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辦事處,已經是夜里快九點了,兩人在樓下停車的時候,姚遠的房間還亮著燈,等下車再一看,窗口已經一片漆黑了.
"這孩子,還怪懂事的呢."陳曦笑道.顧曉妍卻白了他一眼,快步朝樓里走去.
別看陳曦嘴上說得熱鬧,可心里也知道輕重緩急,回了房間,馬上打開電腦,開始寫競聘發言.
一般來說,這種競聘只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可作為已經內定下來的競聘者,發言還是要認真些的,這也算是一種態度吧.
陳曦從來沒經曆過類似情況,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好從網上找到幾份模板,再結合自己的實際工作,沒用多大一會兒,便寫好了一份,顧曉妍看了下,又提了幾條意見,他馬上進行了修改,來來回回折騰了幾遍,這才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最後,又反複讀了幾遍,直到感覺讀起來比較順溜了,才算徹底放心.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多了,他雖然還有點小心思,但顧曉妍卻說有點累了,另外明天還要起早開車趕路,于是也就只好作罷了.洗漱過後,兩人躺著又聊了幾句,便都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陳曦六點半就起來了,到樓下做了早餐,七點剛過,姚遠也下來了,以往這幾個小子,早上起來都是光著個大膀子,甚至只穿個褲頭就跑下來,可今天小伙子卻穿戴得整整齊齊,陳曦見了,也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
公司開會的通知,姚遠當然也看到了,如今辦事處只剩下他一個人,確實有點應付不過來.他雖然有駕駛證,但沒怎麼摸過車,陳曦本來想把帕薩特留給他,可姚遠卻堅決不肯,一再表示,還是騎自行車比較靠譜,晚上就不回來了,索性就住在工地,陳曦考慮了下,這樣也比較妥當,于是便答應了.
吃罷早飯,又千叮嚀萬囑咐一番,這才和顧曉妍分別駕車出了辦事處,先去附近的市場買了些安川的特產,山貨野味什麼的,裝了好幾個紙殼箱子,然後又去超市買了幾條煙,統統塞進了車的後備箱,准備好了一切,這才去接了王雅萍,兩台車一前一後,駛上了去平陽的高速公路.
王雅萍坐顧曉妍的車,陳曦自己開著那台奧迪,兩輛車一路飛馳,沒到十一點,便進入了平陽市區,開了一段路,顧曉妍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要和王雅萍去溜達一圈,讓他自己先回公司,于是在一個交通崗便分開了.
他直接回了公司,剛拐進機關大院,便看見楊學義和劉漢英正好從辦公樓里走出來,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停車場走去,好像是要開車出去的樣子.
他趕緊開車跟了上去,兩人一見是他,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往四外看了看,見周圍也沒什麼人,于是跳下車,打開後備箱,將里面的山貨野味和煙都搬了出來,直接塞進了楊學義的車里.
"這是干嘛?行賄啊?"劉漢英笑著道.
"什麼行賄,這是我孝敬三位大哥的呀."他笑著說道.劉漢英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說了句:"上車!"
他點了下頭,從楊學義手中搶過車鑰匙,然後鑽進駕駛室,見兩個人都上了車,這才笑著說道:"怎麼能讓大哥開車呢,這種事,必須是我來啊."
"都是自己人,誰開還不都一樣."楊學義笑著道.
一旁的劉漢英卻頗為感慨地說道:"學義啊,我覺得小陳做得對,現在的年輕人,就缺少這種長幼有序的觀念,咱們當年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對老職工多恭敬啊,現在這幫小子,二十來歲,一個個比我都牛逼,那怎麼能行.咱三人出門,必須是陳曦開車,這就叫規矩,沒有規矩,這社會豈不亂套了."
"好!好!你說得都對!"楊學義說完,笑著對陳曦道:"走吧,七馬路有個高家雞味抻面,你知道吧?咱們就去那里."
"兩位大哥不是開玩笑吧,你們這身份,大中午的跑去吃抻面?"陳曦笑著問道.
劉漢英卻打了個哈哈:"這家店開了幾十年了,咱倆從小伙子吃到現在,隔幾天不去就饞啊."
陳曦微微一笑,啟動汽車,便開了出去.一路上,三個人興致都不錯,楊學義更是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今天的競聘會連個競爭者都沒有,據說昨天現給焊培中心的孟朝暉打了個電話,讓他參加競聘,另外還安排了黨辦的一位副主任,算上陳曦,一共三人,另外兩個完全是來陪太子讀書的.
"你准備的怎麼樣了?"劉漢英問.
"還行,昨天下午接到通知以後,連夜准備的,行不行的不敢說,反正是忙活了半宿."他笑著道.
楊學義卻不以為然:"那都無所謂,就是上台念下稿子,幾分鍾的事,至于投票嘛,我都打過招呼了,參會的大部分都是咱們自己人,沒問題的."
劉漢英點了點頭,正打算說幾句,楊學義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他拿起來一瞧,原來是孟朝暉的來電,于是便接了起來.
"姐夫,你在哪兒呢?"孟朝暉和楊學義有親戚關系,所以私下里喊他做姐夫.
"干嘛,我和漢英出去吃點東西,你有啥事嗎?"楊學義問.
"我剛剛去公司組織部,聽他們說,楊之謙也要參加下午的競聘,這是咋回事啊?"孟朝暉問道.
"楊之謙要參加競聘?你搞錯了吧,他是集團公司的副總經理,怎麼可能去競聘一個分公司經理呢?"楊學義不解的問道.
此言一出,陳曦和劉漢英也都吃了一驚,不禁豎著耳朵聽了下去,楊學義見狀,索性打開手機的免提,只聽孟朝暉繼續道:"競聘人員名單上寫得清清楚楚,我怎麼可能搞錯呢?"
"哦.......我知道了,你先掛了吧."楊學義說了句,隨即掛斷了電話.
"漢英,這事你聽胡總說了嗎?"楊學義問.
劉漢英低著頭,沉思了片刻,有點茫然的搖了搖頭:"沒有啊,上午的時候,介民還跟我聊下午開會的事了,根本就沒提楊之謙要參加競聘啊,難道是臨時加上去的,這搞得什麼名堂,放著集團公司的副總不干,自降半格,去競聘分公司經理,他傻了不成?"
陳曦的心里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也不吭聲,只是淡淡一笑:"也許楊總覺得在集團公司當個副總,沒有在下面實打實鑿的當一把手過癮唄,所謂甯當兵頭,不做將尾嘛,沒什麼,既然這樣,那就公平競爭唄."
"公平競爭個屁!"劉漢英嘟囔了句:"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公平這兩個字,你要真相信公平,那你就是個傻子了."說完,示意他們倆別出聲,然後拿出電話,撥通了胡介民的手機.
"介民,我聽說楊之謙要參加競聘,這是咋回事啊?"電話一接通,劉漢英便問道.
胡介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在哪兒呢?"
"我和學義還有陳曦,正打算開車去吃抻面啊,本來想喊上你的,可看你挺忙的,就沒叫."劉漢英說道.
"滾犢子吧!你那是怕花錢,都五十來歲了,還這麼摳門"胡介民笑嘟囔了一句,然後又輕松的說道:"上午的時候,之謙找到我,表示要參加競聘,他附和競聘人員的條件,我只能同意啊,這很正常,不值得大驚小怪,對了,你們幾個吃完了趕緊回來,下午我還找你有事呢."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車廂里的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半晌,還是劉漢英率先說道:"這個楊總,到底唱得哪一出呢?"
"管他呢,小雞不撒尿,各走各的道兒,咱們不用理會這些."楊學義滿不在乎的說.陳曦聽罷,也只好笑著點了下頭.
中午這頓抻面,他吃得索然無味,吃完之後,便駕車返回了公司,午休時間也沒什麼,三個人便去了楊學義的辦公室,沏上一壺茶,便喝便閑聊,他的心里有點紛亂,卻又不便表現出來,只好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好不容易捱到了午後上班時間,幾個人這才出來,直奔辦公樓而去.
總部辦公大樓,一共有兩個會議室,一樓的多功能廳,一般是用于召開職代會和機關全體人員會議,而六樓的小會議室,主要是召開中層干部會議專用,今天的競聘會就安排在這兒.
上電梯的時候,陳曦就遇到了幾個熟人,大家互相打著招呼,他表面上談笑風生,可心里卻莫名的緊張了起來.等上到了六樓一看,會議室里已經快坐滿了.
整個華陽集團,科級以上干部一共有一百多人,主要集中在機關,下面的各項目部也有一批,但由于在外施工,除了像陳曦這樣的必須召回的,距離較遠的就不能參加了.所以,今天出席競聘會的也就只有八十余人.
陳曦一入場,便有幾個關系比較好的喊道:"歡迎陳總給我們講幾句啊."
他趕緊笑著說道:"別亂喊啊,到時候可得投我一票,不然,晚上砸你家玻璃去."
眾人皆哄堂大笑,他掃了一眼,只見顧曉妍正和王雅萍以及幾個女同事做在角落里,也不方便過去,二人只是用目光交流了下,一句話也沒說.
一點整,會議室的門一開,胡介民和集團公司組織部的高部長快步走了進來,眾人一見,趕緊都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