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他如何強調暫不外傳,但第二天上班之後,小周被捕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在公司傳開了.
上午正好有個中層干部的例會,會上就有人用很委婉的方式向他求證,他則表現得很平靜,只是淡淡的說,確實被省城經偵方面帶走詢問了,具體情況目前還不明朗.見他這個態度,大家也就沒再說什麼.
會後,孟朝暉特意找了借口跟他回了辦公室,關上門之後,很緊張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沒隱瞞,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如實相告,孟朝暉聽罷,皺著眉頭,半晌,才深深的歎了口氣道:"我早上剛到單位,就聽他們說了,有鼻子有眼的,問從啥地方聽說的,最後拐來拐去的,好像還真不是昨天你們吃飯的這些人走漏的消息."
他點了點頭:"消息肯定是北方集團那邊放出來的,兩家公司的人員有很多交集,這是在所難免的."
孟朝暉略微思忖片刻,試探著問道:"我冒昧的問一句,這件事,不會和你有什麼牽扯吧?你別誤會,我絕對不是瞎打聽,我是真替你擔心啊."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放心吧,孟哥."
見他不願多談,孟朝暉也就沒再問什麼,閑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了.他關上門,正猶豫著是否該去趟省城,辦公桌上的電話卻響了,他也沒看來電顯示,伸手便接了起來.
"陳曦,周強有什麼消息嗎?"聽筒里傳來胡介民的聲音.
他連忙笑著道:"曉妍真是的,我還叮囑她,先別告訴您,這不是給您添亂嗎!"
"屁話,出了這麼大的事,瞞著老子干什麼?你昨天晚上就應該彙報的."別看當上了市領導,但胡介民積習難改,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沖:"那個馬化龍,我打過幾次交道的,這小子是向北的忠實走狗之一,在北方集團地位很高,由他出面報案,說明非同尋常啊,你跟老子說實話,小周是不是受了你的指使啊?"
他聽罷嘿嘿笑了:"您認為呢?"
胡介民哼了聲:"就算是受你指使也沒什麼,要說到竊取企業的機密,北方集團那幫王八蛋更過分,咱倆關上門說話,屁事沒有,只要抓不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最後誰也沒什麼好辦法."
他略微遲疑了片刻,這才笑著說道:"胡總,小周這件事應該跟我關系不大,但我上任之後,背著您偷摸搞了點小動作,不知道是否和此有關?"
"小動作?"胡介民聽罷,饒有興趣的問道:"電話里方便說不?要是不方便的話,我今天上午還有點時間,索性你就過來一趟,當面彙報."
"那我還是當面彙報吧."他道,
"好吧,我在辦公室等你,馬上滾過來."胡介民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他不敢怠慢,趕緊收拾了下,讓田甜通知司機,然後快步出了辦公室.
見到了胡介民,他把自己最近搞得一整套"小動作"如實說了,聽得胡介民也張口結舌,半天沒回過神兒來.
"這個局做得可不小啊,而且,瞞得老子死死的,年前我罵你不務正業,居然都挺著沒透露半點,如果不是小周半路出了事,你是打算一直捂著,直到最後掀蓋子那一刻唄."半晌,胡介民捏著下巴道:"你小子這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有點意思!"
"您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他試探著問了句.
胡介民卻翻了他一眼:"相比起最後的結果,我態度與否其實並不重要,說的更直白一點,這就叫勝者王侯敗者賊,你把事搞成了,自然百好千好,可一旦要是演砸了,那就對不起了,責任只能你自己來負."
他苦笑了下:"現在回過頭想想,忽然發現我有點幼稚,對後果的嚴重性缺乏全面的認識......"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胡介民打斷了:"不,不是這樣的,你的特點就是遇事愛動腦筋,很有點闖勁,和北方集團這樣的企業競爭,靠常規手段肯定是沒戲的,如果沒有點盤外招,注定是要敗下陣來的.你的整個計劃,從制定到實施,搞得還是不錯的,最起碼連我都被你給騙了,說了你可能不相信,我前段時間還敲打過曉妍,可這丫頭也學會跟我打馬虎眼了,好人都能讓你給帶壞了."
他笑了下,撓著頭道:"其實,並非要跟你保密,主要是不想給您惹麻煩.我倒是沒想到小周會出事,但是關于我自己的處境,還是有心理准備的,大不了就打回原形,繼續當我的統計員唄."
胡介民贊賞的點了下頭,並沒說什麼,而是起身在辦公室里走了幾圈,然後皺著眉頭道:"你是不是擔心,這是向北的一種反擊手段呢?"
"是的!"他歎了口氣:"我不是在說漂亮話,胡總,我個人真無所謂,但就怕給企業造成損失,十五六年,您辛辛苦苦把華陽搞成這樣,到了我手上沒幾個月就垮掉了,那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胡說,華陽又不是紙糊的,一陣風就能給吹垮了?你太高看向北了吧!"胡介民冷笑著道:"至少從目前看,你的勝算更大一些,至于擔心抓周強是他的反擊手段嘛......起碼現在下結論還有點為時尚早."
他沒吭聲,低著頭想了想,最後鼓起勇氣道:"胡總,我想過了,事已至此,退無可退,周強是我的人,我不能眼看著他吃官司,所以,打算和集團的法律顧問去一趟省城,看看能否通過合法渠道,把人先弄出來,即便周強真有罪,但社會危害性也不大,辦理個取保候審總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這麼做是否妥當,其實,這也是我今天來見你的主要原因."
胡介民聽罷,歪著腦袋看著他,良久,忽然咧嘴笑了:"現在你是華陽集團的總經理,手下出了狀況,沒有必要請示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唄!"
他聽罷愣了下,隨即淡淡一笑:"我明白了."
"主意我不能給你拿,但可以給你交個底兒,周強是你的人,理應你自己想辦法,但別忘了,你是老子的人啊,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沒貪贓枉法,沒把國家的錢揣進個人的腰包,出了任何問題,我給你兜底兒.這是咱們華陽的傳統,任何時候都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