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那個理由,畢維斯真的是沉默了.
因為他即沒辦法,也沒那個權力去判斷沈言的理由對還是不對,只能上報給納舍爾領主定奪.
從內心來說,畢維斯期望那是對的.
為什麼?因為"無冬九衛"除了沈言這個不靠譜的之外,全都是無冬城赫赫有名之輩.
有些時候你根本不知道他是"無冬九衛"(像沈言這麼那啥直接穿制服出來的還是第一個),但他們每一位都是英雄.有的為無冬城貢獻數十年,有的在戰場上犧牲了生命,就連艾瑞貝斯都曾是"無冬九衛"的成員之一--讓這些人享受一些特權,畢維斯覺得理所當然!
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就壞了一鍋湯對不對?
憑什麼那些深水城的貴族什麼都沒做過就能高高在上,而那些用生命捍衛無冬城的卻不得善終!
這不對!
所以畢維斯想了一會兒後沉默的離開,沈言也回屋換回自己的衣服,繼續指揮裝修,就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
當納舍爾領主收到畢維斯傳遞過來的反饋後,他也懵逼了……
其實沈言說的一點兒都沒錯,他當初就是那個意思--當時為了對抗占據所有要害職位的深水城貴族群體,不得不將這群老伙計抬高到和他們等同的地位,那樣才能形成直接的對抗和沖突,來減少他身上的壓力……
這是不能說出口的算計.
但要說他因此就給老伙計們免稅……呵呵,純屬是想多了.
因為事情很清楚,"無冬九衛"就是個稱號,給予的全是"見到貴族不用行禮","不被傳喚","直入藍宮"等惠而不費的"好處",凡是真正涉及到利益的一樣都沒有!
甚至老伙計們開月石面具,跑船賺的錢,還要拿出一大部分貼補給納舍爾的間諜機構.
多年來,納舍爾從未承諾過什麼,老伙計們也從未要求過什麼……
可現在沈言把"免稅"這條給挑明了!
現在讓納舍爾糟心的是,老伙計們是不提可他們真的不想要那些特權嗎?怎麼可能!但真的給了那還算什麼"無冬九衛"?直接分封貴族得了,因為那和貴族還有什麼差別?那恰恰是納舍爾的死穴.
可就算這樣,那納舍爾敢否認嗎?
--當初確立"無冬九衛"地位的不是法律而只是一條領主禦令,他完全可以以"時過境遷"為理由取締.可他真敢這麼做,怕不是會寒了老伙計們的心!現在老伙計們可不是當初,每個人都紮根一個行業,根深蒂固,枝繁葉茂.他們聯合起來的力量如果站在對立面上,納舍爾怕是睡覺都得睜著眼睛.
所以納舍爾很明白,他也不敢否認!
"可怕,我竟然進不得也退不得?僅僅是一次試探而已,我是怎麼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的?這到底是算計還是歪打正著?"納舍爾敲著椅子扶手,頗為頭疼的自言自語的說,"亞爾維斯,你說我前天任命艾瑞貝斯的弟弟為無冬九衛……是不是太輕率了?"
當然輕率……但這不是一個問題,而是後悔.
"閣下,或許您不用這麼憂心."亞爾維斯寬慰道.
納舍爾側著頭仔細的傾聽."為什麼?"
"呵呵,以您多年管理商業的經驗,你覺得這種像小孩子做夢式的生意經,成功的可能性有幾分?"亞爾維斯輕笑著解釋道,"免稅正好,就當送給艾瑞貝斯一個人情.收稅的話……我還懷疑是不是真的有稅可收.
而且等小孩子賠個精光,說不定還要怪在稅收上,何必呢."
"說的也是啊."納舍爾自己琢磨琢磨,登時一身輕松.作為一個商業港口城市的領主,他並不缺乏商業頭腦.沈言這套他隱約能想通,但太理想化了!怎麼想都不可能成功.
既然如此,損失的只是房產交易那小部分稅收,沒幾個錢.
等沈言虧得慘了,那老伙計們的心思也就淡了,正好兩全其美.
至于沈言和艾瑞貝斯為什麼突然有花不完的錢,只能說這世界上來錢的渠道太多,並不局限于商業.譬如挖掘到精靈寶藏,打劫了伊爾明斯特,屠一條成年巨龍什麼的……都來錢超快!
可納舍爾轉念,還是覺得不大放心.
"要不,我們等他開業時悄悄去看看?聽說進門還要熟人推薦,亞爾維斯,你去幫我搞兩張邀請函……要隱瞞身份的那種."
*****
畢維斯回到城衛軍後什麼都沒說,艾瑞貝斯也沒問.
日子就這麼飄悠悠的過去,一晃眼就到了那家店正式開業的時間.
這幾天無冬城內詭異的平靜,不知多少人在悄悄盯著這家新店……
"我們這樣是不是……太顯眼了?"納舍爾轉頭問自己的首席幕僚.只見新店門前的街道空空蕩蕩一片,兩個藏頭露尾的人你瞅我我瞅你,賊雞兒尷尬.
你居然還有臉問我?亞爾維斯朝他狠狠翻了個白眼.我早說不要來你非要來看,你的好奇心怎麼就那麼強?看就看,還特麼非要偽裝……你咋不女裝呢!
亞爾維斯心中吐槽不斷.
好在來之前最怕的是遇見熟人,現在總算可以松口氣……因為這兒特麼一個人都沒有!
知道的是新店開業,不知道還以為這條街鬧鬼呢!
納舍爾也挺蛋疼,他聽說雖然是弟弟的新店開業但艾瑞貝斯仍然照常上班.畢維斯稍稍提醒了她一下,結果艾瑞貝斯的回答是"他那里的東西我一樣都買不起,我去干什麼?"
好歹送個花籃兒……可在艾瑞貝斯的頭腦中,根本沒有捧場這個概念.
不知什麼原因,范斯維克也沒來也沒推薦別人捧場,于是就出現了這幅情景.
……
沈言的新店裝修完畢後,可能覺得逼格太低,門前那行關于免稅的字被擦去.另外"遙遠的陶森特"也只留下了"陶森特"這一個詞彙,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明明開店大門卻關著,還是黑色純鋼大門!
門口站著一個北地野蠻人大漢看大門兒--胳膊上能跑馬,拳頭上能站人的那種,呲著兩顆大牙,表情倍兒凶殘!
你這是開店還是B社會啊……
俗話說"橘子不立于危牆之下",人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看到這家店如此詭異,行人紛紛繞道而走,結果就造成這種萬人空巷的既視感.
納舍爾和亞爾維斯簡直風中蕭瑟,他們預料到沈言的新店生意會不太好,可沒想到會"不好"到這種程度.
"喂!瞅啥瞅,就說你們倆!"門口的野蠻人大漢突然一聲大吼,嚇得他們渾身一激靈."鬼鬼祟祟的……你們進還是不進?要進去就快點兒!別在門口磨磨蹭蹭的."
"進?那就……進吧."納舍爾感覺有些丟人,他剛剛純粹是因為心虛被那一嗓子給嚇的,以他的實力還不會把一名等級10+的野蠻人放在眼里.
看著黑色的厚重鐵門在眼前無聲滑開,二人頓時都有種被驚豔到的感覺.
"是用鯨油潤滑的嗎?"
"不是,藍宮的門軸用的就是鯨油,每天門不關我都不敢睡覺,反正睡著了也會被吵醒."
不由自主的,期待感就被提了起來.
鐵門之內是一個衣帽隔間,兩名新的侍者站在通往內部的木門前.這種設計是為了避免街上的人看到內部,保證私密性."這是一頭魔獸,很強大."踩著腳下不知名魔獸的皮毛,二人的期待感被再次提升.
等身後的鐵門悄然合攏,侍者在二人面前推開木門.
溫暖的氣息與明亮的光線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