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站在窗戶旁往外看去一片的白,整個世界都像是被點裝起來,素然干淨.
蘇蓉蓉搓搓手,見幾個小家伙兒醒過來,就給他們套上新棉服.
是的,那天去趕集,就給孩子們買了新的買一棉褲,還有棉襪子和棉鞋,當然圍脖帽子也都有.
三個小家伙兒來了牧家之後,還是第一次穿這麼多新衣服,臉上滿是歡喜和興奮,當然也有不安.
他們齊齊的看向正在吃飯的蘇蓉蓉,張口正要說什麼,就聽見門口有人敲門.
"我去開!"小毅跑的飛快,蘇蓉蓉放下筷子的空擋兒,他已經跑到院子里去了.
打開門一看,是隔壁牧家的大嫂,小毅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這倒不是他怕對方,而是看見牧家人心里就有點怯怯的,都成條件反射了.
"蓉蓉,你們吃完飯了嗎?我送小立去上學,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大嫂很懂事,沒有往里走,只在門口喊話.
蘇蓉蓉聞言一愣,倒沒想到對方會來示好,眼眸微轉,想著也不能和隔壁鬧得太僵,找個懂事兒的交好也能時刻注意到那邊的情況,並加以應對.
"是大嫂啊,那大嫂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蘇蓉蓉站起身來走幾步,招呼小毅回來,又讓另外兩個孩子好好兒吃飯,她則是穿上外套收整好就送小毅去上學.
"媽媽? 我也去送哥哥上學."牧曉蘇不想留在家里,她也想去學校看看.
牧曉蘇不留在家里,那小杉就更不能留在家里了? 他一個小孩子萬一出了事兒怎麼辦?
蘇蓉蓉歎息一聲,給三個孩子穿好外套,又把帽子給戴上? 還有小圍脖? 方才吃飯的時候把這些都弄掉了? 這會兒吃完飯也暖和,但出門會冷? 所以還得套上.
"走吧."牧俊毅背起自己的小書包,蘇蓉蓉怕他餓? 書包里除卻他的書和文具等物? 還放的有些點心以及裝了熱水的保溫壺.
這保溫壺是牧野的,軍用的保溫壺很耐用,保溫的效果也很好? 蘇蓉蓉就拿來給孩子用了.
另外兩個小家伙兒也學著哥哥,把書包給背在背上? 像模像樣兒的和蘇蓉蓉一起送哥哥去上學.
"媽媽? 我也想去上學."牧曉蘇羨慕的看著哥哥走進學校? 牧崇杉還懵懵懂懂的? 只知道學校里有好多小朋友,他想在這里玩兒,但還是牽著媽媽的手沒松開.
"好,等你六歲了,媽媽就送你去上學."蘇蓉蓉摸摸小丫頭的腦袋,見她帽子歪了就又正了正.
牧曉蘇聞言可高興了,抱著蘇蓉蓉的胳膊不撒開? 搖啊搖的,令蘇蓉蓉哭笑不得.
"三弟妹,你真要送小丫頭去上學啊."路上的時候,大嫂問著.
蘇蓉蓉眼眸微揚,看向大嫂說:"是啊,女孩子多讀些書也好,長大了能有好工作,不用處處都依靠男人,低人一等."
大嫂對這話是認同的,所以無論如何都把自家閨女送去學校,甭管學好還是學壞,識字認字在什麼時候都是好的,只是沒想到蘇蓉蓉會這麼開明.
"初五有會,三弟妹去嗎?"
大嫂想與蘇蓉蓉交好,所以約著出門兒.
蘇蓉蓉確實要去,但沒想著和大嫂一起去,就婉拒說:"那天我想回娘家一趟,去不去不一定."
"哦,這樣啊,那下次吧."大嫂說著,見到家門口就告別離開,也沒有糾纏.
如此作為,倒是讓蘇蓉蓉高看一眼--
轉眼間就到了臘月初五這天,蘇蓉蓉一早就收拾好,將孩子們拜托給春來嬸子,就去了村口.
臨走前看了一眼隔壁牧家,見大門緊閉,想來大嫂還沒起來.
蘇蓉蓉想著,確實得回娘家一趟,所以等到了集市上,沒買東西就先去了安甯大廳.
也是巧,又遇到了那個上回挑釁她的人,這會兒纏著安甯大廳里的工作人員要檢測天賦,結果還是啥也沒有,他不依不撓的鬧,安甯大廳的工作人員不再客氣,直接喊了保安把人趕出去.
狼狽的摔在地上,剛好摔在蘇蓉蓉腳邊,神色頓時變得猙獰起來--
蘇蓉蓉沒理會,淡淡然的邁過台階,繼續向前走,等進了安甯大廳聽見那人痛哭失聲.
"唉,也是個可憐人."安甯大廳的工作人員搖搖頭,說來這人這麼執著也是有原因的.
那人叫白金,家里的爺爺是制卷師,那時候家庭條件非常好,可惜他爺爺的幾個孩子都沒資質,沒人成為畫食師也沒人成為制卷師,于是家里就這麼沒落下來.
孤兒寡母的,被捏在二房和族里手中,老爺子攢下來的家當也都被人哄騙光,這老太太受不住打擊走了,白金的父親也出了意外去世,他母親也病重,想要回家當還要有錢,只能希望自己天賦覺醒--
可惜這天賦一說,都是虛無縹緲的,他猶如困獸,即便再想擁有也沒辦法,人就變得越來越偏激.
"好好兒一個人,這算是毀了."安甯大廳的工作人員,倒不再是蘇蓉蓉那天遇到的,聽說是被上頭調走升職了,這位的名字倒是喜氣洋洋的,叫鄔喜來.
"嗯."蘇蓉蓉不可置否,也沒心思去管別人的事兒,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她能都管嗎?而且就算管也是主角去管,跟她一個配角有什麼關系.
"我覺醒天賦了,想測試一下,然後錄入信息."蘇蓉蓉說著,看見對方臉上驚訝的表情,以為他不相信,就從包里拿出一袋子檸檬給對方.
"但我能畫的只有這一種."只能畫出來檸檬的蘇蓉蓉有點窘迫,人家畫食師都能畫出各種食物,偏她只能畫出這一種……
"可能還不熟練,等熟練了就能再畫別的了,別著急."能成為畫食師已經很不容易了.
鄔喜來倒是為蘇蓉蓉高興,帶她去測試並且錄入信息,還有是否公開這一欄,蘇蓉蓉想了想還是選擇不公開,不然會引來很多麻煩,首先就是牧家那邊,指不定還要怎麼使喚她--
令蘇蓉蓉沒想到的是,牧野也是不公開的狀態,不然當初分家的時候,就不會那麼容易分開,這也就能理解為什麼牧野會有那麼多小金庫了.
"以後我畫出來的東西,可以拿到安甯大廳來置換嗎?"蘇蓉蓉臨走前問了一句.
鄔喜來很高興的說:"當然可以,還有你的房子也能申請了,這個事兒辦得比較快,兩天就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可以過來,我帶你去選房."
無論是畫食師還是制卷師,在當今社會都有特權,他們能選的房子和工作也都是公用單位.
蘇蓉蓉沒要工作,只在安甯大廳掛一個職責,以後每個月提供一部分檸檬,安甯大廳會給她發工資還有員工福利,像是節假日這些都有的,工資待遇也很不錯,最重要的是不用坐班.
蘇蓉蓉背著竹筐來的--
里面差不多有一百只她畫出來的檸檬,交上本月的量之外還有結余,就按照一顆多少錢的價格來成交,想換票也是可以的.
蘇蓉蓉拿了錢,還要了肉票.
家里的卷軸不多了,又買上一百張,這才離開.
蘇蓉蓉來的早,集市上還沒什麼人,等從安甯大廳出來,人就多起來,好多攤子也都擺起來.
回娘家也在行程中,蘇蓉蓉想著家里的情況,就去了供銷社買粗糧細糧,又用肉票買了些肉,還有好存放的罐頭,以及十來個雞蛋.
"家里還有幾個小孩兒."上回帶著他們來,買了糖葫蘆吃,這回也不能例外.
糖葫蘆之外,大白兔奶糖,棗糕還有綠豆糕這些也都得買,一部分放在家里備著吃,另外一部分則是拿回娘家去--
蘇蓉蓉家只有她一個小孩兒,早年她爸傷了身體,不能再有小孩兒,爺爺奶奶雖然不滿,可到底不是兒媳婦的錯,也只能接受這麼一個孫女兒.
孩子少也有孩子少的好處,這樣一來,也沒有爭端,而且倆大人都對她很好,否則也養不出來那高驕的性格--
回門那天,蘇蓉蓉自己一個人去的,蘇母看見她就哭,這麼多年,閨女還是頭一回好幾天不回家.
看她哭,蘇蓉蓉心里也難受,所以該回去還是得回去,只是這次不能她一個人回去,還得帶上幾個孩子--
蘇家爺爺奶奶那邊不怎麼待見幾個孩子,但蘇家已經分家,大不了不往他們跟前湊就好.
"爸媽那邊兒應該能接受吧?"真的接受也不可能,畢竟自家閨女嫁給那麼一個人,還年紀輕輕的就當了人後媽,這心里哪里能真心接受?只做到面子上不給幾個孩子難堪,就已經很不錯了.
"或許可以將實情告訴他們,也免得他們整天心里難受."蘇蓉蓉想了一路,等到家便看見三個小家伙兒排排站的等著她.
"我們出發吧."今天剛好周六,小毅不上學,所以蘇蓉蓉就帶著他們回娘家,打算今天也不會來了,等周一再回來.
"媽媽,外公外婆會喜歡我們嗎?"小毅很忐忑,相較于年紀還小的弟弟妹妹,他已經開始懂事,能感覺到別人的視線是好的還是壞的,也會很在意這一點……
蘇蓉蓉摸了摸他的頭說:"會的,別擔心,他們很疼媽媽,也會疼你們的."
牧家村和蘇家村比鄰而居,蘇蓉蓉帶著幾個孩子,花了不到半小時就到了家里,腳程若是再快上一點,十來分鍾就能到家,可還有孩子,所以速度慢了點.
"回來就回來,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蘇蓉蓉一到家,蘇母就高興的迎上來,蘇父坐在輪椅上張望,蘇蓉蓉見狀一驚:"我爸這是怎麼了?"
蘇母拉著她的手,眼眶紅紅的說:"給人蓋房子的時候摔到腿了,沒啥事兒,養著就好了,就是這一冬天的活兒都給耽誤了,只能養好再說."
這話蘇蓉蓉不贊同,她跑到蘇父身邊看著他的腿,心疼的掉眼淚:"沒事兒去工地上干活做什麼?你閨女我現在出息了,以後我養你們."
蘇父不善言辭,聽姑娘說養他們,還是笑了起來,卻沒當真.
只看到她從背簍里拿出許多東西,臉上又帶著不贊同的說道:"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你婆家肯定不樂意,還有女婿……"
蘇蓉蓉打斷他的話說:"這是拿我自己的錢買的,我想給你們就給你們,爸媽我跟你們說,你們閨女現在是畫食師了,以後好日子多著呢,等房子下來了,我們就到城里去住."
這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砸在兩老的心上,久久的沒反應過來:"你,你說啥?"
蘇蓉蓉知道他們震驚,也當著他們的面兒,把安甯大廳給的專屬于畫食師的徽章拿出來給他們看.
"吶,今天去測試的,房子得兩天才能下來,還有個工作我沒要,現在想著還是得要,到時候看能不能換個廠里的工作,到時候你們兩個去上班,也省得天天去上工那麼累."
憑借她現在的身份,找個廠里的工作也不難,而且還能申請到房子,兩老不想跟她住在一起,就住那里也行--
這麼一想,要辦的事兒就太多了.
"你怎麼就成畫食師了?"蘇父蘇母還是有點想不通,他們家也沒這個遺傳啊.
蘇蓉蓉噗嗤一聲笑開,讓孩子們先出去玩兒,就跟他們說牧野是制卷師,但也瞞著別人的,不然結婚之前分家哪里是那麼好分的?
"他走之前給我留下不少東西,我也就試了試才發現自己能畫出來東西."蘇蓉蓉說的平平無奇,蘇父蘇母卻聽得還是心里驚詫,只也因為這樣,對牧野的意見消了很多.
"爸媽,你們別介意那三個孩子,其實他們是牧野戰友的孩子,只是他們父母去世了,家里也沒人能照顧,他心里過意不去所以領養了,他在外面也沒跟人結過婚."
蘇父蘇母本來挺喜歡牧野那孩子的,但在結婚這件事兒上,一結婚就讓他們閨女當了後媽,那好感也全都給敗光了,更是越看越不待見,可誰讓他們閨女就是喜歡他呢,非要結婚--
現在聽到這原因……
心里好受些是好受些,可他們閨女到底是給人做了後媽,受人非議.