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琴的這番舉動多少有點出乎顧曉妍和陳曦的意料,不禁都是微微一愣.互相對視了幾秒鍾,顧曉妍無奈的笑了下,問道:"你給再打過去吧,好歹也表示下慰問?"
陳曦卻搖了搖頭:"算了吧,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再說,此時此刻,慰問其實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他心軟的跟塊豆腐似的,眼窩又淺得很,真要打過電話,那邊楊琴一哭,他也非控制不住不可,當著顧曉妍的面,實在是比較尷尬的場面,于是果斷的拒絕了.顧曉妍想了想,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一路上,二人的心情都有點沉重,對陳曦而言,不論是楊老大還是楊琴,在他的心目中,都並沒什麼不好的印象,盡管楊老大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但他卻對這個睿智的老人少有反感,楊琴就更不用說了,關鍵時刻,要不是人家及時打了個電話,省廳方面也不可能及時做出反應,而他沒准真就被老梁挾持著,從云山登上了國際貨輪,此時正漂泊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顧曉妍並非是胡攪蠻纏的女人,也能理解他心中的惆悵,于是並沒有打攪,只是默默的開著車.
回到了家,他的情緒漸漸好了起來,正常情況下,受了槍傷是該住院的,即便回家也應該臥床靜養才是,可傷口不那麼疼了,燒也退了,年輕輕的,怎麼可能在床上躺得住呢?最後顧曉妍幾乎翻臉,他這才勉強躺下,將就著睡了一小會兒,便說啥也不干了.
正軟磨硬泡的商量著要出去,顧曉妍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瞧,原來是劉漢英辦公室的座機號碼,于是趕緊接了起來.
"劉總,有什麼事嗎?"顧曉妍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平靜的問道.
"哦,曉妍啊,怎麼樣,陳曦那邊有什麼消息嗎?"劉漢英很關切的問道.顧曉妍略微遲疑了下,有點支吾的回道:"嗯......還沒有."
劉漢英歎了口氣:"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上午打聽了一大圈,可市局的人對這個案子一無所知,搞的我這心里也亂糟糟的,你那邊要是有什麼消息,務必馬上告訴我."
"知道了劉總,讓你跟著操心,實在太不好意思了."顧曉妍微笑著說道.
一旁的陳曦聽了,卻微微皺了下眉頭,貼在顧曉妍耳邊說道:"他肯定有事......"
顧曉妍也微微一笑,故意問道:"劉總,你還有什麼事嗎?"
"嗯......這個......"劉漢英支吾著道:"也沒什麼大事,要不,就等過幾天再說吧,反正也不是很著急."
"沒事的,有什麼事你就說吧."顧曉妍道.
劉漢英歎了口氣:"是這樣的,省消防部門的複核結論出來了,認定火災原因確系電路老化所致,這件事拖了很長時間,必須得有個說法,所以,公司決定下午三點在一樓的多功能廳召開全體干部職工大會,公開宣布此事的處理結果,我合計著,你最近心里煩,就不打算告訴你了,可老許卻說,最好是和你說下,畢竟當初你持反對意見,現在偷偷摸摸就宣布處理結果了,日後你要找後賬咋辦?曉妍啊,你可千萬別多心,我這絕對不是要打你的臉,我是怕事後落下埋怨,不給你表達訴求的機會,我這個一把手啊,屬實沒啥干頭,方方面面都得照顧到,真是......唉!"說到這里,劉漢英長歎一聲,顯得頗為無奈.
顧曉妍略微思忖了片刻,微笑著道:"劉總,你這叫啥話,我能那麼不知道好歹呀,不過你告訴我是對的,火災這件事,我始終持保留意見,按照法律規定,對省級消防部門認定結論不服的,可以申請重新認定,重新認定的結論才是最終裁定,所以,我參加這個會......"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劉漢英打斷了:"我的顧大小姐啊,你咋就非跟這個事較勁兒呢?這是何苦嘛......"
顧曉妍卻呵呵的笑了:"劉總,我話還沒說完呀,我去開會,並不意味著要當眾發表什麼看法,只不過是表達態度而已,做事要有始有終呀,就算我持反對意見,但也不影響我服從組織決定嘛."
聽她這麼說,劉漢英似乎才松了口氣,苦笑著道:"曉妍啊,還是以大局為重吧,一切盡在不言中啊,事事都要較真,活得太累了."
"我知道,劉總,你就放心吧."顧曉妍平靜的說道.
放下電話,她瞥了眼陳曦,笑著道:"怎麼樣,陳代總經理,對此事你怎麼看?"
他歪著腦袋想了想:"上次袁軍私下找我,說是由他和王岩個人墊付全部費用,不讓公司損失一分錢,不知道省消防部門複核結果出台之後,他還會不會認這個帳.不過,既然維持了平陽市方面的結論,你再次申請省級消防主管部門重新審核,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否則,他們不等于自己抽自己的耳光?"
顧曉妍聽罷,苦笑了下道:"其實,這個結果我早就知道了,我有個同學在省消防局,前天我去北方集團,順便和這個同學見了一面,據他說,這起火災認定確實有點值得推敲的地方,但這其中有很多微妙的關系,他也不便多說什麼,總之最大的可能就是維持原認定結果."
微妙的關系......他默默揣摩著這幾個字,苦笑著搖了搖頭,是啊,中國人是個講究關系的民族,任何事情都要先過一遍篩子,看看是否觸碰到了哪些關系.他忽然想起了吳迪,不知道這個黑臉漢子,要是遇到類似的情況又會是個啥狀態呢?是堅持原則,還是會網開一面......
"你該不會是想把這些話在會上公開講出來吧?"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說道:"這話可不能隨便講的,會授人以柄,搞不好給自己惹一身麻煩."
顧曉妍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傻啊,還記得我跟你說嗎,通過你的這件事,讓我意識到自己身上的短板,就是張揚有余,內斂不足,認識到了錯誤就得及時糾正,我這次去開會,就是要改一改鋒芒畢露的毛病,靜下心來,找出問題的症結所在."
"那好,我跟你一塊去."他興致勃勃的道.
顧曉妍卻搖了搖頭:"不行,你既是傷員,又是領導,不宜輕易拋頭露面,還是我自己去吧,你在家好好休息,即便要出面,也等我晚上回來,咱倆研究好了,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