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這個女人和馮蕊長得太像了,以至于在看第一眼的時候,他差點脫口喊出馮蕊兩個字.
可再仔細一看,盡管高度相似,但這個女人的膚色明顯要黑一些,皮膚也略顯粗糙,至于氣質,那就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了.
天啊,世界上居然會有兩個如此相像的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默默的想道.
"不用打120......您能扶我一下嗎?"女人的臉上還掛著淚痕,聲音顫抖著哀求道.
女人這一張嘴,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和馮蕊那軟軟糯糯的普通話,完全是兩個感覺.
這些年有關碰瓷被敲詐的社會新聞實在太多了,而剛才自己的車距離女人至少有兩三米遠,根本就沒有任何接觸,所以,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點沒底兒,于是只是在女人身邊蹲下,猶豫著並沒立刻動手.
雨雖然不大,但淅淅瀝瀝的,就這麼幾分鍾的工夫,女人的身上便被淋濕了,頭發一綹一綹的貼在腦皮上,也不知道是疼痛還是冷的緣故,瘦弱的身子在雨中瑟瑟發抖.
看到這里,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平時總說這個社會太冷漠,缺乏溫暖,可現在輪到自己頭上,不也還是一個德性?不管怎麼樣,先把人扶起來再說唄,總不能讓個女人就這麼躺在雨水里吧.這樣想著,伸手將壓在女人腳踝處的電動車挪開,然後扶著她緩緩的站了起來.
或許是由于疼痛難忍,或許是因為地面有些濕滑,女人剛站起來,突然腳下一軟,身子便朝後倒去,陳曦猝不及防,被她扯著,直接壓在了女人的身上.
三伏天的,女人只穿了件短袖體恤,而陳曦的臉正好貼在她的胸口.與那團小巧綿軟的部位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大驚失色,趕緊將身子翻到一邊兒,然後手刨腳蹬的爬了起來,擦了把臉上的雨水,居然還下意識的往四下看了看.
女人也很尷尬,自己硬撐著坐了起來,臉上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總之淌成了一條線.
"對不起......"他趕緊連聲道歉.
女人很窘迫,也沒說什麼,只是掙紮著要站起來,見此情景,他只好小心翼翼的過去幫忙,費了好大的力氣,兩人總算是站穩了.
排水溝也就只有半米多深,可下雨之後有點濕滑,女人的一只腳又使不上力氣,而雨又有下大的趨勢,沒辦法,只好讓他背著,這才算回到路面上.
"謝謝......大哥."女人哆嗦著說道,雨越來越大,兩個人幾乎都濕透了,他見女人渾身抖成了一團,感覺只要一松手,立刻就能再次摔倒,于是說道:"先上車吧,別在外面淋著了."
女人似乎猶豫了下,無奈的點了下頭,陳曦見狀,趕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先幫著女人上了車,自己也坐回駕駛室,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女人還在瑟瑟發抖,連牙齒都發出咯咯的聲音.他拿出一條干淨的毛巾遞過去,女人接過來,把頭發和臉上的雨水擦干,然後哆嗦著將毛巾遞還給他,嘴唇顫抖著,好像是要說謝謝,卻半天也沒說出來.
"你是疼還是冷啊?"他關切的問道.
女人的表情越發痛苦,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咬著牙強挺著說道:"我......疼."
他撓了下腦袋,心中暗想,應該是骨頭受傷了,否則不至于疼成這樣,于是便道:"走吧,我送你去醫院看看."說罷便啟動了汽車,不料那女人卻連連搖頭,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道:"不......用了......一會兒雨小了......我自己回家,再說,還有電動車呢."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他不由得多看了女人幾眼,其實,女人的年紀應該並不大,估計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這個年齡,實際上叫女孩兒更貼切些,可能是常年勞作,風吹日曬的,所以,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老一些.
她的眉眼確實跟馮蕊極度相似,只是缺少了那種嬌豔和精致,質樸的有些生澀.
"電動車先放在這兒,鑰匙我給拔下來了,一時半會兒丟不了.我還是送你上醫院吧."他嘟囔了一句,說完,也不再征求女孩的意見,將車掉了個頭,朝附近的一家醫院開去.
附近有一家區級醫院,規模不大,但處理這種外傷應該沒什麼問題,他扶著女孩,好不容易挪到了窗口,交錢掛號,這才進了診室.
醫生是個老頭,大概看了眼,也不說話,直接就開了單子.
"拍個片子吧."說著,將單子遞過來:"交錢之後,X光室在一樓東側."
兩個人出了診室,陳曦正打算扶著她去交錢,不料女孩卻停了下來,將單子攥在手里,後背靠著牆壁,輕輕掙脫了他的手,顫抖著低聲說道:"謝謝大哥,你先走吧,我自己......能行."
到了此刻,他已經確認女孩肯定不是那種碰瓷黨,于是便關切的問道:"我走了,你能行嗎?"
"我沒事,能行."女孩說完,低著頭,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一滴淚水無聲無息的從她的眼角流出,順著臉龐輕輕的滑落下來.
"那我可走了啊."陳曦說道,心想,畢竟素昧平生,我能做到這樣就已經夠意思了,于是轉身朝醫院外走去,走了幾步之後,不知道為啥,心里卻總是感覺有些不妥,不由得轉回身又看了一眼,卻見那女孩正以手掩面,靠在牆上無聲的抽泣著,于是歎了口氣,快步走了回來.
"你是不是有啥難處啊?"他輕聲問道.
女孩見他回來了,趕緊止住了哭泣,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還是照個相吧,看看骨頭傷著沒,要是骨頭有事的話,你自己也處置不了啊,再說也不貴,一百多塊錢的事,走吧,誰讓咱倆有緣呢,今天我就啥也不干了,專程陪著你了."說著,又想去扶她,卻被輕輕推開了.
"謝謝你了大哥,我不照了,我.....我.....沒帶錢."女孩低著頭,聲音都透著一種自卑和窘迫.
唉!也是個苦命的娃啊.陳曦想,這年頭,身上連一兩百塊錢都掏不出來的人,日子可咋過呀?平時總覺得自己窮,可看看這丫頭,我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應該比你大幾歲,就喊你聲妹子吧,今天這個事呢,按說也是我那一腳刹車把你給嚇著了,這樣吧,你看病這錢,大哥給你出了,走吧,咱們先去拍片."他笑著說道,然後伸手輕輕抓起了女孩的胳膊.
女孩似乎輕微的掙脫了下,但最後還是順從的被他攙著,走向了收款處.
交錢,拍片,等待,半個小時候,結果出來了,腳踝粉碎性骨折,需要立刻將碎骨片複位,陳曦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便去交了錢,然後將她送進了骨科的手術室.
等在門外,他清晰的聽見女孩因疼痛所發出的叫喊聲,不知道因為什麼,心里竟然還有點心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