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驚,趕緊問道:"什麼壞消息?"
"市國資委對你的任命提出了質疑,還是糾纏征地信息泄露的事,認為問題並沒有徹底查清楚,對你的任命屬于帶病提拔干部.盡管還沒有公開,但這個消息十有八九是差不多的."顧曉妍說道.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有點急了,脫口而出一句話:"我這就給胡總打電話問一下."
"不用打了,胡總這兩天都在市里開會,我剛剛掛電話他沒有接,所以,我建議你不要打擾."顧曉妍平靜的說道:"陳曦,分公司經理這個職位,你必須爭取下來,這不僅僅是面子問題,更關乎你以後的發展,這一腳要是沒邁出去的話,以後就更難了,你想過嘛?如果不做分公司經理,你目前的處境會非常尷尬,回來繼續當統計員嗎?就算我不在乎,你能甘心嗎!而且胡總離職履新已經進入倒計時了,他走了,誰還敢破格提拔你!"
他默默的聽著,並沒有吭聲,而是在心里盤算著應對的辦法.
"我早就告訴過你,楊之謙既然公開應聘,肯定是有備而來的,否則,他身為集團公司的副總經理,如果沒有競爭過你,顏面何在?而你總是把問題想那麼簡單."顧曉妍說到這里,略微停頓了下又道:"算了,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好在國資委還沒正式作出批複,所以,一切還都來得及,我還是建議你通過紅姐找一下錢市長,這關系不利用下太可惜了,只要錢宇肯出面,就是一句話的事......"
顧曉妍還打算往下說,卻被他打斷了:"你等我一會,我把這邊的事處理下,然後再打給你."
顧曉妍聽罷,也並沒有問具體什麼情況,嗯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他感覺胸中好像有一團火,燒得心髒都隱隱作疼.曾幾何時,他也自詡清高,功名利祿在眼中不過是糞土而已,只求瀟灑快樂,不願為五斗米折腰,然而,當好不容易擁有的糞土轉瞬之間就要失去之時,卻發現自己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和淡定,整個人幾乎都要發瘋了.
他媽的,這邊兒要我的命,那邊還要搞我的前程,你們這是往死路上逼老子呀,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來個魚死網破唄,我不好,你們誰也別想消停.
這樣恨恨的想著,幾步回了房間,草草和老魏聊了幾句,約好了明天安裝耳蝸式耳機的時間地點,便收拾好那些裝備,起身告辭了.
等上了電梯,楊琴見沒什麼人,便悄聲問道:"怎麼了,出去接個電話,臉色就那麼難看,是有什麼事了嗎?"
他淡淡一笑:"沒什麼,不過對不起,我不能開車送你回去了,臨時有點事,我需要處理下."
楊琴一愣,低聲說道:"你要是有事就開車走吧,我坐出租車回去就成,車你先用著."
他沒說話,只是搖頭拒絕了.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又有什麼麻煩?"楊琴很緊張的問道.
"不是的,師姐,是我單位那邊的事,你就別管了,有時間我再和你詳細說."他皺著眉頭道.楊琴見他的情緒不高,滿臉都寫滿了煩躁,雖然很關心,但聽他這麼說,也就只好作罷了.
到了地下車庫,抬眼一瞧,謝天宇的那幾個人竟然一直沒離開,他不禁歎了口氣,頗有點過意不去,心中暗想,眼看中午了,還是先帶這哥幾個去吃口飯吧,然後給謝天宇掛個電話,讓他趕緊把這幫小子弄走,呼呼啦啦的,實在鬧得慌!
楊琴則反複叮囑一定要加小心,而且最好是回去就把鞋和背心換上,又不放心的盯著他看了幾眼,最後輕輕歎了口氣,這才轉身上車離去了.
目送楊琴駕車離開,他朝幾個小伙子笑了下,直接上了面包車,幾個小伙子也不知道是啥意思,都愣愣的看著他,他則告訴司機去那家大盤子飯店,眾人一聽,頓時都面露喜色,連聲說陳哥太夠意思了.
他則示意大家先別講話,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顧曉妍的電話.
"事情都處理完了?"電話接通之後,顧曉妍便問道.
"嗯,有什麼新消息嗎?"他回了句.
"說什麼傻話呢,就這幾分鍾的時間,會有什麼新消息."顧曉妍笑著道:"怎麼樣,我剛才說的話,你想清楚了嗎?事不宜遲,你應該馬上給紅姐掛電話,也用不著拐彎抹角,直接跟告訴她,這個分公司經理,你當定了,讓她看著辦唄."
他默默的聽著,並沒有立刻做出回答,見他不吭聲,顧曉妍提高了聲音說道:"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還猶豫嗎?陳曦,我告訴你,這是你最後一個機會,任命分公司經理雖然是公司內部的事,但華陽集團畢竟是國有企業,況且安川分公司投資這麼大,市國資委對干部任命監管和干預一下,這也是符合程序的,批複一旦發下來,再想收回去可就難了.你好好考慮下,等一等胡總那邊的消息倒也未嘗不可,但最遲也不能超過今天,一定要有所行動."
"曉妍,你說,胡總會是個什麼態度呢?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胡總堅持己見,最後國資委方面做讓步呢?"他試探著問了句.
顧曉妍略微思忖了下:"這種可能性有,但是對胡總而言,他所要面對和考慮的,也許會更複雜,比如他離任後的權力交接等等,一旦這些事要是捆綁在一起的話,那就只能犧牲你了.所以,我不主張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胡總身上,還是要積極主動一點,力求自己解決問題,何況我們現在也有這個機會,為啥不試一試呢?"
"好吧,我考慮下."他點頭答應了句.
聽他這麼說,顧曉妍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柔聲說道:"陳曦,你應該了解我的,我不是做事沒有底線的人,之所以喜歡你,也正是看中了你身上的那份率真,但率真不能當飯吃,更不應該成為做不成事的理由,你在華陽這麼多年,干部任免到底有多少貓膩,心里應該有數吧,我再次重申下,我不在乎你是否當官,也不在乎你掙多少錢,相比起我們之間的感情,這些都不重要,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成就一番事業,其實,這之間並沒有矛盾,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聽罷不由得笑了:"放心吧,不用再動員我,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你知道個屁,要不是整天提著耳朵告訴你,你還不是渾渾噩噩的混日子,整天撩撩這個小姐姐,逗逗那個小妹妹的,就知道耍嘴皮子!"顧曉妍就是這樣,剛剛還是和風細雨,轉眼之間就能訓你一頓.
他一聽話茬不對,趕緊說道:"嗯......我這邊還有點事啊,一會再聊吧."說完,也不待顧曉妍答應,直接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歪著腦袋苦笑了下,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最近這段日子風生水起,還以為自己時來運轉了呢,不料麻煩卻接踵而來,一時都有點壓得他喘不上來氣了.看來,真應了那首歌里唱的: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
好運氣來得太快,日子過得太順,並不是個好事情,還沒准備好成功,就被硬推到了成功人士的位置上,如今要回過頭來解決成功面臨的問題,真是件很無奈和撓頭的事.
到底該怎麼辦呢?他不免陷入了沉思,其實,顧曉妍還不知道他所面臨的巨大危險,真要把余振海的事說了,這位顧大小姐沒准能立刻放下手頭的一切,只身趕到安川來.不成,還是瞞著她吧,如果余振海真要對我動手的話,那曉妍來了,豈不等于把她也置于危險的境地了嗎,所以,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顧曉妍知道.
至于找不找那個紅姐嘛.......他一時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思前想後,考慮得越多,越感覺心里亂成了一鍋粥.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眼看中午了,路面上卻擁堵不堪,車速很慢,打了這麼長時間電話,車子也沒走出去多遠,他不想把內心的煩躁表現出來,于是點上一根煙,將目光移向車窗外,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發起呆來.
幾分鍾過去了,車流絲毫沒有松動的意思,正有點鬧心,手機卻響了,本以為又是顧曉妍,可低頭一瞧,竟然是韓莉的來電.
這倒是挺令他意外的,韓莉怎麼會突然來電話呢?莫非有什麼事嗎?猶豫了下,還是接了起來.
"陳哥,你忙不忙?"聽筒里傳來韓莉怯生生的聲音:"我有點事想和你商量下."
"哦,沒事,說吧."他笑著道,猛一抬頭,卻發現韓莉就站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公交車站,手里還拎著個大塑料袋,里面好像裝了不少水果,不禁撲哧下笑了.
"你買那麼多水果干嘛?"他笑著問了句.
韓莉一愣:"你咋知道我買水果了呢?"
"我算出來的唄,不光算出來你買了水果,還算出你穿了一件天藍色的襯衣和黑褲子呢."他繼續說道.韓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拿著手機,往四下張望著,卻並沒發現他的影子,更是一臉茫然.
"別看了,我這就過去."說完,他掛斷電話,拉開車門便跳了下去.車里的幾個小伙子見狀,也紛紛下了車,走了幾步,扭頭一看,見跟上來這麼多人,不由得皺著眉頭道:"用不著都跟著,回車上等我,我說幾句話就來."
為首的年輕人見狀,朝眾人揮了揮手,自己卻緊跟著一步不離.
"我沒讓他們來,有我自己就足夠了."他在陳曦耳邊輕聲說了句.
陳曦無奈的一笑,也不看他,只是快步朝韓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