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里走下來的人竟然是高老虎,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貂皮大衣,頭發梳得一絲不亂,滿面紅光,氣度不凡,站在酒店門口,儼然一副大哥大的派頭.
其余車輛的門也開了,一大幫人紛紛下了車,陳曦略一打眼,便知道都是些混社會的人物,大金鏈子大金表在陽光下熠熠閃光,拇指粗的雪茄,碩大的戒指以及各種高檔名牌服飾更幾乎是每個人的標配.
高老虎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邁步進了酒店,所有服務員立刻都迎了上去,本來很冷清的大廳里頓時熱鬧了起來.
"怪不得,鬧了半天是老虎哥,我剛剛還想,在安川,也就他和楊大哥能有這麼大的排場."康銘輝微笑著道.
他略微想了下,猶豫著問:"我們倆用過去打個招呼不?"
康銘輝往人群那邊看了看:"我覺得......沒這個必要,你沒看這些人嘛,好像都是社會上的,跟咱們不是一路人,過去打招呼還怪麻煩的,反正他也不知道咱倆在這吃飯,就權當沒看見吧."
這也正中他的下懷,于是點了點頭,待那幫人呼呼啦啦都上了樓,大廳里這才又漸漸安靜了下來.
點的菜也都上來了,康銘輝還真大方,雖說就四個菜,但都是硬通貨,龍蝦,帝王蟹,象拔蚌,光是這三道菜,就已經把陳曦驚得目瞪口呆.
"康總,你這是干嘛啊,這也太奢侈了吧,再說咱倆吃得下這麼多嗎?"他苦笑著問道.
康銘輝卻把眼睛一瞪:"吃不了就慢慢吃唄,一下午的時間呢."說著,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一瓶五糧液,笑著繼續道:"吃海鮮喝啤酒會引發痛風的,必須喝白的,來吧,今天下午,咱倆必須把這些東西消滅掉."
陳曦也有日子沒喝酒了,見康銘輝如此豪爽,覺得再推辭也有點沒勁,于是便點了點頭:"好吧,我正好領教康總的酒量."
兩人推杯換盞的喝了起來,酒過三巡,康銘輝這才撓著頭說道:"我靠,讓高老虎這麼一折騰,把剛才說到哪兒都給忘記了."
他則微微一笑:"你說,如果咱倆聯手......"
"對!從地緣上論,咱們倆家都是平陽的企業,不僅如此,你我還都跟楊大哥相交莫逆,所以,沒有理由不聯手啊,而且,我聽說你跟大洋集團的李長江董事長關系不錯哦,這是得天獨厚的優勢啊!"康銘輝興奮的說道:"向北是有些背景,但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在安川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他未必能怎麼樣!實不相瞞,林百濤這邊我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搞定,你再做一做李長江的工作,一舉拿下也並非癡人說夢吧?"
他不禁一愣:"一舉拿下?難道你還想一口把整個工程吞下?"
康銘輝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苦笑著道:"我說兄弟,咱們不拿下,北方建設集團就要拿下,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好端端的召集大伙開會,你不會以為是發福利吧,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向北是要來一個標前勸退啊."
"勸退......"他若有所思的重複著這兩個字:"不至于吧?那未免也太赤裸裸了,一旦要是走漏了風聲,這可是違法行為啊,搞不好要被追究刑事責任的."
康銘輝把嘴一撇:"第一,以向北的背景,人家也不怕什麼走漏風聲,第二,你們胡總經理不是早就評價了嘛,北方集團就是個流氓加無賴的企業,既然是流氓,難道還怕違法?兄弟啊,看來你對最近的市場環境不太了解啊,自從向北橫空出世,這個圈子早就沒了規矩,不對,也不能這麼說,現在的規矩都是向北制定的,他說什麼是規矩,什麼就是規矩了."
陳曦這幾年確實遠離了市政工程的圈子,還真沒想到北方建設集團已經到了如此肆無忌憚的地步,聽罷不由得一愣,可轉念一想,又不解的問道:"可你們市政二公司發展得不挺好的嗎?好像也沒受什麼影響啊?"
康銘輝歎了口氣:"怎麼沒受影響,誰遭罪誰清楚,不怕你笑話,最近一兩年,北方建設集團已經把我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了,跟你說句實話吧,我就是要在二環路工程上,跟向北好好掰掰手腕,如果此戰再失利的話,以後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他沒說話,只是低著頭,盯著一桌子的生猛海鮮出神,半晌,這才試探著問道:"二環路采用是的分段招標,我們倆家聯手,能在十多個標段中都中標嗎?勝算到底有多大呢?還有中標之後,咱們倆家如何分配呢?"
聞聽此言,康銘輝正色道:"我之前是想和胡總聯手,可老胡拒絕了,安川分公司雖然只是華陽集團的下屬二級單位,但依托母公司,你又和投資方老板能說得上話,實力可以說不降反升啊,再加上我市政二公司,勝算起碼在百分之七十以上,我的想法是,分段招標也好,整體招標也罷,咱們倆人分頭做工作,即便不能全搞定,至少也能搞定七八成,至于中標後如何分配,那可以再具體商量,畢竟現在還有時間呀!"
他略微思忖了片刻,正想說點什麼,冷丁一抬頭,卻忽然發現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異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廳里多了不少人,東一個西一個的,看似雜亂無章,卻又有一種各司其職,各負其責的架勢,一愣神的工夫,卻見有一個中年男子快步朝他倆走了過來.
"對不起,二位同志,我是公安局的,麻煩你們倆換個地方就餐可以嗎?"中年男人走到餐桌前,先亮出證件表明了身份,然後非常客氣的說道.
"出啥事了嘛?"康銘輝愣愣的問.
"沒啥事,請配合下我們工作."中年男人收起證件,然後朝服務員招了招手,兩個服務員走過來,非常麻利的將餐桌上的菜和酒挪到了遠離門口的一個角落處.
陳曦和康銘輝互相對視了一眼,都隱隱的感覺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剛走到新位置上坐下,就見六七個警察簇擁著一個穿便裝的男人走進了酒店,由于距離比較遠,只能依稀看見那男人頭發已經花白,年齡至少是五十多歲了.
"該不會是來抓高老虎的吧?"康銘輝輕聲嘟囔了句:"沒想到咱倆還能趕上這麼個熱鬧看."
陳曦沒吭聲,他的目光被一個身材高大,如黑鐵塔般的背影所吸引,只見那人看了眼手表,然後猛得揮了下手.
"行動!"
隨著這聲命令,外面警笛大作,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一下冒出了十多輛警車,幾乎眨眼之間,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特警隊員便湧進了酒店,與剛剛已經就位的人員一起朝樓上沖去.
"都不許動!雙手抱頭!"一聲聲威嚴的斷喝傳了下來,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聽得兩個人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