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瓶白酒,對六個東北小伙子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一人三兩多酒,幾口下去就喝光了.東北人喝酒,講究的是白酒開路,啤酒蓋帽,要是碰到那種特別愛喝酒的,最後還要來個紅酒膩縫.
雖然不可能喝個全套的,但白酒喝得不盡興,一人在弄幾瓶啤酒還是不成問題的,于是,在又消滅了一箱雪花干啤之後,這頓酒才算接近了尾聲.
李衛國喝得很開心,一點沒有甲方總經理的架子,和幾個年輕人有說有笑.見喝得差不多了,陳曦輕聲咳嗽了下道:"明天還有工作,差不多就行了."
小周幾個一聽,趕緊放下了酒杯,他微微點了下頭,然後對李衛國說道:"李總,賞臉去我房間喝點茶呀?上次咱們領導來,給我帶了些福建烏龍,我自己不舍得喝,每次只泡一捏,今天正好你來了,我多泡點,也算跟你借光好好過把癮."
李衛國心領神會:"好啊,美酒香茗,這才是標配嘛,走,嘗一嘗這福建烏龍是啥味道."
兩個人起身朝樓上走去,姚遠和王洪明負責收拾碗筷,小周則殷勤的忙前忙後沏好了茶水,說了句二位領導先聊著,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房間里就剩下了他們倆,李衛國往門口看了眼,然後將身子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兄弟,我是個說話算數的人,沒有你的鼎力相助,我就當不上平陽燃氣的總經理,我當時和你說過,日後必有重謝,今天我就是來兌現承諾的."
"李總,你這叫啥話......"他剛說了一句,卻被李衛國打斷了:"老弟,我比你癡長了幾歲,你要是不嫌棄,從現在開始,就喊我一聲大哥,怎麼樣?"
跟投資方總經理喊大哥,這得是多少施工單位負責人夢寐以求的事啊,陳曦聽了卻平靜的道:"你要是這麼說,我可就得挑理兒啊."
李衛國被這句話給鬧了一愣,臉色不禁微微一沉.
不料陳曦卻接著說道:"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大哥啊,咋還成了從現在開始呢?李哥,你這話說得讓我好心寒啊,鬧了半天,以前都沒把我當自家兄弟啊!"
聽他這麼說,李衛國馬上站起身,朝他一拱手道:"兄弟,你這個理兒挑得太對了,大哥這句話說得有毛病."
陳曦見狀,連忙起了身,拉著李衛國重新坐好,這才又說:"哥,你這整得也太隆重了吧,既然是哥們弟兄,那就不必這麼認真."
李衛國卻搖了搖頭:"兄弟,我還就是個認真的人,實不相瞞,我在平陽做甲方代表的時候,就發現你是人才,懂業務,人也很仗義,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在燃氣公司這個圈子干了二十多年,其中的門道兒,沒人比我清楚,我說過,咱們哥們的時代來了,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聽到這里,陳曦趕緊示意他小聲,然後走到門口,側耳聽了下走廊里的動靜,這才轉回來,遞上了一根煙,然後拿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道:"大哥,那我就全仰仗你了!"
李衛國嘿嘿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問道:"我問你,到目前為止,安川段申請追加工程款的總數是多少啊?"
陳曦略微想了下,隨即答道:"大概在五十到六十萬之間吧,主要集中在東嶺那五公里,因為地形複雜,施工難度比較大,我們做了很多保護措施,其余倒是沒什麼了."
李衛國嗤了一聲:"怎麼可能沒什麼呢?你再好好想一想,除了投資方采購的那些物資之外,還有很多是你們自己采購的耗材啊,水泥,電纜,還有回填需要的砂石,殘土的傾卸,作業面恢複等等,這麼多事,總共能需要多少?"
他大概在心里算了下,含糊的道:"有一百萬應該差不多了."
李衛國聽罷,卻瞪了他一眼:"我看二百萬也不夠."
他的心一陣緊縮,說實話,這多出來的一百萬意味著什麼,傻子都能想清楚,那是實打實鑿的硬通貨,說良心話,這個世界上,誰能不喜歡錢呢?
"大哥,這個......我......我聽著咋有點害怕呢?"他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李衛國卻把嘴一撇道:"這有什麼可怕的,平陽-安川段,總投資超過一個億,其中包括征地補償部分,拋開征地補償,工程款大概在五千萬上下,五千萬的工程,追加撥款個三四百萬,你認為很多嗎?"
說實話,陳曦雖然干了十多年,但之前一直做物資統計工作,和錢接觸的比較少,對這一塊還真不怎麼懂,只是茫然的點了下頭.
李衛國會心一笑:"兄弟啊,李董事長對你非常滿意,說你是他遇到的最年輕有為的施工負責人,知道嗎?大洋燃氣在我們省至少還有將近二十個億的總投資,在五到八年之內,要陸續鋪設總長超過五百公里的城市管網,而他現在成了安川分公司的第二大股東,這些工程肯定大多會交給安川公司來承建,怎麼樣,我說這麼多,你要是還沒聽懂,那我可就要生氣了啊."
陳曦當然聽得懂,不僅聽懂了,而且心都砰砰亂跳,口干舌燥,渾身燥熱難當,也不知道是喝酒的緣故,還是被李衛國的話給驚著了.
李衛國把身子往後仰了下,淺淺的喝了口茶,見他還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隨即淡淡一笑道:"具體的事,等安川分公司正式成立之後,你有了獨立的財權,咱倆再詳細聊,明天先寫個撥款申請,把你們公司的發票一並附上,我這就給你批五百萬的工程款."
他一聽自然大喜過望,趕緊點頭應允,兩人又聊了一陣,卻把頭一低,長歎了一口氣.
李衛國卻皺著眉頭問道:"一直好好的,咋突然唉聲歎氣了呢?有啥難心事嗎?"
他苦笑了下:"大哥,聽你說了這麼多,我都感覺自己愧對你的信任了,說了別見笑,你的位置坐穩了,我的位置卻還懸著呢?"
李衛國一聽,連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他便將國資委卡住了任命以及楊之謙在競爭這個分公司經理位置的事說了,李衛國聽罷,略微沉吟了下道:"華陽集團,我就認老弟一個,別人誰來當這個家,大哥也不屌他,放心吧,這個事包在我身上了."
這倒是出乎陳曦的意料,還以為是李衛國在說酒話,可抬眼望去,卻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不像在信口胡說.
李衛國也發現了他目光中質疑的成分,于是神秘的一笑:"我沒這個能耐,但我有辦法讓董事長出面,你可別以為他只是個商人,人家是一個電話可以打到北京的人,更何況是你這點事,什麼國資委,他們是個屁,我以前在市燃氣公司的時候,沒少跟他們打交道,一個個牛逼晃腚的,什麼都想插一手!平陽誰說了算,不還是黃啟明嗎?直接讓董事長把問題反映到他那里不就完了嗎!"
"黃......能管我這點事嗎?"他心里一陣狂喜,可表面上卻還是裝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那得看誰反映上去的."李衛國道:"你我這樣的當然沒戲,但要是李長江,那可就不一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