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迪表現得如此熱情,多少有點出乎陳曦的意料,可當著黃啟明的面,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斜了這家伙一眼.吳迪卻好像壓根就沒看到似的,也不理睬他,轉身朝黃啟明立正敬禮,畢恭畢敬的告辭,黃啟明則親熱的握著他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老吳啊,作為咱們省共安戰線的一面旗幟,你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啊,憑我的了解,你是具備這個能力的,這樣吧,我給你定個小目標,三年之內,爭取在全省范圍內,再培養出十個你這樣的英模人物來,那可就是全省老百姓的福音了."
這句話看似平常,可稍微琢磨下,就能品出深層次的意思來.所謂你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此言出自全省一把手黃啟明之口,當然不那麼簡單.而在全省范圍內,再培養出十個英模級的人物,就更不是經偵總隊政委能做到了.
吳迪在體制內干了一輩子,自然聽得出這句話的含義和分量,立刻正色回道:"請您放心,我會加倍努力的."
黃啟明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轉身又對陳曦說道:"你小子最近可把我血壓都搞上來了,我可警告你,真要氣病了,你要負全責,醫藥費就得你們華陽集團給出!"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只是憨笑了兩聲.黃啟明則繼續道:"我覺得,有矛盾不怕,想辦法解決就是了,體制改革是國家的大政方針,趨勢所在,總的方向肯定是沒錯的,至于具體環節,就需要你們倆家坐下來,認真研究和磋商,不管怎麼說,對話總比對峙要強,今天談不攏還有明天,只要拿出誠意,總會找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平衡點."
"您說得對!其實,只要向總的胃口不那麼大,我們還是有得談的."他很認真的道.
黃啟明聽罷,有些感慨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和介民一樣,都是個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主兒啊,好了,我這邊還有事,就不多說了,你們趕緊走吧,記住咯,向總可是億萬富豪,他請客,千萬不要想著替人家省錢,對他這個級別的人物而言,省錢是很沒面子的事哦."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又簡單說了幾句,這才告辭出來,直接上了早就停在門外的一台豐田塞納,緩緩駛出了小區.
也許是各懷心腹事的緣故,上車之後,三個人反而沒什麼話了,都是默默的坐著,車子開了一段,吳迪往窗外看了看,好奇的問道:"向總,你這是要往哪去啊,怎麼感覺是要出城呢?"
向北淡淡一笑:"你們倆都是貴賓啊,當然不能含糊對待,我們公司旗下有個凱興國際高爾夫俱樂部,是頂級私人會所,環境非常好,咱們就去那兒坐坐吧,對了,俱樂部里還有地下射擊場,吳政委要是感興趣,吃過了飯,也可以去玩一玩,就算給咱們露一手,讓我們這些老百姓也開開眼界,見識下您的槍法!"
吳迪一愣:"地下射擊場,實彈的嗎?"
向北一本正經的道:"當然是實彈呀."
"這個.......省廳批過這種民營靶場嗎?你這是別是非法的吧?"吳迪遲疑的問道.
向北呵呵的笑了:"瞧你說的,請省廳經偵大隊政委打靶,必須得是合法的場所呀,實不相瞞,這個實彈靶場,是去年才批下來的,主要以運動手槍和步槍為主,後來,又增加小口徑警用手槍的射擊項目,手續齊全,安全措施完備,絕對的正規合法."
吳迪聽得一個勁撓頭,笑著道:"向總,你還真是神通廣大啊,據我所知,實彈靶場早就不再審批了,目前只有省軍區體工大隊還有這麼一處在營業中,並且只有運動氣手槍和氣步槍的實彈射擊項目,你不僅去年批下來,居然還有小口徑手槍的實彈實際,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下來的啊,面子真夠大的了."
向北得意的一笑:"面子呢,向某還是有一點,但談不上什麼多大,而且,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肯給哦,比如咱們陳總,他就一點面子也不給,搞得我很狼狽嘛,剛才黃書籍說他血壓上來了,其實,我也差不多,現在每天吃藥控制著呢,不然的話,高壓都快200了."
吳迪嘿嘿一笑,看著陳曦說道:"這小子吧,不僅不給你面子,其實,誰的面子都不給,要我看,這個世界上,他唯一隨時隨地得給面子的,就只有穆桂英了."
"穆桂英是誰?"向北鬧了一愣.
吳迪趕緊說道:"對不起,我說錯了,就是他媳婦顧曉妍,那是個現實版的穆桂英啊."
向北先是愣了下,隨即忍不住笑出了聲,一邊笑一邊對陳曦說道:"小陳啊,穆桂英這個外號還真是很貼切,曉妍確實是女中的豪傑,所謂巾幗不讓須眉啊."
事實上,吳迪給顧曉妍起了個穆桂英的外號,他非但沒生氣,心理還多少有點認同感,可見吳迪和向北越聊越熱乎,心理不禁有些別扭,于是沒好氣的說道:"大老黑,你給我媳婦起外號,是不是他娘的有點過分了呀?"
吳迪卻理直氣壯的道:"許你給我起外號叫大老黑,就不許我給你媳婦起個穆桂英?再說,穆桂英是誰啊?楊門女將,婦孺皆知啊,這外號起得多響亮啊,再看你給我的,大老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條狗呢!明顯帶有侮辱的性質,我都沒說什麼,你還敢挑理?"
他差點被這句話給逗笑了,在東北,諸如老黑,大黑之類的稱呼,確實用在狗的身上多一些,被吳迪這麼一說,還真是理屈詞窮,吭哧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向北的興致明顯很高,笑吟吟的道:"大老黑也好,穆桂英也罷,其實都沒有貶義,要我看啊,外號這個詞並不是很恰當,感覺應該叫綽號更准確些,綽號這個詞褒義的成分更多一點,比如水滸一百零八將,個個都有綽號,玉麒麟盧俊義,智多星吳用,及時雨宋江,朗朗上口,多有意境啊!"
"對咯,還是向總文化水平高,一字之差,性質就都變了,我說陳曦啊,在這一點上,你還真得跟向總好好學習下,別不服氣,人家是名牌大學畢業,留日的碩士,你不過是平陽一個普通高校畢業的,那水平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啊."吳迪咧著大嘴說道.
他冷冷的看著吳迪,心里卻疑竇叢生.
怎麼突然之間,吳迪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呢?是自己想開了,還是迫于黃啟明的壓力?真是怪事,一轉眼的工夫,就換了個人似的,這馬屁拍得,跟他娘的周強都有一拼了.
見他不吱聲,吳迪特意把身子往這邊湊了湊,笑嘻嘻的道:"咋的了,今天怎麼沒詞了呢?這可不是你的一貫風格啊."
他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了窗外.
商務車已經駛出了市區,正飛馳在漆黑的公路上,沒多大工夫,一片璀璨的燈光出現在視線之中,凱興國際俱樂部漸漸映入眼簾,高低錯落的歐式建築,搭配上夢幻般的燈光,在夜色中格外顯眼.此刻還是早春之際,如果是在夏天,掩映在一片綠色之中,會更加妖嬈動人.
車子緩緩開進了俱樂部大院,穿得跟英國皇家衛隊似的保安一溜小跑的迎了上來,那陣勢就好像車里坐的是女王陛下一般.
幾個人下了車,進了向北專屬的套房,坐定之後,吳迪往四下看了看,笑著道:"豪華典雅,果然與眾不同啊."
向北卻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這都是十年前的裝修了,最近正打算重新搞一下,此番請得是歐洲設計團隊,完全按照國際最高標准施工,力爭打造整個東北亞地區頂級的高爾夫俱樂部,預計要投資兩三個億吧."剛說到這里,小張快步走了進來,兩人低聲耳語了幾句,向北隨即起了身,對二人說道:"抱歉啊,我離開一會,稍等我五分鍾."說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見屋子里沒外人了,他這才壓低聲音的對吳迪道:"你啥意思啊,是沒吃過,還是沒見過?至于咧個大嘴,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嘛?能不能矜持點,別他娘的給老子丟人."
吳迪聽罷也不惱,只是輕蔑的一笑:"你懂個屁!我怎麼做,用不著你來教我,干好你自己的活就行了,少跟我這兒瞎嗆嗆,再他娘的廢話,回去我打斷你的狗腿."
對!就是這個味,這才是熟悉感覺!他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