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談會氣一直開到將近下班才結束.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多少有點拘謹,可隨著話題的展開,便逐漸放松了起來,再加上何偉的不斷誘導和暗示,結果是越說越多,越扯越遠,所有人都踴躍發言,對北方集團以混改為名,妄圖對國有資產進行巧取豪奪的行徑來了個大揭底兒.
黃啟明始終端坐不語,面帶微笑的傾聽著,不時還在本子上記著什麼.最後見沒什麼人說話了,這才將本子一合,微笑著說道:"感謝大家提出了這麼多寶貴的意見和建議,參加這個座談會,讓我受益匪淺,在未來的工作中,會充分考慮和聽取的."
這當然是套話,本身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而且,官員就是這樣,往往職位越高,反而少了驕橫之氣,說話更加謹慎小心,對下屬也和顏悅色,很少擺什麼架子.
不管怎麼說,大家的心情還是不錯的,紛紛向黃啟明投去尊敬的目光.
"本來還想跟大家多談一談,但我晚上還有點事,所以就只能先到這里了.我建議由咱們的何主任盡一下地主之誼,晚上設宴款待下同志們."黃啟明繼續道.
此言一出,會議室里頓時熱鬧起來了,嚷嚷了一陣,黃啟明低聲說了句什麼,何偉連忙示意大家安靜,隨即說道:"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感謝啟明書籍出席座談會吧!"隨即帶頭鼓掌,大家也紛紛附和,會議室里立刻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黃啟明緩緩站起身來,揮手向大家示意,然後便朝門外走去,眾人都起身相送,到了門口,黃啟明照例停下腳步,和幾個主要人物握手道別,當輪到陳曦的時候,他一邊握手一邊輕聲說道:"晚上等我電話,咱倆單獨聊一聊,不許不接哦."
陳曦尷尬的笑了下,連連點頭答應,送走了黃啟明,剩下的就是研究去哪里吃飯的事了,何偉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這頓晚飯是啟明書籍布置的任務,必須認真貫徹執行,既給遠道而來的同志們接風洗塵,也為陳曦壓壓驚,理由還蠻充分的.
陳曦現在滿腦子想得都是趕緊和顧曉妍互訴衷腸,哪里有心思跟眾人喝酒閑扯,而且,隨行還有一百來位同事呢,總不能把這些人都一起帶上吧!正猶豫著想謝絕,不料孟朝暉卻低聲在他耳邊說道:"那些同事已經安頓好了,你就答應吧,顧主任也是這個意見."他聽罷,也只好點頭同意了.
晚餐安排在六點半,此刻還有一段時間,從國資委出來,眾人趕緊驅車直奔休息地點.
在回去的路上,他笑著問孫紅彬道:"孫總啊,現在上上下下都說你立下了大功,可我卻稀里糊塗的,這錢到底是你從哪里變出來的呀,還有,那個什麼澳華商貿公司又是何方神聖的產業呢,無端的給我墊了五百萬,咱們拿什麼還啊,這人情未免也太大了吧?"
孫紅彬卻笑而不語,他更加不解,連連催道:"你倒是說話呀?咋的,還得封你個齊天大聖啊?!"
孫紅彬聽罷,這才沉吟著道:"怎麼說呢,要是論起來,我還真不敢擔功勞這兩個字,這一切本就是我分內的事,何功之有啊?至于那個澳華商貿嘛.......還是讓曉妍給你解釋吧,她說得比我要透徹得多."
說這番話的時候,不知道為啥,孫紅彬臉上的表情多少還有點不太自然,這就更讓陳曦納悶了,盯著他看了很久,最後無奈的嘟囔道:"你們搞得都是些啥名堂,咋還神神秘秘的呢?"
"不是神秘,是有些話,我確實不方便說."孫紅彬笑著道:"而且,這件事確實更適合你和曉妍在被窩里躺著聊,沒准能有點啥新收獲呢,等你們倆之間都談開了,我再找時間和你解釋吧."
他都被繞糊塗了,可不論怎麼追問,孫紅彬都絕口不談,搞得他也沒辦法,只好作罷了.
來了一百多人,食宿當然是個大問題,不過,有孟朝暉這樣的人張羅,自然安排得有條不紊.陳曦本以為只是隨便找個小酒店入住,可到了地方才知道,百十來號人竟然都下榻在省城的一家老牌五星級賓館--裕華飯店.
這家酒店地處市中心繁華地段,交通發達,曾經是省城地標性建築之一.華陽更是出手闊綽,直接包下了兩個樓層的所有房間,把陳曦搞得也是一頭霧水.
進了酒店大堂,一眼便看見顧曉妍正和侯勇正在低聲說著什麼,見陳曦等人回來了,連忙笑著迎了過來.
"怎麼樣,座談話的效果如何啊?"顧曉妍問.
他笑著回道:"該說的,不該說的,反正是一股腦都說了,至于黃啟明是否聽得進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顧曉妍白了他一眼:"這叫什麼話!拉過來一百多號人,還吸引了這麼多媒體的關注,以為我們是來搞免費旅游的呀!聽不進去怎麼行呢?那我們豈不是白花這麼多錢了嗎?"
他微微一愣,壓低聲音說道:"我正想問你呢,如此大張旗鼓,擺這麼大的場面,難道是想鬧個大的?"
顧曉妍卻頑皮的一笑:"鬧?那都是你玩剩下的,我再干,豈不是拾人牙慧,再說,你的智商,也就是組織點下崗職工,那檔次太低了,顧大小姐根本就看不上眼,我這才叫高大上的活動呢."
高大上......他心中暗暗嘀咕,鬧事就是鬧事,咋還整出高大上了呢?顧曉妍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狡黠的笑了下,牛哄哄的朝侯勇做了個手勢,侯勇趕緊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名單遞了過來,他定睛一瞧,不禁吃了一驚.
這份名單,竟然是華陽集團近十多年間,榮獲省市兩級勞動模范稱號和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總計有117人.
勞動模范稱號是由省市兩級正府頒發的,而五一勞動獎章則是由省市總工會授予,對普通職工而言,這都是崇高的榮譽,當年在項目部的時候,除了顧曉妍獲得過省級勞模之外,調度老劉也多次獲此殊榮.
"你把老劉那樣的也帶來了,他一棒子打不出個屁來,能指望他鬧事嗎?不行不行."他指著名單上的人說道:"這絕大多數都是老實人啊,干工作是好手,可干這種事,還得是周強這樣的癟犢子管用吧."
顧曉妍卻把嘴一撇:"現在是和諧社會,動不動的鬧什麼事!你腦子里一天到晚的都合計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一百多人可都是有身份的,我們是來開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