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宇在平陽市出鏡率還是挺高的,日報晚報經常有他的照片,電視台也不時有新聞播出.在陳曦的印象中,這位市長大人從來都是表情嚴肅,舉止端莊,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不料在楊老大的口中竟然如此不堪,與臭狗屎相提並論,不禁有點納悶,可聽了楊老大講起的往事,嘴巴張了半天都沒合上.
錢宇仕途的起步階段,就是在安川市渡過的.當年的他,只不過是安川下面一個縣交通局的科長,標准的芝麻綠豆官.
然而,命運似乎有意捉弄他,在他三十五歲的那一年,一個意外的發現,竟然改變了他的命運走向.
他發現一位縣領導對自己老婆有點多余的想法,而妻子似乎也明理暗里的與之往來,這令他感到很震驚.
妻子和他是高中同學,兩個人都在縣里任職,日子平平淡淡,波瀾不驚.短暫的憤怒和焦慮之後,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非但沒在妻子面前提一個字,反而故意時不時提起這位領導,經過幾個月的反複試探和暗中調查,他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的妻子,對這位領導已經芳心暗許,只不過二人暫時還沒有實質性的接觸,未曾做過什麼越軌的事情.
得到這個結論之後,他便采取了計劃的第二步,主動接近這位領導,並很快與之成了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那就難免要在一起吃吃喝喝,沒事到家里坐坐,也在情理之中.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社會風氣還不像今天這麼開放,起碼沒有這麼多的酒店可住,全縣只有一個賓館,男男女女想要辦點出格的事,還是有一定困難的.
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本著這樣的座右銘,錢宇不懈的努力著,終于給自己創造了個戴綠帽的機會.
一個夏日的雨夜,他將這位領導請到家中喝酒,他和妻子作陪,三人喝至酒酣耳熱,他的傳呼機突然響了.
那個年代,手機還屬于奢侈品,普通工薪階層,能有一部傳呼機就已經相當不錯了,他的家里沒有電話,于是下樓去公用電話回了個傳呼,回來之後,很平靜的告訴妻子說,他在鄉下的大哥家里出了點急事,需要馬上趕過去一趟,就不能陪了,讓老婆好好陪領導吃飯,他得連夜去一趟.說完,撇下二人,急匆匆的騎上摩托車便走了.
一對兒眉來眼去多日的男女,再借著三分酒意,猶如干柴烈火,在他出門之後沒多大一會,便滾到了一起.
他那天晚上一夜未歸,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總之第二天回家的時候,發現妻子心情愉悅,面帶潮紅,整個人似乎都變了模樣.
也許是心照不宣吧,反正從此之後,他很快被提拔了起來,後來那位領導調任安川市任職,他也作為親信被調入了安川,也有人說,是那位領導為了和他老婆長相厮守才這麼做的,總之,他們兩口子的工作一步到位,他還被任命為安川市商業局局長.
"這不太可能吧?這麼隱秘的事,怎麼會傳出來呢?再說,天下哪有這樣的男人呀?"陳曦有點將信將疑.
謝天宇卻點了點頭:"這事我好像聽說過,只不過年頭久了,有點對不上號了,當年在安川,還是挺轟動的呢."
楊老大笑著道:"是的,要說錢宇這個人,也確實很隱忍,這麼多年,他一直對妻子的出軌睜一眼閉一眼,直到遇到了李百川."
"李百川?"陳曦驚訝道:"這里還有他的事?"
楊老大點了點頭:"李百川這個人別的一般,但在男女關系方面,還是比較傳統的,對婚外情深惡痛絕,錢宇任商業局局長的時候,正趕上李百川在安川短暫任職.不知道通過什麼關系,錢宇又抱上了李百川的大腿,並深得他的賞識."
"太不簡單了,這真是個人才."陳曦不禁歎道.
"後來,在李百川的授意下,錢宇以蓄意破壞他人家庭,生活作風敗壞為由,將這位領導告到紀檢部門.經有關部門查實,這位領導受到了處分,職務被一擼到底,從此一蹶不振,而他與妻子也公開離婚,一舉摘掉了綠帽子."楊老大說道:"或許是常年被綠,心里有點扭曲吧,所以,他這個人總是陰沉著臉,輕易沒有笑容,開始的時候,找他辦事,送錢送物一律不好使,最有效的辦法救是送女人,越年輕越漂亮的效果越好,實不相瞞,我當年也送過."
陳曦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謝天宇則聽得津津有味,兩只眼睛里一個勁冒光,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
楊老大則繼續道:"女人多了,花銷自然也就大,到了後來,他就開始變著法的弄錢,以至于到了不要臉的地步.別人不說,光是在我手里,前前後後就拿走了八十多萬,你們不要以為這是個小數目,當年安川的房價還不到800塊錢一平方米,普通干部一個月才一千四五百塊的工資,這麼說吧,那時候能拿得出八十萬的,全安川屈指可數,現在一套面積大點的商品房,恐怕也不止這個數了."
"我的天啊......"陳曦眨巴著眼睛,愣了半天,才說出了這麼句話.
"後來,錢宇就一路跟著李百川,並成了親兵衛隊式的人物,一直到如今,主政平陽,也算是到了人生巔峰了."楊老大笑著道:"不過,這種人,就是當再大的官,我一樣也看不起他,連自己老婆都能賣的主兒,根本就算不上男人."
陳曦聽罷,眉頭卻皺得更緊了,沉吟半晌,自言自語道:"他是不是男人,跟我沒關系,關鍵紅姐既然是他的紅顏知己,想必也不是個一般人,和我素不相識,咋會攪合到這件事里來呢?"
楊老大低著頭想了下:"你確定和錢宇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沖突嗎?"
"楊叔,你太抬舉我了,我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國企職工而已,要不是當了這個辦事處主任,在華陽集團的三千多名職工中,我的排名估計得在兩千八之後,我倒是想跟市長大人發生點沖突,可惜沒機會啊!"他苦笑著道.
"我聽雅萍說,你曾經揍過李百川的兒子李小飛,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呢?這個錢宇,可是李百川的鐵杆死黨啊."楊老大說.
陳曦低著頭想了下,倒是有幾分可能,但是,如果真是為了李小飛,錢宇的報複手段似乎有點隔靴搔癢之感,想來想去,還是搖了搖頭:"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反倒簡單了,但我感覺不是很像."
一直沒插言的謝天宇突然說了句:"那咱們換個思路唄,會不會這件事壓根就和那個姓錢的沒關系啊,你們想啊,這個紅姐,既然這邊跟錢宇搞破鞋,那邊又養著個小白臉,這樣的**娘們,得有多少亂事啊,剛才你們說了半天,都集中在姓錢的身上,要我看,很有可能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一切就是這個紅姐搞的."
住院部的走廊里一般比較安靜,謝天宇說話嗓門有點大,左一個搞破鞋,右一個小白臉,惹得不遠處的幾個人紛紛朝這邊看來,他自己渾然不知,楊老大和陳曦都感覺臉上有點發燒了.
"老謝啊,你好歹也算是個千萬身家的老板了,以後說話能不能注意點用詞啥的,盡量文明些好不?"楊老大笑著低聲說道.謝天宇則吐了下舌頭,撓著腦袋嘿嘿笑了兩聲:"我這人素質太低,給你們倆丟臉了是不?"
楊老大白了他一眼,低著頭思忖了片刻:"老謝說得有道理,這個紅姐的社會關系很複雜,據我的朋友說,她並沒有離婚,好像跟丈夫關系還不錯."
"我操!"謝天宇驚訝的來了一句,不過說完很快意識到聲音又有點大了,趕緊捂住了嘴,壓低了聲音繼續道:"那豈不等于三個老爺們伺候她一個?這娘們也太騷了吧?"
對于謝天宇的粗鄙,楊老大顯得有些無奈,只是淡淡笑了下,繼續對陳曦說道:"錢宇這個人應該是有點心理疾病,據說,能跟他保持關系的女人,必須是已婚的,越是那種家庭和諧的女人,他就越喜歡,如果是單身的,不管長得多漂亮,接觸一兩次之後,也就沒下文了."
"自己老婆被別人搞了,他就總惦記搞別人老婆,媽的,這貨挺他媽的變態啊."謝天宇嘟囔了句.陳曦沒吭聲,腦子在飛快的轉著,他也意識到謝天宇剛剛的分析有幾分道理,他雖然和紅姐不認識,但一個有如此複雜社會關系的女人,誰知道問題會出在哪個環節上呢!?
"楊叔,那這個花都游泳館到底是誰投資的生意啊,為啥要請紅姐來當總經理呢?"他試探著問道.
楊老大微微一愣,抱歉的笑了下:"這個我還真沒問,不過沒什麼,稍等我下,我馬上掛電話就知道了."
"不用著急,楊叔,我就是隨便一問,其實,並沒什麼實際意義."他趕緊說道,楊老大也不理睬,豎起食指,朝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拿出手機,走出去一段距離,便開始撥打電話.
通話很快結束了,放下電話,他快步走了回來,微笑著說道:"問得太詳細了,把我那位哥們都給弄懵了,還以為出了啥大事呢."
"真是太麻煩您了,楊叔,為了我這點破事,實在是讓您費心."他的心里還真挺感動.
楊老大卻擺了擺手:"我早就說過,舉手之勞而已,你要覺得過意不去,就把手機話費給我報銷了吧,前後打了兩次電話,估計能用個兩三塊錢吧."
這當然是句玩笑話,陳曦只能輕聲歎了口氣,聽楊老大繼續往下說道.
"花都水上運動中心,表面上香港的企業,其實,跟香港一點關系沒有,是國內的商人在香港注冊了個空殼公司,然後把錢轉過去,再以港資的方式重新投資到國內,這麼做無非是兩種原因,第一是為了享受國家的一些稅收方面的優惠政策,第二就是為了掩人耳目,這個你們都懂得.花都真正的投資者叫方遠途,平陽四海石材有限公司的老總,李百川的表弟."
"這就對了!"陳曦恍然大悟:"鬧了半天,是這個老東西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