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房間內.
何文鏡頗為苦澀地歎了口氣.
"原以為辛苦耕耘許久,何家就算沒有到達山巔,但也算是登堂入室.可沒想到,在某些人眼中,咱們何家還是只有魚餌的水平啊."
何森卻笑了起來,說道:"武管會的魚餌,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當的."
何文鏡苦笑著點點頭:"那倒也是."
何森咧嘴一笑,笑容陰森:"總而言之,這次配合武管會行事,一可以為坤兒報仇,二可以趁勢進軍江南,三可以翦除洛家這個心頭大患,四可以讓那位巡查大人欠下我們何家一個人情.一舉四得,大善!"
何文鏡的眼神陡然凌厲起來,冷然道:"沒錯.這一次,洛脩一定要死.那個姓陳的小子,也要血債血償.不,不僅僅是血債血償那麼簡單.我要將所有與陳遇有關系的人都抓出來,男的折磨至死,女的受盡凌辱.我要讓那些人,都後悔認識陳遇這個人.我要讓陳遇,死都不得安甯!唯有如此,方能消我心中大恨,方能慰藉坤兒的在天之靈啊!"
何森眼神低斂,神色有些悲憫,歎息道:"坤兒的確是可惜了啊."
何文鏡悲傷道:"每每想起坤兒,我都心如刀割.同時,我對那個陳遇的恨意,就越發濃郁.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托那位巡查大人,塵埃落定之後,將那個陳遇交由我來處治.我要用最殘忍的方法,慢慢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森歎息道:"放心吧.武管會出手,陳遇是逃不了的."
何文鏡輕輕點頭:"嗯,這一點我從未懷疑過.至于洛家那邊?"
何森笑道:"洛家也一樣!對我們何家來說,想要除掉洛家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畢竟還要擔心洛脩的臨死反撲.但對于武管會來說,拍死洛家就像拍死一只蚊子一樣簡單.在洛家入局的那一刻,他們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何文鏡的臉上多出了幾分笑意:"也對."
何森一擺手:"去吧.按照計劃進行,一定要讓那個姓陳的小子咬鉤.只要那小子咬鉤,一切都會變得無比順利.這是我們何家更進一步的大機遇,你一定要牢牢把握,千萬不可馬虎."
何文鏡重重點頭:"放心吧父親,我已經安排好了.那個姓陳的小子,逃不掉的!"
父子相視而笑.
笑容各自陰森.
……
江南京州.
湖畔別墅之外.
洛脩在與陳遇談論許久後,終于離去.
離去的路上,那個青年跟在洛脩身邊,憤憤不平地說道:"祖爺,那個陳遇太囂張太狂妄了,他不將何家放在眼里也就算了,竟然連您也視若無物,實在是太可惡了!"
洛脩淡淡道:"年輕人,又有幾分本事,囂張狂妄一點,也很正常."
青年咬牙切齒地說道:"可是那種人當真有聯合的必要嗎?若真像他說的那樣,冒冒失失地行動的話,我覺得非但不能打敗何家,反而要將我們自己給搭進去."
洛脩冷然笑道:"中興,你要記住,只有利用得好,任何東西都有他的價值,一根牙簽,一張紙巾,也不例外.更何況,那個姓陳的小子不只是囂張狂妄而已,他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利用得好,他能成為我們手中的一把利劍.利劍能殺敵,亦能傷己.具體如何,還要看使用者的本事啊."
這個姓洛名中興,被寄予了無限厚望的青年,似懂非懂地點頭,問道:"祖爺要當執劍之人?"
洛脩眯著眼睛,笑道:"經過剛才那番談話,老朽已經大概摸清那小子的性格了,接下來,只要順著他的心思去說去做,再增添一點佐料,很容易就能掌控他的行動.到時候,他為劍,替我們斬去何家這個毒瘤.而我們洛家,只需要跟在後面,將一切好處都納入囊中即可."
說著說著,洛脩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感慨神色,輕聲呢喃道:"這些手段,都是當年何森用在老朽身上的啊.想不到老朽在這垂死之際,竟然也用出來了,真是諷刺啊."
洛中興輕聲道:"祖爺,我一直信奉一句話."
洛脩問道:"什麼話?"
洛中興說道:"學以致用,方能進步,唯有進步,方能成功."
洛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放聲大笑:"好,說得好,不愧是我們洛家的希望!沒錯,學以致用,方能進步,唯有進步,方能成功.老朽雖然恨不得生食何森的血肉,但也不得不承認,那家伙的確是一個梟雄.老朽學一學他,不丟人."
洛中興摸了摸下巴,忽然說道:"可是祖爺,我老是覺得那個陳遇很不對勁."
洛脩問道:"怎麼不對勁了?"
洛中興皺著眉頭,說道:"我也說不清楚.嗯……總之就是,我覺得他在囂張狂妄之余,看您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就像……就像……"
他猶猶豫豫,不敢將最後的話說出口.
洛脩笑道:"放心,你盡管說,祖爺不會生氣的."
洛中興忐忑道:"真的?"
洛脩笑道:"祖爺騙過你嗎?"
洛中興這才鼓起勇氣,說道:"那我說咯,我覺得陳遇看祖爺您的眼神,就像在看……在看一只蟲子."
洛脩的臉色一僵.
洛中興縮了縮脖子,說道:"祖爺,您說了不生氣的."
洛脩啞然失笑,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放心,祖爺說了不生氣就不生氣.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的,畢竟老朽將那麼丟人的事情都說給他聽了,他看老朽的眼神當然奇怪.不僅如此,他在心里對于老朽的遭遇,恐怕也有很多想法吧.或許有同情有憐憫,也有嘲諷與不屑,甚至于,他還會覺得老朽愚不可及呢.但是沒關系,他怎麼想,都是他的事情.老朽既然下定決心將當年之事說出來,就不怕他的嘲笑.或者說,老朽之所以說出那些事,為的就是讓他嘲笑."
洛中興愣住:"祖爺,這是為何?"
洛脩頓住腳步,扭頭望向煙波浩渺的風景湖,輕聲道:"唯有如此,他才能對我們洛家放下戒心,一心一意與我們合作.如此一來,我們洛家便有了更多摘取好處的機會.老朽這點面子,相比于洛家利益來說,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老朽哪還有臉啊?早就丟光了!"
這個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了濃濃的狠戾之色.
而在狠戾之中,有蘊藏著難以言喻的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