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韓莉卻搖了搖頭道:"不了,陳哥,我不打算在安川打工,房子賣掉之後,我想去外地,走得遠遠的,永遠不再回來了."
他不禁有點悵然若失,卻也不便再勸什麼,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悶頭默默的吃著餃子.
"你愛吃嗎?"韓莉柔聲問道.他點了下頭,韓莉見狀,抿著嘴笑道:"那我就多給你們包些,等我走之後,你餓了就可以拿出來吃."
聽韓莉這麼說,他的心里也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于是便道:"嗯,好吧,那你就多多包,讓我們每吃到餃子,就能想起你來."
韓莉的眼圈忽然紅了,盯著他道:"陳哥,並非我說話不算數,其實,我太想在你身邊,好好伺候你,可二寶這個王八蛋這樣鬧下去,實在太麻煩了,你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又犯不上跟他糾纏,所以,想來想去,還是我走吧,我不在這里了,他也就徹底死心了,估計就不會來搗亂了."
他沒說什麼,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我昨天夜里和你說過,你對我的恩情,我無以為報,只有......自己身子......"話還沒等說完,就被陳曦打斷了.
"我警告你啊,要再這麼說的話,我可不客氣了啊!"他開玩笑的說道:"韓莉啊,我還是那句話,你挺漂亮的,年紀又不大,還是找一個能跟你好好過日子的男人吧,這個世界上男人很多,一定會有個屬于你的,而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如果咱們真有了那種關系,反倒不完美了,你說對不?"
韓莉聽罷,卻噘著嘴道:"我不懂什麼完美不完美,我只知道,喜歡一個男人,就要伺候他,讓他滿意,我知道在這里你也不方便,等房子賣了之後,我去市里找個酒店,只要你想,隨時可以過來,我.....保證讓你.....滿意."
他被這句話驚呆了,實在無法想象,韓莉平時唯唯諾諾的,竟然在這件事上如此的主動,真是到了瘋狂的地步,愣了好一陣,最後笑著道:"你這不是拉攏腐蝕革命干部嗎?考驗我的意志品質是嗎?"
韓莉嬌羞的一笑道:"就算是吧!我知道你不可能給我什麼,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的,說了你可能不相信,當年我和二寶在一起的時候,還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什麼是愛,後來他就開始鬧,別說是愛,剩下的只有恨了.直到遇到你,我才懂得什麼叫真正的愛......無時無刻都想看見你,哪怕你多看我一眼,或者逗我一句,我都會開心得整晚睡不著."說道這里,一行眼淚默默的流了下來,有些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略微緩了下,才又繼續喃喃的道:"你別笑話我,我幻想過很多,幻想做你的妻子,給你生孩子,整天伺候你,寵著你......"說到這里,她擦了下眼角溢出的淚水,苦笑著繼續道:"我知道這是在白日做夢,一個被人踩在泥里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我所能做的,無非就是用自己的身體去滿足你罷了,所以,讓我好好伺候你一天吧,就算是滿足下我的幻想."說完,站起身,快步出了餐廳,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陳曦則含著半個沒咽下去的餃子,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他從來沒被一個女人以這樣近乎崇拜和瘋狂的方式愛過,甚至不知道,這是否算是愛,但這種愛,令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拒絕.
那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己胸口有一團燃燒的火,烤得他心都有些隱隱作疼了.
當天晚上,他來安川後第一次失眠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汗水將背心都濕透了.以前窗外蛐蛐的鳴叫,讓他感覺大自然的聲音是那麼的悅耳動聽,聽著聽著就能沉沉睡去,而今天卻感覺是一種令人無法忍受的噪音,恨不能下去從牆縫里將這些小東西都抓出來,一個個掐死.
身上粘乎乎的汗水,讓他的心情更加煩躁,最後只好起了身,去沖了個澡,這才感覺舒服了些,從衛生間出來,卻發現樓下的餐廳里還亮著燈,還以為是忘記關了,于是便下了樓,可剛走到一半,卻發現韓莉正背對著門口坐著,一個人默默的包著餃子,餐桌上已經擺放得滿滿的,至少有幾百個的樣子.
看著那瘦削的背影,他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怎麼還在包,都啥時候了,還不趕緊睡覺."他走過去,輕聲說道.
韓莉聞聲轉過身,鼻尖上都是汗珠,臉頰上也汗津津的,一見是他,臉上頓時綻放出笑容,隨即柔聲說道:"趁著我還沒走,能多包點就包一點,這酸菜是叔家的,他去年冬天醃好之後就切了凍上,夏天的時候拿出來吃,味道可好了,你一定愛吃,等我走了,你們吃著這些餃子,肯定能多想著我幾天."
他卻笑了下道:"說得就好像你明天就能走似的,你那房子能這麼快買出去嗎?"
"房子下午已經談妥了,你還記得上次二寶找的那個人嗎?他也是咱們本村的,其實,早就相中咱家那個地方了,現在有我叔給撮合著,價格上我再少要點,很快就定下來了,八萬塊錢,下周一就去辦手續."韓莉說道.
"這麼快?"他的心里一沉,猶豫了下,又問道:"你想好要去哪里打工了嗎?"
韓莉淺淺笑著道:"我們村里有不少人在北京打工,我也想去北京,長這麼大,我還不知道祖國的心髒到底啥樣呢,正好去開開眼界."說完,略微想了下又道:"我大概算了下,前前後後的,連看病在加上你給我的零錢,大概有兩千左右吧,我就還你個整數吧."
"你算得可真仔細,那點錢,我不要了."他道.
韓莉卻一本正經的說:"那可不行,借的就是借的,當年為了給二寶還高利貸,我借了村子里的錢,到現在還剩下一萬多沒還上,等賣房子的錢下來,我都會一並還清楚的,這是人品問題,馬虎不得."
既然把這個問題上升到了人品的高度,陳曦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只是笑著道:"那明天我讓小周給你結算下工資,一天一百塊錢,臨時工都是干一天算一天的,等你走的時候......"話還沒等說完,韓莉卻連連搖頭道:"工資我就不要了,我問過叔,他說那塊汽車玻璃,至少要兩三千塊錢,但汽車有保險,應該花不了那麼多,我的工資就算賠償的吧."
"玻璃又不是你砸的,咋能讓你賠錢呢?"他道.
韓莉卻歎了口氣:"不是我砸的,但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賠,還能指望那個王八蛋賠啊?給你們添了這麼大的麻煩,說心里話,光賠點錢,我這心里還感覺有愧呢!"說完,抬頭看了他一眼,正色說道:"陳哥,我人窮,但從不耍賴,該我承擔的責任,就是砸鍋賣鐵,也會擔下來的."
他無言以對,只是輕輕點了下頭,心中暗想,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了她吧,其實,這也算是對韓莉最大的尊重.
心里想著,瞥了眼桌子上的餡和面,于是直接去洗了手,然後說道:"來吧,我幫你一起干吧."
韓莉的臉上頓時掠過一絲紅暈,目光也變得柔柔的,充滿了濃濃的渴望,嘴上說著不用不用,人卻微微往他這邊靠了下.
他負責擀皮,韓莉來包,兩個人就這樣無聲的合作著,見他額頭一個勁兒冒汗,韓莉還特意找來個干淨毛巾要為他擦汗.
陳曦沒享受過這般被人照顧的待遇,最開始有點不習慣,還微微躲了些,可看著韓莉那雙滿是愛意的眼睛,也就坦然接受這種貼心的服務.
當最後一個餃子包完,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又幫著韓莉分裝和寫好日期,一切忙活完,韓莉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微笑著道:"陳哥,明天我想上街轉轉,准備下出門的東西,就正式不上班了,你們可以先吃餃子,要是還需要人來打掃衛生和做飯的話,可以讓我家嬸子過來幫忙,她手腳麻利,人又干淨,做飯菜也好吃,你們肯定能喜歡的."
"好吧,那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安排的."陳曦說完,看了韓莉一眼,試探著問道:"你......身上有錢嗎?"
韓莉有些得意的道:"有啊,買家已經付給我一萬塊錢定金了,禮拜一辦完手續,其余的錢,就全部打到我的銀行卡上."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喜悅和自豪,陳曦能理解,這麼多年的拮據,讓這個才二十五歲的女孩背負了太多的壓力,現在終于兜里有錢了,而且即將開始新生活,盡管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那種放松和興奮仍舊溢于言表.
"哪天去北京,我送送你."陳曦輕聲說了句,不知道為啥,心中竟然有些惆悵.
"我訂的周三晚上去北京的火車,我想......"說到這里,韓莉深深的低下了頭,胸口微微起伏著,柔聲說道:"我想......做兩天你的老婆,你能答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