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集團是國資委控股的國有企業,目前總經理劉漢英,既兼任著讜委副書籍,又是公司的法人代表,而陳曦只不過是個副總經理主持工作,並沒有其他兼職,如果從這個層面上說,王云峰的職務排位,其實是應該在他之前的.
而且,國資委關于他任職的批複,是拖了將近一個多月才正式下達的,可王云峰卻很快,前後不超過一個禮拜,這些看似簡單的表面現象,實際上卻暗藏玄機,極有可能是向北從中起了某種作用.
向北到底是要干什麼呢?處心積慮的把王云峰推上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哥們義氣,一定有更深層次的考慮.難道是為了接替我的位置做准備?他想,畢竟主持工作這四個字,是被加了括號的,本身就包含過渡性的意思.
正冥思苦想之際,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看了一眼,竟然是胡介民的來電,于是連忙接了起來.
"你馬上來我這里一趟."電話剛一接通,胡介民便直截了當的說道.他嗯了一聲,還沒等問是什麼事,電話便被掛斷了.
可以明顯的感覺得到胡介民的情緒不佳,這令他心中愈發不安起來,也不敢耽誤,趕緊收拾了下,起身直奔會議室,推開門一瞧,包括王云峰在內,已經坐得差不多了.見他進來了,眾人紛紛起身打招呼,他則連忙解釋,說胡總剛剛來電話,有急事讓他去市府一趟.
胡介民有令,王云峰也不便多說什麼,略微思忖片刻,索性決定把會議改在下午舉行,眾人也都隨聲附和,他也不好過分推辭,于是便答應了.
急匆匆出了辦公樓,司機早就已經等候在門外,上了車直奔市府而去.一路無話,半個小時之後,車子駛進了市府大院,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到了胡介民辦公室,卻被秘書擋在了門外.
一問才知道,李世路正在胡介民辦公室里,兩位領導正在研究工作.這當然不能輕易打擾,只有在外面耐心等候了.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眼看十一點半了,里面的談話似乎還沒有結束的意思,秘書小心翼翼的敲了下門,卻沒有聽到回應,于是便趕緊退了回來.
轉眼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十二點半,辦公室的門一開,李世路陰沉著臉走了出來,他見狀趕緊起身迎了過去.
李世路屬于那種比較平易近人的領導干部,雖然兩人並不很熟,但之前見了陳曦,或多或少都要親切的聊上幾句,如今他又是顧兆峰的准女婿,自然更要給面子.
但不知道為啥,李世路今天卻很冷淡,只是朝他微微點了下頭,一句話不說,便快步離去,把他曬在了那里.
正尷尬之際,卻聽胡介民在屋里大聲問道:"陳曦來沒來?"
"來了!"他連忙答應了一聲,轉身進了辦公室,偷眼一瞧,卻見胡介民坐在沙發上,面色陰沉,兩道濃眉擰成了個大疙瘩,見他進來了,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坐下,然後對跟進來的秘書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吃飯去吧,不用管我,把門給我關上."秘書答應了一聲,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什麼時候過來的?"胡介民頭也不抬的問了句.
他連忙答道:"有一陣了,見您和世路室長談話,就一直在外面等著來的."
胡介民點了點頭,把身子往沙發上靠了靠,一只手用力的掐著自己的額頭,沉吟良久,這才緩緩說道:"讓你來,是有個重要的事商量,剛剛得到一個消息,北方集團已經正式向省發改委和國資委提出收購華陽集團股份的請求,並且得到了黃啟明的支持,目前,國資委方面已經啟動了相關程序,所以,我們這邊也要有所舉措才行."
盡管類似的話向北已經不止一次的說過,但從胡介民嘴里說出來,分量顯然是不一樣的,他聽罷頓時愣住了.
胡介民也不看他,自顧自的繼續道:"向北對華陽垂涎已久,從市管劃歸省管,就是他和李百川搗的鬼,現在李百川完蛋了,可轉眼又抱上了黃啟明的大腿,也算是矢志不渝,非把華陽吞並不可啊."
"收購國有企業,總要有理由吧?華陽又不是虧損,憑啥讓他收購啊,這不等于變相出賣國有資產嗎?"他頗有點不服氣的問.
胡介民無奈的搖了搖頭:"理由當然非常充分,什麼資產負債率高,不良資產比重大,管理體制缺乏科學性等等吧,其實都他娘的是扯淡,無非就是看上了華陽這塊金字招牌,其實,相比之下,我倒是認為,華陽的無形資產比有形資產更具競爭力,這兩個字承載的東西,根本就不是用錢來衡量的."
"那啟明書籍為啥......"他本來想說黃啟明為啥會支持,可冷不丁想起胡介民有關不要在背後議論領導的話,于是欲言又止,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胡介民卻早把自己說過的話忘到了腦後,哼了一聲,頗為不滿的道:"位置變了,想法自然也有所不同,不管啟明是怎麼想的,反正我是初心不改.華陽不是要飯花子,不需要在私人老板手下討生活,就算是要飯,也要不到向北家門口去!李世路剛剛說我迂腐,不知道與時俱進,簡直是他娘的屁話!崽賣爺田,不知心疼!我告訴他了,只要老子有一口氣,華陽集團永遠不能姓向!"
他隱約的猜到了李世路剛剛為啥耷拉個臉了,肯定是和胡介民起了爭執,以胡介民的火爆脾氣,當年對權傾一時的李百川尚且敢拍桌子罵娘,何況是李世路呢?
在黃啟明和李世路的眼中,華陽集團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大勢所趨,現在除了一些國家壟斷性的能源企業之外,很多國企都在進行著類似的嘗試,引進良性資本,為老牌國企注入新鮮的血液,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
可對于胡介民而言,則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
華陽集團就像是他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凝聚父子兩代人的心血和感情,現在一句話就給賣掉了,當然是難以接受的.
"實話告訴你吧,為了這個事,我剛剛和世路鬧僵了,我也想開了,豁出去這個官不當,也絕不能讓華陽在我們這一代人手里被賣掉,二十年前,我就這麼說的,現在,還是這個態度!媽了個巴子的,老一輩在戰場上流血犧牲,我們這一輩撇家舍業的奉獻奮斗,好不容易發展成了現在的規模,憑啥就成了某人的私有財產了呢?就因為有兩個臭錢,認識幾個領導!?老子非跟他們較真不可!"胡介民恨恨的說完,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咬牙切齒的道:"怎麼樣,你有沒有膽量,跟我轟轟烈烈的打一場華陽保衛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