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進了辦公室,吳迪沉著臉往沙發上一坐,摸出香煙,自顧自的點上,然後也不抬頭看他,只是甕聲甕氣的問道:"最近挺忙吧?"
吳迪的這種態度令他的心里越發不痛快,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後才冷冷的道:"是的,最近准備一個項目招標,比較忙一些."
吳迪哼了一聲,只是皺著眉頭抽煙,既不說話,也不看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這令他有點奇怪,印象中,這個黑鐵塔向來是直來直去的性格,如今天這般心事重重的,實在有點反常.
"吳大隊長,你不會是想找個地方抽煙吧?"他笑著問了句.
吳迪聽罷,這才抬起頭,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半晌,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覺得,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嘛?"
"老大啊,你不無聊就快說呀,我這還一大攤子事呢,沒時間跟你這麼耗下去."他無奈的道.
吳迪白了他一眼,將魁梧的身軀往沙發上靠了下,仍舊不緊不慢的道:"誰沒事?我也忙得很,老子都沒著急,你還急上了,給我老實兒坐著!"
"憑啥啊?我可告訴你啊,要是沒事,那我就先走了."陳曦是個順毛驢,向來不吃吳迪這一套,說完,起身便往門口走去,一只手拉開房門,這才轉過身來,見吳迪還坐在沙發上沒動,不禁有點無可奈何了:"大哥,你到底啥意思啊,被省廳開除了咋的?你要真沒地方去了,我公司正好缺一個保安隊長."
吳迪冷笑了一聲,又思忖片刻,最後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才緩緩說道:"陳曦,我們談過很多次話,但你始終漏掉了個很重要的情節,我搞不清楚,你是故意的,還是真忘記了."
他不由得一愣,心中忽然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安,略微遲疑了下,將房門關好,重新回到座位上,這才試探著問道:"我漏掉了什麼情節?很重要嗎?"
"是的,很重要."吳迪點了下頭:"你好好回憶下,我希望你自己說出來."
一絲不詳的預感驟然掠過他的心頭,遲疑了片刻,還是把心一橫,硬著頭皮說道:"沒有......什麼啊,再說,我也沒必要隱瞞什麼吧."
吳迪卻歎了口氣,又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上一口,眼睛突然射出兩道寒光,讓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
"這樣吧,我給你提個醒,你始終沒跟我提李運秋的事,此人綽號秋哥,是個身負多起命案的大賊頭,公安部門追蹤了十多年,始終沒能將它抓捕歸案,前一陣子,你也看到了,在東嶺被挖出來的那具尸體,就是這家伙的.別告訴我,你壓根就不知道這個人,或者和他沒有任何交集,如果那麼說的話,那我馬上就走."
他心里咯噔一下.
奶奶的,真是怕啥來啥!他默默的嘟囔了句,不過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麼,那天晚上頂多算是個荒唐事,總還是說得清楚的,畢竟有那麼多人在場啊,這樣想著,于是故作輕松的嘿嘿笑著道:"這個......我確實沒說......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吳迪低著頭道:"換句話說,如果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我都不會來找你的."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知道,那天的事,確實有點荒唐,所以,我就沒跟警方提及."
吳迪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略微回憶了下,他便將李運秋借要給他提供信息之際,打算敲詐五十萬,然後他和謝天宇暗中定了個假冒警察的計策,將秋哥強行從高老虎在南市場開的按摩店抓走,在車上迫使他說出很多關于高老虎和楊老大的黑幕,最後以此逼其就范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吳迪默默的聽著,待他講完之後,這才問道:"後來呢?你應該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才是最關鍵的."
他一時語塞,後來發生的事,他既清楚也不清楚,愣愣的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謝天宇其實玩了個一石二鳥之計,表面上幫他解決了難題,實際上等于借高老虎的手,了結了與秋哥之間多年的宿怨,但這件事......
秋哥死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非同小可,他沉吟良久,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後來,謝天宇把事情告訴了高老虎,高老虎就......"
話還沒等說完,卻被吳迪打斷了:"你是想說,高老虎把秋哥殺掉了,對嗎?"
他謹慎的點了下頭:"難道不是這樣嗎?"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秋哥是被高老虎殺掉的呢?親眼所見?"吳迪平靜的問道.
他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道:"怎麼可能,我啥都沒看見,甚至連高老虎本人都沒看見,只看到他的車了."
吳迪又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的說道:"陳曦,按理說,我今天是不應該來的,更不該和你說這麼多,從嚴格意義上講,我這是嚴重違紀行為,甚至足夠扒了我這身警服."
他被這番話徹底驚呆了,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靜靜的往下聽去.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但直覺不能用來辦案.這個道理,你明白嗎?"吳迪平靜的問道.
他茫然的點了下頭,還是沒大搞清楚這句話的具體含義.
吳迪仍舊一口接一口的抽煙,好半天,才又緩緩的說道:"李運秋的尸體找到了,但高老虎否認這件事與他有關,這意味著什麼,你不會想不明白吧?"
一句話,讓他頓時出了一聲冷汗,連忙說道:"怎麼能無關呢?帶著你們去東嶺挖死尸的人外號叫狗頭,是高老虎最得力的爪牙,尸體是他埋的,人當然是他們殺的呀!"
吳迪卻撇了下嘴:"哪條法律規定,埋尸體的人,就一定是殺人的那個?埋尸和殺人,既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兩個人,罪行的輕重不可同日而語,這個難道還需要我給你解釋嗎?"
他傻眼了,愣愣的看著吳迪,好半天,才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現在懷疑是我殺的秋哥?"
吳迪苦笑了下:"高老虎只承認他指使狗頭埋尸,並不承認殺人,而所有的目擊證人,都只能證明秋哥最後是和你一起離開的,當然,這里所指的離開,就是被你找來的那幫假警察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