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畫面清晰的出現在電腦顯示器屏幕上,雖說只是個背影,但槍手身材高大,骨瘦如柴的基本特征非常明顯,他將二十幾秒的視頻反反複複的看了多遍,看到最後,感覺自己的頭皮陣陣發麻,頭發絲仿佛都要豎起來了.
從直覺上判斷,槍手就是十三哥張躍進無疑.一個冷血殺手本身就夠可怕的,而前天晚上還在平陽,第二天下午就能出現在千里之外的香港行凶殺人,這就更可怕了.
這說明有人為他提供了合法身份和安全保障,這樣一來,等于是惡魔生了一對兒翅膀,越想心里越慌,于是抓起手機,便撥打吳迪的電話,可一連撥了幾次,卻始終無人接聽,這令他在心慌之余,又不免焦躁起來.
正坐立不安之際,孫紅彬手里捧著一大厚摞材料推門走了進來.
"市政二的情況,遠比我們預想的還要複雜."孫紅彬並沒發現他情緒上的變化,直接在對面坐下,皺著眉頭說道.
昨天二人拜見了李世路室長,正式表達了准備全面接手的意願,本地企業接手,這當然是最理想的狀況了,李大室長非常高興,當即把胡介民也喊了來,幾個人坐在一起,就接手市政二的細節進行了認真的磋商.
有胡介民在場,能爭取到的政策自然一項也沒少,但債權債務必須全部承擔的原則是雷打不動的,會談結束之後,胡介民私下里告訴他,目前表示願意接手市政二公司的單位很多,不僅北方集團,包括外省幾家比較有實力的施工企業也表現出濃厚的興趣,眾目睽睽之下,可運作的余地很小,這也是他對此並沒過于熱衷的主要原因.
依照胡介民的想法,趁火打劫撿便宜可以,但要承擔那麼多債務就沒啥意思了,只是沒想到陳曦居然有如此的雄心和魄力,除了贊歎之外,也多少替他捏著一把汗.
今天上午,由市里相關部門和華陽集團聯手組成的評估清算小組正式進駐了市政二公司,本來以為這項工作要進行幾天,可沒想到才半天的時間,孫紅彬便趕了回來,顯然是有很重要的情況要彙報.
"怎麼了?啥事把你急成這樣,大中午的還特意跑回來一趟."他問.
孫紅彬苦笑了下:"原本我們一直認為,市政二不過是欠銀行貸款而已,可現在看起來複雜得多,除了拖欠將近一個億的銀行貸款之外,還有五百多萬的企業內部集資款下個月也要到期了,另外,康銘輝以市政二公司的房產做抵押,在一家民間金融機構拆借了五千萬的資金用于周轉,按月計息,年利率高達百分之三十以上,這已經接近于高利貸的紅線了,據他們公司的人講,這種高利息的貸款,公司每年都要借,最高的時候,曾經多達上億元."
"這麼多?!"他聽罷也很驚訝.
孫紅彬點了點頭:"沒辦法,最近幾年,市政二和北方集團正面競爭,資金壓力非常大,為了保證在七八月份施工旺季不出現資金鏈斷裂的問題,只能出此下策了.除了剛剛說的那些,再加上拖欠的員工工資和貸款利息以及一部分材料款,我大致估算了下,至少在兩億左右,這麼多錢,就算如你所說,集中公司的全部資金,工資不開了,工程也都停了,可還是有個大口子啊,我著急趕回來就是為了這個,咱們再好好研究下,現在找個借口,還能把話收回來,真要是像模像樣的再搞幾天,可就騎虎難下了呀!"
他低著頭想了想,並沒有順著孫紅彬的話茬往下說,而是問道:"你光說債務了,可市政二的債權情況如何呢?"
孫紅彬苦笑了下:"市政二當然沒有到資不抵債的情況,在建的工程項目十五個,累計應收賬款大概在七八個億吧,再加上那麼大的家底,即便把康銘輝夫妻倆的股份拋開在外,肯定還是是有賺頭的,但關鍵是前期投入的錢打哪出啊?"
他低著頭想了想,把牙一咬,平靜的說道:"錢的事你不用管,我來想辦法,你馬上回去吧,力爭三天之內,把所有的債權債務情況查清楚."
孫紅彬被這份從容給弄懵了,正想再問幾句,陳曦的手機卻響了,一看是吳迪的來電,他則直接揮了揮手,笑著道:"行了,大聖,你趕緊忙去吧,我要接個私人電話,出去的時候把門給我關好了."
聽領導這麼說,孫紅彬也很無奈,只好起身告退,待人出去了,他這才趕緊將電話接了起來.
"我剛剛在開會,啥事."吳迪的聲音有些低沉.
他壓低聲音道:"小張在香港被槍殺了,那個槍手就是前天出現平陽機場的張躍進......."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吳迪冷冷的打斷了:"情況我都知道了,你還有別的事嗎?"
"我靠,這一件事還不夠嘛!你和那個程總隊長為了張躍進特意跑到平陽,現在這小子都行凶殺人了,你們還等啥呢?趕緊采取點行動呀!"他急切的說道.
"我跟你說過無數次了,不用你教我如何辦案!"不知道為啥,吳迪似乎有點情緒,語氣也帶著幾分煩躁:"再說,我能采取什麼行動?槍案發生在香港,我們沒有管轄權.安川方面一口咬定張躍進已經死了,案件已結,拒絕重新立案,而且,當時負責此案的領導,現在已經職位很高了,真要推倒重來,還要考慮他的面子,所以我和老程是以私人身份去找的你,不是調查案件,是聊天!"
他傻眼了,沉吟良久,還是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香港警方也歸咱們中國管呀,你可以把信息共享過去嘛,這樣便于他們偵破案件,你想沒想過,從那天晚上的情況上判斷,張躍進肯定是認出楊琴了,要是這樣的話,她豈不是很危險?"
"那都不是你操心的事."吳迪不耐煩的嘟囔了句,說完,略微停頓了下,壓低聲音說道:"陳曦,我可是把性命都托付給你了,別總合計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跟你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做好自己該做的,把老子的命看好了,你就算立下大功了."
吳迪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竟然有些凝重和悲愴,他心里不由得一沉,還想再問幾句,卻聽吳迪冷冰冰的道:"好了,沒事別總給我打電話,沒時間陪你扯淡!"說完,直接便掛斷了.
不對啊.......放下電話,他一只手托著腮幫子,兩條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
很明顯,吳迪今天的態度有點反常,急躁,焦慮,還透著一股子無奈,這和往日里風風火火的個性大相庭徑,真是怪了,認識了這麼久,這個黑鐵塔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藐視一切困難和對手的,咋今天突然變了一副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