我的接頭人是個年輕人,他的名字是……嗯,瘸子沈言."
"你好,終于找到組織了!我是新來的鄉村教師老范."看著眼前的蜥蜴人,范倫汀無奈的說出"接頭暗號".
"同志,歡迎來到綠角灣."奧瑪無奈的陪著尬聊道.
*****
綠角灣位于雪山腳下,湖邊是一望無際的田野.
這里是遠離塵囂的淨土,她安靜祥和,十分包容而且生機勃勃,范倫汀很快就喜歡上了這里的生活,每天和一群半大小子打交道也讓他心情舒暢.不過當他了解到這里是由一群上彭林王國的逃兵建立的村鎮之後,很慶幸自己事先兌換了改變相貌的道具……萬一被人認出來原身份,他這個臭名昭著的人物絕對會被砍死也說不定.
當年的北方戰爭出自他一手策劃……
白天教學,晚上隨意閑逛,范倫汀甚至被分配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以耕種.他在暗自調查一段時間之後,終于確信這里就是"醫院"的外圍組織,是個用來吸收新血和延伸觸角的地方.
與真正的"醫院"組織遠著呢.
只看這些人的手指空蕩蕩就知道--他們連一個正式的編號成員都沒有,更別說百以內的成員!而且他們也沒有緊急避難所,這讓范倫汀很是享受"悄悄高人一等"的待遇.他懷疑那個從未露面的"瘸子沈言"應該是正式成員,可惜太年輕,編號應該在三位數之外罷……
范倫汀對"醫院"組織知道的越多,就越感覺欽佩.
不說這種吸收外圍組織和成員的方式,就說制度--彌爾頓他們的實力極強,但制定的刺客組織制度卻一塌糊塗,他們根本沒這方面的才能!以至于范倫汀拿到後,不得不徹底推倒重來.這對于曾掌握整個王國密諜體系的他來說,並不算困難.
然而在制定的過程中,他經過一番反思後卻悚然發現--如果這樣一份制度被敵人拿到,就能輕易推測出很多關于組織的內幕!他回頭再去看密諜內部的制度,發現密諜同樣存在這樣的問題!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為什麼"醫院"組織要求綠角灣自己訂組織制度,而不是直接下發一份完善的.
因為那份制度會泄露組織情報……這才是真正的深思熟慮!
細致到極點!可怕而恐怖!那藏在世界背後的濃重陰影,僅僅想象就讓他透不過氣來……人嘛,最有趣的就是唧嘰嚇唧嘰.
而彌爾頓這群笨蛋,竟然還以為"醫院"組織是他們建立的?哈哈.
范倫汀已經在努力改變自己為人處世的態度,他很喜歡這些心思少的人,可也不得不說一句,"你們對真相一無所知!"
……
"老范對真相一無所知,"四巨頭又聚在會議室內,說完事情後開始聊到新來的老師身上."我們要告訴他嗎?總覺得一直這麼騙他不大好."
因為范倫汀知識淵博,經驗豐富,自打他來綠角灣之後,很快就收獲了四巨頭的信任.
雖然老范的為人有點兒高冷,但四巨頭真正高冷的人都見過--比如沈某人,不但高冷還喜歡裝逼--因此對老范的高冷大家還覺得挺親切.再說他不但教孩子有一套,連算賬記賬,整理制度都輕描淡寫.甚至連彌爾頓搞不定的那些政治問題,也應對得得心應手.
隨著修瓦里埃朝北進軍,戰線逼近綠角灣,已經到了綠角灣不得不表明立場的時候.但之前所有人都感覺棘手的,關于彌爾頓領主身份認定的問題還沒搞定,大家都覺得難如登天.
結果老范帶了一船糧食走,幾天就把修瓦里埃王的正式任命書給拿了回來--身份認定和表明兩場兩件事一齊搞定!這件事對于懂得貴族內部規則的人來說,真心一點兒都不難,奈何過去一群門外漢怎麼都搞不定.
"告訴他什麼?"奧茲瑪特翻了個白眼,"告訴他這個組織是我們忽悠人時用的,結果吹牛吹大了無法收場,沈言幫著我們收拾爛攤子才建立的組織?問題在于--你說老范對真相一無所知,難道我們知道的就是真相?沈言那家伙,什麼時候說明白過……"
語氣中滿滿都是怨念.
想想沈言那謎一般的身份;想想他那些高上天的恩仇瓜葛;想想突然出現的一群雪山骷髏高手;想想傳送門和沈言撲朔迷離的行蹤……你真的覺得自己知道的是真相?
"瑪德!"凱瑟琳憤憤拍了下桌子,好氣哦.
*****
關于前密諜首領的後續便是如此.
而在風起云湧的上彭林王都,尚有兩件未了的小事,需要沈言操心.
刺殺結束後,沈言用次神力恢複生命力將外表已經變回原來的樣子,再改變一下輪椅的外形.無論是"男爵他爹"還是"光頭吳克",就此變成曆史.
他就算推著輪椅走在大街上,也不擔心被滿街抓刺客的密諜盯上.他坐輪椅只是為了屏蔽世界意志的追蹤,不過現在嘛……沈言看看笑得眼淚都出來的瑪蒂爾達,再看看那條死死咬著自己手不放的小狗,無語問蒼天.
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他不過就是在街上偶遇少女騎士,然後抬手打了聲招呼--就從巷子里突然竄出一只小狗!它張著一嘴寒牙飛身而起,"吭哧"一口,穩准狠的咬中了沈言伸出輪椅范圍的那只手!
然後小狗就吊在他手上,用仇恨的小眼神兒看著他,死也不撒口!
沈言那副無辜又無奈的樣子和小狗執著的眼神,構成了一副極為好笑的畫面,把瑪蒂爾達逗得都快笑瘋了.一直笑到沈言的表情都開始不對了,瑪蒂才勉勉強強停下來,"哈~哈哈~你怎麼在這里?你的,你的手沒事兒吧?"
"沒事兒,"沈言面無表情的說,"一只手而已,回頭切下來喂狗."
瑪蒂:……好小氣.
狗:……我只是咬你而已,為什麼要喂我吃那種髒東西?
"行了,見到你准沒好事兒."沈言將那只手收回來,隨意的擱在扶手上說道,完全當那只小狗不存在.
這回沒人給你的牙用"鋒銳術"了吧?有本事你有哮天犬的血統也行啊?否則咬著好了.沈言看著還在用力的小狗冷笑,他的右臂上覆蓋著一層石頭顏色,你能咬破石頭算我輸!看不硌壞你的小狗牙!
沈言上下打量一下瑪蒂爾達,此時少女騎士沒戴頭盔,身穿一身罐頭式的全身鎧甲,金屬表面擦得锃明瓦亮,勇氣教會的標志塗在鎧甲正中的位置.她左手拿著盾牌,右手扶著劍柄,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
"我還想問,你這全副武裝的是想干嘛呢?勇氣教會終于鼓起勇氣推翻政府了?"
"又亂說話,小心被人聽見."瑪蒂嬌嗔的用盾牌推了他一下."你大概聽說巴里王被刺的事情了吧.現在幾個王子鬧騰得厲害,天天都有人被殺,城衛軍怕引火燒身,躲在軍營里不敢出來.他們怎麼爭位子我們不管,但為了不影響普通人的生活,教會必須出來維持一下正常秩序.我負責在附近這片市場巡邏."
貴族與教會共同維護世俗世界的秩序,這大概就是異界特色的雙軌制.
"瑪蒂真是了不起,終于干點兒正事兒嘍.我一直覺得,教會讓騎士幫助普通人比派你們去野外冒險要有意義得多……抓住了幾個歹徒?"沈言問.
"三個!兩個小偷,一個買東西不付錢的壞蛋."聽他問起成績,瑪蒂爾達立刻美滋滋的表功,在沈言面前不用虛偽客套……那個笨蛋不吃這一套!
"等等,我好像聽馬休說過……市集有個餓壞了想偷點兒食物的人,被某個騎士一盾牌給差點兒拍成半身不遂……難道那個騎士就是你?"沈言想起這幾天聽到的故事.
"是誤傷!誤傷!我已經治好了他的傷勢,認真的道過謙,而且還把口袋里的錢都給了他!你還想怎麼樣啊!"瑪蒂簡直要氣瘋了,為什麼你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肯定什麼都知道,卻故意挑刺對不對?
我看錯你了……以前怎麼會喜歡你這種人?
"說吧!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瑪蒂撅著嘴氣呼呼的說道,"要是沒有那我就繼續巡邏去了!看到你就沒好心情!"
"你在這片巡邏?太好了."沈言連忙從口袋中抽出一副尼基塔的畫像遞給瑪蒂,"在附近見過這個女孩嗎?"
尼基塔的畫像是從范倫汀給的資料中抽出來的,畫得栩栩如生.瑪蒂看了看那上面畫的絕美少女,再看看沈言,失望的搖了搖頭."又想拆散人家青梅竹馬,然後再撒手不管嗎?沈言,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師兄."
"等等……為什麼說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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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個月總算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