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輩子最'刺激’的時刻.
從最終揮出那一劍,到現在虛脫一樣坐在地上,龍婉瑩所感受的並不是極致的狂歡和快樂,而是大腦一片空白,連周身的傷勢,都好像失去了知覺.
時間幾乎靜止.
龍婉瑩艱難的低下頭,看了好幾眼手里的李無雙首級,確認了無數次,才終于確信,她真的殺了李無雙!
這是從前不敢想的事……
這是夢寐以求卻恐懼的事情.
撲通!
她惶然將這個丑陋的首級扔了出去,腦海之中,李無雙臉上此刻的表情,估計以後都忘記不了了.
那是一種絕望,掙紮,又極致痛苦,不甘的表情,她的眼神空洞,雖然死于龍婉瑩之手,可是她似乎卻在怨恨別的人.
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太陽帝尊.
"沒事吧?傷勢重不重?"
楊策來到了她的身邊,凝望著她問.
"還好,得休息一段時間."
龍婉瑩深吸一口氣,身體上那種麻木的感覺,這才慢慢消失.
她再度看了李無雙好幾眼.
沒錯,死了.
一動不動.
她死得很痛苦.
這是龍婉瑩渴望給她的痛苦.
所以直到此刻,那種複仇的痛快,興奮,才如潮水一樣湧來.
"我……"
淚水奪眶而出.
"軒哥,小天,我……我給你們報仇了!"
一下沒忍住,她直接失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多年的壓抑仇恨如決堤的洪水,以至于她完全顧不上形象,變成了嚎啕大哭.
楊策怔了一下.
火燒云的光輝照耀之下,他冷峻的臉龐,不禁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容.
看到她能解脫,作為最了解她的人,肯定為她而高興.
這是宿命的枷鎖,驟然斷裂的感覺.
楊策如釋重負.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將龍婉瑩的宿命,當做是自己的宿命.
代入了,便知道他們今天殺了李無雙,對龍婉瑩而言意味著'死而無憾’.
苟活這麼多年,不就為了今天嗎?
只是,楊策的面色很快就變得沉重,他低頭看著李無雙丑陋而絕望的死尸.
"她是死了,可是……殺她很難,承受她死之後的災難和風暴,更難!"
龍婉瑩為什麼在她昏迷,都不敢動手.
那是因為,誰都怕秩序天族,都怕太陽帝尊.
"婉瑩."
在她宣泄情緒的時候,楊策喊了她一聲,伸出一只手將她扶了起來.
他看了幾眼,發現李無雙那惡鬼識神和天月神魔的力量,有不少入侵了龍婉瑩的身體,還在其芥子當中肆虐,其中腹部和背部有兩大塊傷勢,都有很嚴重的芥子破碎,血肉腐蝕.
這肯定是得需要秩序神丹,才能修複的.
"李無雙之死,太陽帝尊肯定馬上知道了,因為萬龍神山那邊還沒打起來,她的死肯定會加劇那邊的沖突,軒轅龍宗接下來,也會承受更慘烈的打擊,甚至很可能引發太陽帝尊暴怒,不留情面."
這是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當然,其實他們是沒有選擇的.
因為李無雙太強了,不擊潰她,龍婉瑩必死,後面數十萬代表著軒轅龍宗未來的弟子,也都必死.
毀掉她一個劫輪,也等于毀掉她這個人,和殺了也沒區別.
那還不如殺了.
再者!
說句實話,就算李無雙不死,萬龍神山的情況也不樂觀.
她的死,到底會造成何等風波,暫時都無法預料.
龍婉瑩的心情,亦變得沉重了起來.
她深呼吸一口氣,道:"沒法了,都是她逼的,現在能做的,便是快點回萬龍神山,和大家一起共存亡吧."
"嗯."
楊策點頭.
他們對視了一眼.
暫時來看,因為李無雙想獨自在這殺龍婉瑩,所以目前並沒其他人來囚龍谷.
"走."
時間寶貴,兩人馬上動身.
龍婉瑩移動不方便,便有一頭傷勢比較輕的淨世白靈龍帶著他們返回.
站在淨世白靈龍頭頂上,楊策看著前方,眼神一直都在變化.
越來越深沉.
淨世白靈龍,此刻剛剛騰飛而起!
"在想什麼呢?"
龍婉瑩有些虛弱道.
"帝尊和李無雙有特殊的關系,如果他真的把李無雙,看得比妻子,兒子都重要,如果他知道李無雙死了,向來運籌帷幄的他,若是陷入暴怒狀態,我們兩個是必死的.不管我們在哪里,都逃不過他的殺戮."楊策道.
"嗯,是的哦……"龍婉瑩眼神憂郁,她想了想後,搖搖頭道:"不對,殺李無雙的人是我,和你沒有關系.我這輩子能帶走李無雙,已經血賺了,我死了沒關系,十分劃算,但是你不行,你應該好好活下去知道嗎?楊策,你又不欠我什麼.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
楊策凝望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
同意得很快.
可是,龍婉瑩了解他.
答應這麼干脆,往往都是當做耳邊風,口頭上應允,實際上卻沒聽進去.
這樣'陽奉陰違’,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楊策,我是認真的,有機會你就脫離嫌疑,盡可能躲起來,一會兒回去後,要是帝尊怒了,我去送死,讓他發泄怒火."
龍婉瑩滿臉認真,嚴肅的說.
"再說吧,最起碼那邊打起來,作為大幕司我得打頭陣.讓我躲起來當懦夫,怎麼可能?我敢站在秩序天族的對立面,就從沒怕過死."楊策道.
"楊策!聖龍皇他們,是希望你能守住軒轅龍宗的未來,以命相搏這件事情,輪不到你."龍婉瑩微怒道.
"他們是希望你和我一起,盡可能讓軒轅傳承下去.其中你才是關鍵.畢竟再怎麼說,你聰明,堅韌,比我有領導力,我這人不適合撐場面,我懶,我不願意辦修行之外的事情,我無法勝任."楊策很平靜的說.
說完之後,她見龍婉瑩又欲張口,便噓了一聲,道:"別爭論了,好好養傷,放心吧,我又不是送死怪."
"好吧……反正,你不許再付出了."
龍婉瑩柔聲道.
"付出?"
楊策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道:"我不覺得自己是在付出啊,不過是為下輩子鋪墊罷了,我算過了,龍君軒死了早,投胎也早,我和你起碼更同齡一些,這輩子我怒刷存在感,下輩子呢,就沒龍君軒什麼事了."
"……"
龍婉瑩呆呆的看著他.
這是在開玩笑嗎?
還是通過開玩笑,說出心里話?
"那這輩子呢?"
龍婉瑩思緒混亂,舌頭有些發顫,說出這句話.
楊策眯眼一笑,可見他雖然冷峻,但是笑起來還是挺陽光的.
"這輩子算了吧,你太愛他了,有了那麼多甜蜜寶貴的回憶,活著的時候我不是他對手,他死了之後,我更不想趁虛而入."
"婉瑩,你的感情是純粹的,我不想破壞,一輩子就愛一個人蠻好的.你不用憐憫或者體諒我,最起碼下輩子的隊,我先排好了."
這些話,聽起來是很灑脫的.
可龍婉瑩還是流淚了.
她低下頭,咬了咬紅唇,道:"我太幸運了,能碰上你們這樣的男人,我何德何能……"
龍君軒很好.
楊策也很好.
"得了,別嗚嗚咽咽的,我就是不喜歡二手貨,嫌棄你,知道嗎?"
楊策眯眼笑道.
"滾啊你."
龍婉瑩破涕為笑.
'二手貨’,聽起來真是很難聽.
說得那麼難聽,可還不是讓她別糾結.
只是想讓她輕松點而已.
真的有效果了.
這個詞,她越想越氣,氣得恨不得起來打他一頓.
"好吧,算你意識好先排隊,那我答應你了,下輩子是你的了."龍婉瑩道.
"好."
火燒云的灼燒下,男人會心一笑,看起來很陽光,很快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就在這刹那,陡然!!
那滾滾焚燒的火燒云,忽然火浪翻滾.
強烈的震蕩引起這無盡火海,翻起了滔天的'火焰海嘯’,從楊策和龍婉瑩的頭頂上滾過去.
他們都呆了一下.
轟隆--!!
一個直徑百米的金色火焰球,猛然從火燒云當中破出,形成一道奪目,灼熱的火柱,攜帶著悠長的拖尾,朝著他們撞來!
氣勢滔天,速度恐怖.
幾乎就在一瞬間,這金色火焰球就出現在了淨世白靈龍的眼前.
這白玉般的神龍急忙瞪大龍眼,在空中停住,這才避免了撞擊在這金色火焰球上.
嗡!
滔天的氣場,如同厚達數百萬米的火燒云,直接鎮壓在楊策和龍婉瑩的身上,讓他們直接喘不過氣來.
兩人臉色煞白.
目光穿過那金色火焰,在那球體的中央,一個高大魁梧的金色人影,赤膊上身,亂發飛揚,一雙奪目的眼球,如同兩個焚燒的恒星源!
這目光里的火焰,直接都燒在了淨世白靈龍身上,使得它那白玉龍鱗,都被燒得火紅.
它急忙返回伴生空間.,畢竟身體太大,不好逃竄.
此時,龍婉瑩的手指,都微微顫了一下.
來人的氣場,樣貌,還有這令人窒息,恐懼的感覺,甚至連生命層次的鎮壓,都在說明他的身份.
太陽帝尊!
婚禮在即,他沒去萬龍神山,反而出現在這里,說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