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楊老大怎麼說,謝天宇執意要留下來陪著,他不走,陳曦自然也就不能走.三個人便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一邊抽煙,一邊低聲聊了起來.
不大一會兒,王雅萍帶著楊琴出來了,謝天宇見狀,趕緊起身迎上前去,免不了一番噓寒問暖,其關心指數幾乎到了肉麻的程度.
護士給臨時找了一張床,給楊琴掛了點鹽水和葡萄糖,謝天宇又張羅著買了一大包水果,陳曦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暗笑,他也拍馬屁,但類似這種赤裸裸的拍法,還真就做不出來.
楊琴還很虛弱,點滴紮上之後,陳曦陪著坐了一會,見她沉沉睡去了,便轉身出了房間,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快凌晨五點了,索性也就不回辦事處了,去水房洗了把臉,正打算在走廊的長椅上休息會,卻見王雅萍從病房走了出來,于是趕緊站起身道:"萍姐,你過來休息會吧."
盡管一宿沒睡,但王雅萍的精神狀態還不錯,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歪著頭看了他一眼,笑著問道:"小琴怎麼樣了?"
"睡下了."他道.
王雅萍聽罷,輕輕歎了口氣:"你知道我今天晚上突然想起了一句什麼話嗎?"
陳曦一愣,茫然的搖了搖頭.
王雅萍抿嘴一笑:"我想起了一句俗話,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
陳曦沒搞懂這句話的具體含義,只是愣愣的盯著王雅萍,等著她的進一步解讀.
"你不知道,在個人問題上,楊琴就是典型的女魔頭,找個男朋友,挑完模樣挑個頭,挑完個頭挑體格,學曆不夠不行,學曆高的又說學愚了;能說的,她嫌油腔滑調,話少的,她說一錐子紮不出個屁來,有好幾回我都罵她,就這挑揀法,把劉德華介紹給你也不成啊,她卻理直氣壯的說,本來就不行,最討厭劉德華的大鷹鉤鼻子,看著就惡心,簡直是個活生生能把死人氣翻身的主兒啊?"王雅萍說道.
陳曦聽罷淡淡一笑:"這也難免,我要是有那樣的爹,我也得挑."
王雅萍撇了下嘴:"可是,挑來挑去,把自己挑成大齡剩女了呀,我還以為她這輩子誰也看不上了呢,沒想到卻折在了你手里,人真是奇怪,越主動上杆子,又送花又獻殷勤,她卻煩得不得了,你可好,左一個拒絕右一個不同意,結果她還主動上了,要我說,就是個小賤骨頭."說完,捂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
陳曦也一個勁兒撓頭,要不是對王雅萍還又幾分敬重,他早就順杆爬的吹上牛逼了.
笑了幾聲,王雅萍卻皺著眉頭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其實,我和曉妍關系也不錯,這點事,讓我夾在中間,還真有點左右為難了."
聽她這麼說,陳曦趕緊道:"萍姐,其實你不用為難的,對我來說,師姐就好比富貴嬌豔的牡丹,我只能遠遠的看一看,欣賞下就完了,我這個檔次的,也只配撿到筐里就是菜,有了曉妍,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料王雅萍聽罷,立刻瞪圓了眼睛,笑著說道:"陳曦同志,我是挺欣賞你的,但請你別這麼狂好嗎?你和顧曉妍,能用撿到筐里就是菜這句話來形容嗎?顧曉妍算是啥菜?大白菜還是大蘿卜?這話要傳出去,你就不怕成為華陽公司所有男同事的公敵嗎?"
陳曦也覺得這句話說得挺不靠譜,于是笑著糾正道:"那我是菜總可以吧,已經被曉妍撿到筐里了,就不想再被別人往筐里撿了."
"這還差不多."王雅萍白了他一眼.
陳曦不想再聊這個事,于是趕緊著岔開了話題.
"對了,萍姐,我怎麼感覺最近胡總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呢,以前他一直追著我,可是最近突然就松了下來,我打上去的關于定崗定編的報告,他一直壓著不批複,我問了幾次,也總是含含糊糊的敷衍了事,公司里是不是出啥變動了呀?"他試探著問.
王雅萍淡淡一笑:"你的判斷還是很准確的,但是並不是出了什麼變故,而是胡總最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
陳曦趕緊聚精會神的聽了下去.
"介民馬上要履新了,但他走之後,到底由誰來掌舵始終沒落實,最近這幾天,他一直在市里研究這個事,其實,按照胡總的意思,是要推薦劉漢英來當華陽集團的總經理的,可市國資委那邊卻不同意,雙方意見僵持不下,官司都打到市領導那里,這麼重要的事沒解決,他哪有閑心管你那點事啊."王雅萍低聲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這些話,你可不許四處亂講去啊,這都是保密的."
怪不得呢!鬧了半天,原來是出了這麼個岔頭啊,他想,同時也更加佩服胡介民的為人處世之道.
當大哥,就要有當大哥的做派,難怪劉漢英,楊學義這幫人對胡總死心塌地,看來,胡總對自己的親信也確實夠意思啊.最關鍵的是,把劉漢英推上去之後,就算他不在華陽集團了,也同樣能在一定程度上擁有絕對的話語權,畢竟和劉漢英是一個戰壕的戰友,而且胡介民這次又是高升,說穿了,劉漢英當上一把手,胡介民就等于是太上皇了.
"其實,漢英這個人能力還是有的,而且,老胡也是從公司發展的角度考慮,畢竟漢英熟悉工作,不需要任何適應過程,同時,還能保證目前政策的連貫性,你不要以為這事和你沒關系,誰來當這個新掌門,對你影響是最大的!"王雅萍微笑著說道.
陳曦恍然大悟,是啊,如果劉漢英主政的話,以目前他們之間的關系,起碼對分公司的總體政策不會變,可如果換成一個新人的話,那可就未必了,新官上任,誰敢保證在分公司的經營理念上會不會有變化呢?
這樣一想,他連忙點頭道:"萍姐說得對,要按這麼說,劉總繼續主政,對我是最有利的了."
"那當然啊......"王雅萍說道.剛說到這里,卻見謝天宇從病房那邊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兩人還以為出了啥事,便趕緊站了起了身.
"妹子,老太太睡醒了,楊總讓你們倆過去呢."他笑呵呵的說道.
王雅萍一聽,趕緊站起了身,快步朝病房走去,陳曦則站著沒動,謝天宇一見,走過來扯了他一把道:"合計啥呢?趕緊過去呀?"
"開什麼玩笑?我只不過是個幫忙的,跟著湊什麼熱鬧."他撥開了謝天宇的手.謝天宇卻撇著嘴道:"胡說,我才是幫忙的,你是半個男主角啊,再說,楊老大也讓我喊你了啊."
"真的假的?"陳曦還是不大相信.
"廢話,我騙你干嘛?快過去吧."謝天宇說著,連拉帶拽的將他弄到了病房門外,然後打開房門,輕輕將他推了進去.
楊母確實醒了,楊老大正俯在妻子耳邊說著什麼,見他進來了,笑著招了下手,他略微猶豫了下,這才走了過去.
"你看,我沒騙你吧,小琴的男朋友一直沒走."楊老大說完,還朝他擠了下眼睛.
他在心里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阿姨,你感覺怎麼樣?"
楊母久久的凝視著他,半晌,嘴角忽然掠過一絲笑容,圍在病床前的楊老大和楊少剛等人不清楚老太太的笑容有何寓意,互相對視了下,竟然有點面面相覷.
"沒錯,就是這小伙子!"楊母低聲說道:"前幾天我還夢到過,長得小鼻子小眼的,就是這個模樣."
"不會吧?媽,你還夢到過他?"楊少剛在一旁笑著問道.
楊母看了兒子一眼,輕輕點了下頭:"真的呀,不信你問小琴,我醒來之後問她,她還笑話我,說我都能當大仙兒了."
陳曦被搞懵了,傻傻的站在那里,楊老大和楊少剛見他這樣,不由得笑了起來,大家正笑,病房門一開,楊琴揉著眼睛走了進來,楊少剛一見,趕緊問道:"小琴,媽說,前幾天夢到你帶著男朋友回來了,長得和陳曦一樣,有這事嗎?"
楊琴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瞥了眼陳曦道:"是啊,我當時還納悶呢,媽咋做了這麼個夢,她當時還說,人看著不錯,就是磕磣了點."
"我屬于人丑心靈美."陳曦不失時機的接了句.
此言一出,滿屋子的人更是笑得前仰後合,老太太還略微有點不好意思,瞪了楊琴一眼道:"就能胡說八道,我啥時候說長得磕磣了,那不都是你自己說的嘛."
"好!好!我自己說的."楊琴趕緊道,然後坐在母親的病床前,伸手摸了下額頭,隨即驚訝的道:"哇!媽不發燒了呀!"
"是啊,這簡直是個奇跡."齊敏秀說道,然後指著心電監控儀器說道:"今天是媽入院以來各項指標最好的一天,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我剛剛給開了血尿檢查,等一會化驗結果出來以後,就更清楚了."
楊母也連連點頭:"是啊,往常早上起來,我渾身骨頭都疼,但今天感覺挺輕松的,我還以為是掛的點滴里有止疼藥,可剛剛一問,說沒有,真是奇怪了."
"天啊,該不會是先生真給媽續命了吧."楊琴驚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