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路上再沒說話,顧曉妍的手機基本上幾分鍾就會響起一次,顯然,還沒等正式上任,她便已經進入了角色.
到了項目部樓下,陳曦剛把車停好,顧曉妍開門便下了車,徑直朝樓里走去.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先是往外面看了下,見沒什麼人,這才也拉開車門,低著頭,幾步便鑽進了樓門,一邊走一邊想道,不對啊,我現在是項目部經理了呀,咋跟做賊似的呢!這樣一想,趕緊挺直了腰杆,背著手,緩步朝樓上走去.
辦公室里略顯凌亂,一部分物品已經被搬走了,有點空蕩蕩的.顧曉妍指了下辦公桌上的一堆文件和保險箱說道:"你先清點一下吧,然後再清單上簽個字,至于工作方面,等交接過後,我在和你交代."
他沒吭聲,大致掃了眼,其實無非是各種記錄和一些票據之類的東西,再就是公司配備的電腦打字機等等,最貴重的就是那個保險箱,里面應該裝著生產備用金和項目部的小金庫.
"這有什麼可清點的,我說了相信你."說完,他拿起筆,直接便在交接清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將筆往桌子上一丟,冷冷的道:"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顧曉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輕歎了口氣:"陳曦,胡總要是知道你這個狀態,怎麼可能放心把分公司交給你?你知道他對這個分公司給予了多少希望嗎?"
"這是兩回事,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需要你教給我,你還是省點心,把自己的事處理好就行了."他也不看顧曉妍,只是淡淡的說道.
顧曉妍略微思忖了片刻,無奈的苦笑了下:"好吧,你也是老職工了,確實不需要我教給你怎麼做.不過我告訴你,機會只有一次,不論是工作還是愛情,這次你抓不住,就不會在下一個路口等著你."說完,將自己的那份清單收好,然後從挎包中拿出個日記本,指著沙發道:"坐下吧,我把工程的整體情況給你介紹下."
"有什麼可介紹的?"他不屑的道:"就那麼點事,我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麼做,再說,日報月報上寫得清清楚楚的,何必脫褲子放屁費那個二遍事呢?您的時間多寶貴呀,還是趕緊去處理更重要的事吧,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那才是你的職責."
要論嘴皮子,兩個顧曉妍綁在一起,也不是陳曦的對手,氣的她將日記本一合,雙手抱在胸前,半晌,勉強控制著心頭的火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陳曦,請你尊重下我,同時也尊重下你自己好嗎?這是造價幾千萬的工程,你當是兒戲嗎?看看日報和月報,就能了解全部情況?要是那樣的話,還設立項目經理干什麼呀?我們倆是分手了,你要真是個男人,應該拿得起放得下,而不是在這里破罐子破摔,拿無知和不負責任當瀟灑,這樣只能讓我越來越看不起你!"
陳曦是個順毛驢子,哄高興了,干多累的活兒甚至挨上幾鞭子,照樣撒歡,可要是嗆著碴兒卻非尥蹶子不可.聽了顧曉妍剛剛的那一番話,頓時把臉一沉道:"你瞧得起瞧不起,與我怎麼做人做事沒關系,我又不是活給你看的,混好了,是我的造化,混不好,有朝一日要了飯,即便餓死街頭,也不會吃你家一粒米的.今天跟你過來,已經給足面子了,字也簽了,東西也點過了,我還有事,沒時間跟你在這里扯淡."說完,將車鑰匙往桌子上一丟,上下打量了顧曉妍兩眼,眼珠轉了轉,忽然微笑著道:"請吧,顧副主任."
顧曉妍微微一愣,似乎有點沒太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他則撇了下嘴:"這里現在是我的辦公室了,我還有工作要處理,您請便吧,我就不送了."
顧曉妍的臉上瞬間就罩上了一層嚴霜,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胸口一起一伏的,眼淚在眼窩里一個勁兒打轉,要不是極力控制,差點就掉了下來.
陳曦看在眼里,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話已經說出了口,也無法再往回收,只好硬挺著,轉身走到辦公桌後面,一屁股坐在了顧曉妍的那把大轉椅上,把牙一咬,索性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將兩條腿往辦公桌上一舉,然後大大咧咧的點上一根煙,抓起桌子上的電話,直接撥通了老劉的手機.
"劉哥,麻煩一會回來一趟唄,把大家都召集起來,咱們開個短會."他煞有介事的說道,眼睛雖然沒看顧曉妍,但還是用余光偷偷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顧曉妍在原地站了一會,也不說什麼,將日記本往挎包里一放,轉身往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略微遲疑了下,扭頭對他輕聲說道:"臥室的櫃子里,有個塑料袋,里面裝得都是你在我家用過的東西,我都給你拿過來了."
"拿過來干嘛,直接扔掉就是了."他打斷了顧曉妍的話,顧曉妍慘然一笑:"你隨便吧."說完,快步下樓,不大一會兒,便聽到霸道車轟然啟動,呼嘯而去,漸漸開遠了.
他還保持著那種誇張放肆的姿勢,心里卻如同被刀剜似的難受,瞪著兩只眼睛,看著天花板,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回算是干淨徹底堅決毫無任何懸念的分手了,他想,也罷,是夢就總是要醒的,早醒比晚醒要好!
"陳經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拉了出來,定睛一瞧,趙慧正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往屋里看著,于是趕緊將兩條腿放了下來,但並沒有起身,只是笑著道:"有事嗎?進來吧."
趙慧嗯了一聲,邁步進了辦公室,先是將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輕聲說道:"我得先謝謝您,昨天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和顧姐就危險了."
他則擺了擺手:"可別這麼說,這點事不值一提,對了,那幾個歹徒抓到了嗎?"
"警方說,已經抓到了兩個,跑掉了一個."趙慧輕聲說道:"還有......這個是顧姐讓我給你的."
他不禁一愣,伸手將黑色塑料袋拿過來,打開一看,最上面是一條淺灰色的羊絨褲,包裝得非常精美,一看就是高檔貨,還有一大摞襪子,數了下,居然有三十雙,再就是兩條中華煙.
看著這些東西,他的心不由得一陣發顫.
安川的冬季氣溫偏低,顧曉妍早就張羅著要給他買一條既輕便又保暖的羊絨褲,至于襪子嘛,則是因為他平時比較懶,襪子洗得也不是很勤,所以才一下預備了這麼多,而這兩條煙......
"這東西是今天早上顧姐交給我的."趙慧輕聲說道.
他深深吸了口氣,低著頭道:"她還說什麼了?"
"顧姐說,讓我跟著你好好干工作,多跟你學業務......"趙慧怯怯的道,還沒等說完,就被他打斷了:"少學我的一身臭毛病,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