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車子越來越近,他趕緊和林俊雄打了個招呼,掛斷電話之後,開門下車,迎著房車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確實是李長江的那台奔馳斯賓特,由于在國內的很多地區都有大型投資項目,所以李長江專門為自己配備了這麼一台頂級豪華商務座駕.
奔馳車緩緩停在了陳曦面前,車門一開,李衛國率先跳了下來,隨後李長江也笑吟吟的探出那顆碩大的青蛙腦袋,陳曦一見,連忙迎上前去,熱情的道:"李董,您怎麼來了?"
李長江咧著大嘴笑呵呵的道:"我來看看你啦,怎麼樣,陳經理,最近的工作進行得如何呀,是否順利啦?"
陳曦深知這位財神爺的重要性,于是陪著笑說道:"有您的大力支持,我這點工作必須順風順水呀."
李長江聽罷,微微點了下頭:"運氣總是要眷顧有實力的人,如果不是這樣,那我們的社會豈不是要亂套了."說完,往車里看了眼,笑眯眯的說道:"安妮,快出來見一下陳總,你們是老相識啦."
話音未落,馮蕊已經跳下了車,他今天穿了一件米黃色的風衣,脖子上搭了一條色彩豔麗的絲巾,只是臉色有些憔悴,與夏季時略施粉黛不同,今天的妝化得重一些.
"陳總,你好."馮蕊率先開口說話了,聲音聽起來也不像之前那般清脆,好像有點沙啞.
陳曦一愣,馬上意識到安妮可能是馮蕊的英文名字,在李長江這樣的港資公司,很多高級白領都有英文名字,這樣顯得比較洋氣.
他略微猶豫了下,這才笑著道:"都是老熟人了,就不需要握手了吧."
一直在旁邊沒怎麼說話的李衛國插了一句:"是啊,馮總在跟我交接工作的時候,對陳經理的業務能力推崇備至,反複告訴我,到了項目部,有什麼問題可以多和陳經理溝通.尤此可見,你們倆相處得一定非常融洽."
馮蕊則淡淡一笑:"是啊,那一個多月,是我最輕松快樂的一段日子,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現在偶爾還會回憶呢."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種說不清楚的內容,令陳曦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動.
"以後就不用回憶了,你們又要一起共事了.可以繼續輕松快樂下去."李長江笑呵呵的說完,轉向陳曦又道:"根據事先約定,我方派遣一人出任安川分公司的副總經理,但此人不參與企業的決策,只負責與大洋投資之間的協調以及一些日常性工作.我選來選去,最終決定把我的特別行政助理安妮小姐留下,一則她比較熟悉天然氣管道的施工與管理,二則你們以前就合作過,互相比較適應,安妮不僅擔任安川分公司的副經理,同時還出任平陽燃氣公司的總經理助理,至于如何辦公,則需要你和衛國具體協商了.千萬不要因為她承擔兩份工作,就怕把女士累壞了,安妮的精力是超群的,別說兩家公司,就是再多兩家,也輕松搞定."
馮蕊聽罷,淺淺的笑了下,主動伸出手:"陳工,很高興又能和你合作了."
這段時間,馮蕊一直稱呼陳曦為陳經理,包括剛剛下車,也是喊了聲陳總,如今一句陳工,不免讓陳曦在心里發出一聲慨歎,短短幾個月而已,卻早已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馮蕊的手還是那麼小巧,估計與任何男人握手,那如羊脂般細膩的皮膚所攜帶的溫暖與柔弱,都會令人產生呵護的願望.
兩個人只是禮節性的握了下,隨即都撤回了手,倒是一旁的李衛國笑著道:"董事長,這應該算是個曆史性的時刻吧,意味著大洋投資在本省投資布局的全面完成,我覺得應該慶祝一下."
李長江微微點了下頭,轉而問陳曦道:"怎麼樣,陳經理,咱們晚上一起出去坐一坐?"
陳曦一聽,則趕緊搖頭拒絕:"對不起董事長,今天晚上確實不成,最近我們集團的領導在我們分公司,幫助完善公司成立前的一些工作,所以....."
"那就算了,到什麼時候,工作也是第一位的."李長江大度的道,說完,朝陳曦微微點了下頭,便倒背雙手,邁步朝施工現場走去,一邊看一便微微點頭,一副非常滿意的樣子.
大致轉了一圈,他這才回身,對一直跟在身後的陳曦道:"你上次提出的有關工業園燃氣P-15增壓閥室的設計問題,我這次專門找到了設計單位,他們的專家看後,也表示確實是設計失誤,現在已經開始著手修改了,估計新圖紙很快就能下來,你的一句話,幫我節省了兩百多萬啊,怎麼樣,打算要點什麼獎勵呢?"
陳曦用余光瞥了眼李衛國,見他微微點了下頭,隨即心領神會,笑著說道:"獎勵什麼啊,這都是我分內的工作,發現問題,及時反應給投資方,這太正常不過了,這種設計上的錯誤實在太低級了,讓我白撿了個表現的機會."
李長江哈哈一笑:"還是我剛剛說得那句話,運氣總是眷顧有實力的人,沒有人能白撿機會,就算是天上掉餡餅,起碼也要抬起頭張開嘴,才能吃得到嘛,我不是開玩笑,昨天和你們胡總經理通電話的時候,我還提了獎勵的事,結果你猜胡總怎麼說的?"
陳曦搖了搖頭.
李長江笑著繼續道:"你們胡總說了四個字:獎勵個屁!"
一句話,把李衛國和馮蕊都逗笑了,陳曦也無奈的苦笑了下,歎了口氣道:"我們胡總就是這樣,我是經常挨他的罵."
李衛國卻正色道:"在我接觸過的領導干部中,胡介民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心思縝密,睿智果敢,和他談生意是要加十二分小心的,那可是個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人哦."
陳曦沒想道,李長江對胡總的評價如此之高,正琢磨著想說點什麼,卻聽李長江繼續道:"別看胡總說得義正言辭,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架勢,可馬上話鋒一轉,就扯到了二環路改造上面,說來繞去,最後還是想為安川分公司要一口肉吃,而且還理直氣壯,說什麼獎勵可以不要,但必須從我這個大財主身上撕下一口肥肉來不可."
這種說話方式,也就只有胡介民能做得出來,陳曦一聽,頓時喜上眉梢,沒想到胡總嘴上說不肯幫忙,可卻把工夫下到了李長江身上,看來,這姜還得是老的辣呀!于是趕緊笑著補充道:"李董,您恐怕不知道吧,要論修路架橋,別說省內,就是放眼全國,我們公司也是數一數二的,華陽集團是上過戰場的,不論是經濟實力還是技術力量,完全有能力承接任何道路工程."
"你們公司這點背景,胡總每次見面都要跟我反複強調,還出過十七位烈士,對吧?"李長江微笑著問道.
陳曦連連點頭:"是的,我們的先輩確實流血犧牲過,其實,市政工程,一直是公司的主營業務,最近幾年工作重點之所以轉移,實在是因為這個行業的競爭越來越無序化,尤其是低價中標,讓工程的利潤被壓縮到了極點,再加上工程款拖欠太嚴重,令企業不堪重負,所以才放棄了很多項目,用胡總的話說,低價中標,弊大于利,我們作為行業龍頭,即便不掙這份錢,也堅決不支持無序的惡意競爭."
李長江作為大洋投資集團的老板,對招投標自然非常熟悉,聽完陳曦的話之後,略微思忖了片刻,這才緩緩說道:"低價中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遏制招投標中的圍標作弊,但從實際效果上看,也確實帶來了很多難以解決的問題,所以,我個人主張,在能最大限度保證三公原則的基礎上,可以不搞低價中標,科學合理的價格中標,才足以保證工程質量,安川的二環路建成之後,頭二十年的產權屬大洋集團,所以,在這個項目上,我就不主張搞低價中標,可以采用經評審委員會和業主同意後,直接選定中標單位的方式."
此言一出,陳曦頓時來了精神,康銘輝昨天在電話里說,北方建設集團那一套,在安川未必好使,看來不是信口吹牛逼,這一定是有什麼內幕消息呀!難道李長江在這個工程上,還有一定的話語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既有李長江的支持,又有錢宇和林百濤的暗中相助,根本無須跟康銘輝合作,甚至還可以和他掰下手腕!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李董,您的這個想法,安川市政府會支持嘛?畢竟這麼多年,政府投資項目的招投標,可都是低價中標啊."他試探著問了一句.
"當然支持啊,作為投資方,我雖然沒有決策權,但按照合同,我是有否決權的,畢竟前二十年產權是我的呀,弄一個爛工程丟給我,讓我拿什麼賺錢收回投資呀?要知道,二十年產權已經是最低標准了,拋去每年的維修養護費用,二十年能收回成本就不錯了,要想掙錢,則需要依賴多種經營,我讓步如此,要是再沒有點話語權,那豈不是冤大頭了嘛!"李長江道.說完,一陣秋風吹來,穿得有點單薄的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一旁的馮蕊見狀,則趕緊說道:"董事長,要不,咱們上車里聊吧."
李長江點了下頭,轉身朝奔馳車走去,陳曦則趕緊跟在了身後,到了車前,李長江率先上車,李衛國緊跟其後,最後只剩下了馮蕊和陳曦,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示意對方先上.
"你以後是我的領導,還是你先上吧."馮蕊微笑著道.
陳曦也不便推辭,微微一笑,邁上踏板的那一刻,由于居高臨下的緣故,無意間發現馮蕊白皙的脖頸上似乎有一片淤青,雖然被那條色彩豔麗的真絲圍巾遮擋住了大部,但站在高處,還是能看得很清晰.
或許是有某種感應吧,馮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迅速的轉過了身,陳曦上車之後,用余光觀察了下,發現她正把圍巾往上拽了拽,將那邊淤青完全遮擋住了.
他不禁又想到昨天夜里馮蕊蹲在路邊嘔吐時的場景,心中不由得暗想,看來,楊琴說得對,這真是有故事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