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直將陳曦送到了園區門口,停穩之後,隨行的小伙子照例先行下車,畢恭畢敬的為他打開了車門,他邁步下車,也不說什麼,徑直朝園區里走去.
"陳總再見."小伙子在他身後說了句.
他頭也不回的嗯了聲,進了園區大門,這才轉身望去,卻見那台奧迪轎車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五月的春夜,風吹在身上,感覺還有些微涼,可他卻燥熱難當,一個勁的出汗,不僅如此,心中更是如同被塞進了一團亂麻,千頭萬緒,根本理不出個頭緒,以至于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
怎麼辦呢?是豁出去身敗名裂,跟向北死磕到底,還是乖乖將東西交出去,求個苟且之和?不對,現在不光是豁出去自己,其實,如果堅持下去,很有可能把楊琴也搭進去了.
唉.......這代價是不是有點太大了呢?想到這里,他不禁長歎一聲.默默的在心底埋怨吳迪道,你個大老黑,平時咋呼得歡,可到了這關鍵時刻,卻一頭栽倒,啥都不管了,不管也成,但總得找個人接著點啊,現在把我一個人懸在這里,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讓老子如何抉擇啊!
正心煩意亂之際,顧曉妍的電話打了進來,他盯著手機屏幕,遲疑了片刻,努力將紛亂的心情平複了下,這才將電話接了起來.
"你吃完了?"電話接通之後,他若無其事的問道.
顧曉妍輕輕歎了口氣,笑著解釋道:"是啊,才回賓館,明天會議就要閉幕了,主辦方特意搞了這麼個酒會.規格挺高的,所以時間就稍長了點."
他嗯了聲,不知道為啥,竟然一時無語,只是含含糊糊的說太晚了,早點休息吧.顧曉妍的情緒卻明顯不錯,興奮的說道:"給你透露個特大的好消息吧,按照有關領導在這次會議上的講話精神,未來三年,國家對東北地區的城市基礎設施建設要加大投入力度,已經落實到明年計劃中的,就有300多個億的,尤其是咱們省的高速公路建設,要達到縣縣通高速的規模,這樣算下來,未來三年內,將陸續開工建設三到五條高速公路,國家和地方財政各投入百分之五十,總里程五百多公里,在這個大環境下,華陽把市政二的人馬刀槍收入旗下,簡直太是時候了!"
這確實是個好消息,可他卻高興不起來,只是淡淡的嗯了聲表示贊同,顧曉妍似乎並沒意識到,繼續興致勃勃的說道:"我今天和國家建委規劃司的劉司長坐在一起,他也是咱們平陽出去的干部,聽說華陽近些年發展勢頭不錯,當即表示可以為我們介紹幾個大項目的競標,我合計著,等把市政二公司的事忙完了,你專程去北京拜訪下,真要是搭上關系,以華陽目前在市政工程方面的實力,走向全國是不成問題的."
雖然工程招投標都號稱遵循三公原則,但在中國這種人情社會,有背景和沒背景,有熟人和沒熟人,待遇絕對是不一樣的,雖然規劃司司長未必能起到什麼決定作用,但有這樣級別領導干部從中牽線搭橋,無形中可以解決不少問題,說是事半功倍也是非常可能的.
並非隨便哪家地方性的施工企業,都可以擁有這樣的人脈和機遇的,可他仍舊提不起任何興趣,只是連聲說好,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興奮和激動.
"你是不是有點累了呀?"顧曉妍這才意識到他的情緒有點低落,關切的問了句.
"哦.......多少有點吧,這一晚上,一直在研究接收市政二的事,原來我們制定的計劃比較穩妥,但胡總要求必須速戰速局,最多一個禮拜,力爭三天就全部搞定,這樣一來,所有的都要推倒重來,工作量還是很大的."他隨口說道,倒也並不是撒謊.
顧曉妍聽罷笑著道:"老胡頭做事,就是一個字,急!苦日子過慣了,生怕到嘴的肉被別人搶了去,恨不能連骨頭帶肉一口吞下去才安心."
"可不是嘛."他勉強笑著道:"不過,胡總的擔心也並非沒有道理,這是天大的便宜事,難免有人看著眼紅,動作快點,也省得總有人惦記."
顧曉妍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也表示動作快點是沒錯的,她本來有些疲憊,見陳曦也打不起精神,于是又聊了幾句,便叮囑早些休息,然後就結束了通話.
放下電話,陳曦不禁長歎一聲.
此刻的華陽,可謂形勢一片大好,可越是如此,他的壓力就越大.這麼堅持下去,真的值得嗎?向北*也好,巧取豪奪也罷,跟我又有什麼關系?這一年來的對抗,無非是雙方利益沖突所致,現在正好是個平衡點,只要我一吐口,在很長的時間內,雙方不僅可以保持相安無事的狀態,甚至北方集團還有可能在局部做些讓步,而我正好借此時機,把公司真正的做大做強.
可是.......
可是吳迪怎麼辦呢?一旦這位黑金剛蘇醒過來,問存在我手里的東西哪去了,該如何解釋呢?說交給向北了,天啊,那這家伙就算不把我當場吃了,估計這輩子都會鄙視我的.
這樣想著,不知道為啥,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浮現在腦海中,萬一老黑要是醒不過來呢,那豈不是一切都OK了?
盡管只是一閃念,但他還是為自己產生了這樣惡毒的念頭而驚愕不已,以至于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
人性本惡,此言非虛啊,他苦笑著想道.真是罪過罪過!
回到了家,懶洋洋的斜倚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口氣抽了兩根煙,感覺頭昏腦漲,心亂如麻,只想趕緊躺下睡一覺.于是便打算洗漱之後就回房間休息,可進了衛生間,無意中瞥了眼浴櫃,卻感覺有點不對勁,再仔細一瞧,頓時出了一聲冷汗.
這個浴櫃是定制的,正好嵌入在衛生間的牆體之中,將後面隱藏的保險櫃遮擋得嚴嚴實實.他記得非常清楚,在取走牛皮紙袋子之後,他很認真的將浴櫃推回原位,並且還特意往後退了半步,確認看不出任何端倪才轉身出去.而如今浴櫃卻似乎沒有完全到位,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試著伸手推了下,浴櫃果然又往後移動了幾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