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當然不是說得那麼簡單,不論因為什麼,也不管事先准備多充分,真要到面對的時候,任何人都會膽怯和猶豫的.
馮蕊此刻要做的,與那些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人不同,事實上,謀劃得越久,對實施犯罪者的心理越是折磨和考驗,甚至不是有一顆大心髒就可以的.
此刻的馮蕊,盡管看似平靜,實際內心已經緊張到了極點,早就沒了以往的從容和淡定,所幸是李長江一直和陳曦說著工程上的事,否則也許早就看出了端倪.
幾個人進了酒店,辦理完入住手續,李長江的則扭頭對馮蕊道:"你先陪著陳總在西餐廳等我下,我上樓換件衣服,順便打一針,很快就下來."說完,伸手示意馮蕊把針劑遞過來.
陳曦不由自主的往前跨了一步,正想說點什麼,卻發現馮蕊遲疑著並沒有動,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神情略微有點恍惚,于是又把話憋了回去.
李長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走到馮蕊身邊關切的問道:"是不是哪里舒服?"說完,拉過馮蕊的手摸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變:"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病了?"
馮蕊低著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沒事,可能昨天晚上喝多了,沒休息好,剛剛有點暈車."
李長江微微皺了下眉頭,低聲埋怨道:"喝這麼多干嘛?"馮蕊則淡淡一笑:"沒什麼,就是心里煩."
李長江歎了口氣,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略微想了下道:"這樣吧,你也跟我一起回房間,一會就別下來吃飯了,早點休息就是了."說完,朝陳曦點了下頭,然後輕輕樓過馮蕊的肩膀,便往電梯方向走去.
"董事長......"他突然在身後喊了一句.
李長江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驚訝的道:"有事嗎?"
他略微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把心一橫,說道:"我想跟你私下談談......現在!"
"現在?"李長江似乎有點驚詫,他則輕輕點了下頭,目光死死盯著馮蕊手中的藥盒.
李長江隱隱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先是朝保鏢遞了個眼色,隨後緩緩松開了摟著馮蕊肩膀的手,正要邁步往回走,卻被馮蕊一把扯住了.
"還是先回去把針紮了吧."馮蕊輕聲說道.李長江沒吭聲,伸手接過藥盒,略微沉吟了片刻,這才對陳曦說道:"這樣吧,你也一起上去,有什麼話到房間里說."
三個人進了電梯,馮蕊似乎故意與二人保持著距離,一個人貼著轎廂牆壁站著,低著頭一聲不吭.陳曦也默不作聲,心里卻如同著火似的.
這樣面對面,幾乎沒有可能保全馮蕊,李長江只要發現問題不對,也許會立刻報警,這樣的話,馮蕊沒有任何逃走的機會.
唉!這事可真麻煩,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啊!本來是想來個兩全其美的,可這個馮蕊非但沒有遠走高飛,反而又返回來了,這女人到底是精明還是傻啊,這不是自尋死路嗎?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咋想的.
李長江的表情很自然,就跟什麼都沒看見似的,電梯門一開,他也不理睬馮蕊和陳曦,邁步便朝外走去.
進了房間,李長江脫掉外套,坐在沙發上,看了眼陳曦,平靜的道:"你先等我下,皮下注射,非常快."說完,從自己的皮包里取出個一次性注射器,然後便伸手打開了藥盒.
"等一下!"還沒等陳曦說話,馮蕊突然喊了一聲,李長江一愣,抬起頭,直直的看著馮蕊,半晌,才微笑著柔聲問道:"為什麼?"
馮蕊沒說話,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身體微微顫抖著,連牙齒都發出咯咯的響聲.
李長江還是很平靜,低著頭想了下,輕聲問道:"是不是這藥有問題?"話音剛落,本來在門口收拾東西的保鏢立刻走了過來,直接從李長江手中將針劑拿了過去,看了一眼,後退半步,堵住了房門的去路.
陳曦傻眼了,他實在搞不清楚,馮蕊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的緊張可以理解,可為啥事到臨頭,卻又阻止了呢?這妮子是不是酒喝得智力出問題了呀?他默默的想,這分明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節奏嘛!
正不知所措之際,馮蕊卻突然開口了:"是的,這藥確實有問題,陳曦之所以沒在酒店等著,而是直接跑到了機場,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的,你應該感謝他,否則,現在恐怕就不是這個局面了."
李長江瞥了眼陳曦,微笑著點了點頭:"謝謝你."
他略微沉吟了下,覺得必須得說句話,盡管這個時候他的話未必能起什麼作用.
"董事長,我能說幾句嗎?"他試探著道.
還沒等李長江說話,馮蕊卻搶先說道:"你不用說什麼,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需要你做調解人.事實上,你也調解不了."
"可是......"他還想說什麼,卻被李長江用眼神制止了.
馮蕊深深吸了一口氣,指著保鏢手中的藥盒道:"這里面的藥,被我調包了,目前是一種可以引發心髒驟停的毒藥,注射後十五分鍾即可發作."說到這里,她停了下來,沉默良久,忽然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敢注射嗎?"
陳曦被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徹底驚呆了,愣愣的注視著二人,打破腦袋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然而,讓他更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出現了,簡直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你覺得只有我死了,才能獲得原諒的話,那我可以滿足你的這個要求."李長江平靜的說道,說完,朝保鏢招了下手.
保鏢略微遲疑了下,但還是走了過來.
"把藥給我."李長江命令道.
"董事長,你這是......何苦呢?"保鏢一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將藥盒背到了身後,就想生怕被李長江搶走似的.
李長江則歎了口氣:"拿來吧.我事先聲明下,我死之後,你們誰都不用報警,就按正常死亡處理即可."說完,見保鏢還是沒有動,索性站起身,走上前去,硬是從他手中將藥盒拿了過來,打開之後,取出一支,熟練的吸入注射器,然後抬頭看了眼馮蕊,微笑著道:"小蕊,我這針紮下去,你能原諒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